当阳光从细密相叠的枝叶中找空打在黑色的屋顶之上时,格林德沃所看到的未来片段在黑色的小楼前重现——白发的异瞳巫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踏出小楼,离开小院。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正一边或敬仰或好奇或疑惑地看着每张长桌最前端进餐的傲罗们,一边低声讨论着预言家日报,或者家里寄来的信件中的消息:魔法部派出精锐傲罗驻扎霍格沃茨,以及……塞柏琳娜身体不适,离开了霍格沃茨。
而后没过几日,预言家日报又称中欧某股势力卷土重来,国际巫师联合会紧急召开临时会议,邓布利多来回几次之后长时间离开了霍格沃茨,校长职务由副校长麦格教授暂时全权代理。
两位老巫师离开霍格沃茨的事情光明正大地登在报纸上,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邀请不轨者前来,任谁看都知道不对劲。于是放假前一周,所有家在巫师界的学生都收到了要求他们必须回家的家书,家在麻瓜界的孩子也被几乎被他们的院长们劝说回家,故而放假前夕,几乎是所有的学生都收拾好了行李——除了小救世主三人组。
自知是诱饵的哈利自然是不会走的;想要参与其中的赫敏没有听从麦格的建议,给父母写了一封需要在校学习的信后选择了留校;而罗恩……也勉强算是留了下来。
早在四天前,罗恩就信心十足地把一封写满留校理由的信寄回了家。这封信可让莫丽气得不轻。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隔天一早,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给这个小儿子寄一封吼叫信时,居然又收到了另外两个糟心儿子同样想要留校的信,甚至是说他们和他们可爱的弟弟有完美的保护自己的手段,让妈妈不用担心。
于是,这位爱子心切且怒火中烧的母亲在卢平的帮助下,赶在放假前夕通过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的壁炉来到了霍格沃茨。
然而让她更加意外的是,罗恩虽然在她严厉的训斥下耷拉了脑袋,却依然坚持要留在学校,怎么都不肯回家。
最终,在卢平和西里斯的连连保证下,莫丽叹着气勉强同意了罗恩留校,转而强硬地把满脸期待的双胞胎儿子拽到了壁炉前,竖着眉看他们垂头丧气地扔下飞路粉、喊出“陋居”——比起还算听话的罗恩,近来胆子越来越大的双胞胎才真正让她放心不下。她甚至怀疑,这兄弟俩现在都敢直接站在伏地魔面前,先挑衅几句,再把他们那些越研究越危险的炼金制品甩到对方脸上。
“好在他们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提前留下了。”罗恩满脸庆幸地举起盛满牛奶的杯子。
“感谢弗雷德和乔治。”哈利表达了认同,也举起杯子与好友碰杯。
赫敏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桌面上展开的活点地图,观察起来:“没想到克劳奇先生又来了,我还以为他回魔法部之后就不会来监督傲罗们了呢——哦!我听说他和联合会的弗利女士关系很差,但他们现在正面对面坐着呢。”
听到这句话,罗恩和哈利一齐看向了地图上的礼堂。
因为放假后只有他们三个小巫师,那只有傲罗和教授的礼堂让他们感到压力倍增——尤其是这半个月里总是遭到傲罗们注目礼的哈利。于是三位小巫师便十分默契地没去礼堂,早上起来出了休息室直奔厨房而来,找了个远离家养小精灵工作区的角落,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饭。
“你从哪听说的?”罗恩问道。
“傲罗们的聊天……”因为是偷听来的,所以赫敏说得小声,显得心虚极了,但思考几秒后她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之前预言家日报上也有几次写了他们意见不合!”
“确实不合。”被西里斯告知了很多魔法部内部情况的哈利附和道,“弗利女士好像和魔法部里的所有人都不和一样……她还经常和卡弗林女士因为塞柏琳娜的事情吵架。”
“这个我听到过!”罗恩立即激动地接话道,“之前我在五楼那个空教室看棋谱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去的?”赫敏诧异道。
罗恩哼哼两声:“就在哈利去训练魁地奇,而你去图书馆的时候——啊,具体哪一天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你们天天如此。”他撇了撇嘴接着说道,“你们知道的,我是认识卡弗林女士的,去年圣诞我们出发前她怕我们找不准麻瓜的飞机场还特地来送过我们。”
哈利和赫敏连连点头——因着当时洛哈特被捕的事情,罗恩那一阵儿对于卡弗林极其崇拜,见人就说自己和她认识的过程。早就被他写信告知过一次的赫敏和哈利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所以她们在教室门前说话时,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卡弗林女士的声音。”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好友听着自己讲,罗恩清了清嗓、挺了挺背,在好友们求知的目光下做足了长篇大论的姿势,“卡弗林女士说,塞柏琳娜教授是不会出错的。但是那个弗利却说不一定,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死的。”
罗恩停了下来,看了赫敏和哈利一眼后,端起杯子喝了几口牛奶。
“……然后呢?”眼见着罗恩拿起叉子开始叉面包,哈利没忍住开口道,“放假了没有课,咱们可以慢慢来,你说完了再吃也行啊。”
“没了呀。”罗恩低头手上动作不停,“然后她们就路过了。”然后他一下子把面包塞进嘴里,接着看向两位好友,叉子指了指自己嘴里的面包,意思是——你们这时候打我是很危险的!
“……”赫敏深吸一口气,翻着眼皮看回了地图,而后忽地一顿,“斯内普教授不在诶。”
“可能又沉迷于哪锅魔药了。”哈利也看回了地图,发现魔药办公室空无一人后又道,“大概率是在有求必应屋里。”
然而等到中午,整个学校的地图上都没有出现过斯内普的名字,于是哈利反应过来——斯内普大概是有事出学校了。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可能是去圣芒戈了?”面对哈利的询问,卢平不确定地说道,“改良过的狼毒药剂的宣传很好,上次放在圣芒戈的都被买走了,而现在距离下次月圆也就只有十天……也差不多是他去送药的时间。”
哈利了然点头,但是直到晚餐之后都没见到斯内普的名字后,他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果不其然,晚上十点,一直盯着地图的哈利注意到斯内普和一个名为“萨瑞巴姆·苏尔”的人一起出现在了霍格沃茨。
哈利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记得西里斯曾经说过的圣芒戈一个和斯内普关系很好的治疗师就叫这个名字。
——斯内普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一个治疗师进入霍格沃茨,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会让很多人受伤吗?
哈利想着,先给自己使用了一个幻身咒,然后魔杖点上了地图。
他从格兰芬多休息室直接转移到了二楼靠近大理石楼梯的走廊入口处,站稳后迅速收起展开的地图,转身露出半个身子看向刚刚踏上楼梯的两位男巫——结果正正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
哈利吓得一激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子已经缩了回来。想到自己在斯内普面前根本不够看的魔咒水平,他心里不停重复默念着“一定是错觉”,手上十分迅速地、以最快的速度从外袍里抽出隐形衣披在身上,屏住呼吸紧贴墙壁。直到听见两位男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楼梯尽头,他才长舒出一口气。
怕再被发现,哈利没有立即跟上去,原地盘腿坐下,在隐形衣内展开了地图,盯着那两个名字的去处。
然而就在哈利看着他们上了两层,准备起身跟上时,他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看向了地图上自己的位置附近——巴蒂·克劳奇正从楼梯上下来,看样子是因为楼梯的旋转而正好和斯内普二人错开,双方没有遇上。
但是他为什么这个时间在城堡里走动——哈利疑惑起来,毕竟克劳奇可不是那些需要巡逻的傲罗,他没有必要大半夜出现。
于是哈利起身,再一次冒出了半个身子去看,发现克劳奇就穿着他上次来霍格沃茨时穿的那身十分正式的衣服和巫师袍,手里还提了一个公文包,一脸严肃地向着一楼而去。
眼看着克劳奇在活点地图上的名字离开城堡、在地图边界处消失不见,哈利不由在心里嘀咕道:这怕不是大半夜的才下班吧,可真敬业——
心中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哈利在视线转移回自己的位置上之时,赫然发现了自己旁边多了一个新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内普。
其实余光中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旁边那双黑色的皮鞋了,但哈利还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没有被发现——于是他便维持端着活点地图的动作一动不动地,沉默地等待着斯内普自行离开。
僵持一分钟之后,哈利重重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开了隐形衣,合上地图的同时解开身上的幻身咒,低着头转身面向斯内普,小声道:“晚上好,斯内普教授。”
“哦……原来你真的还没离开啊,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中充满不加掩饰的嘲讽,“我还以为,正常的人——在做了亏心事被撞见之后,至少会立即离开,然后假装自己从没出现过呢。”
“这说明我没有做亏心事!”哈利扬起了脑袋。
“那可未必。”斯内普垂眼看向他手里折叠起来的地图,“你在观察谁?”
哈利闻言一顿,意识到斯内普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跟随他的名字前来后,立即道:“克劳奇——巴蒂·克劳奇先生,我睡不着,所以就随意地打开活点地图来看,然后突然发现他不是巡逻的傲罗但是却在闲逛,就跟着他出来了。”
“哦……那他现在还在闲逛吗?”
“不!”哈利毫不犹豫地答道,“他离开了霍格沃茨。”
“什么时候?”
“刚才!”
“刚才?”斯内普高高地挑起了眉,似乎是并不相信哈利的说辞,“刚才是指什么时候,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很容易拆穿的谎言吧。”
“我没有撒谎!他就是刚刚离开的!我眼睁睁看着他出现在楼梯上然后离——”哈利顿了一下,然后立即低头,展开了活点地图,试图挽回自己说漏嘴的行为,“就在看见你之前出去的——不信你自己看!现在学校里绝对没有他!”
斯内普轻飘飘扫了眼地图:“嗯,那是得好好看看了,既然他在我之前离开了学校,那么我刚才在楼梯上瞥到的身影一定是伪装进学校的歹徒了。”
“……”只听啪的一声,哈利面无表情地重新合上了地图。
斯内普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然后在哈利愤怒的眼神中为他补充了一个消息:“放假之后傲罗们就不巡逻了——今天他们刚做的决定,记住这一点。”
“好吧……请问你带回来的那位治疗师是准备做什么的?”哈利直白地问道。
斯内普撇了撇嘴,道:“你应该知道塞柏琳娜身体不太好这个事实吧,和伏地魔大脑联通的救世主?”
哈利熟练地忽视掉对方口中没用的部分:“所以他是来治疗塞柏琳娜的?”他顿了顿,迟疑道,“那么被她复活的爱人,是不是也应该会需要一些……治疗?”
斯内普有些诧异地说道:“你好像很肯定他能回来。”
“不应该肯定吗?”哈利的语气里也有些诧异,“她可是说了我能安全的呀,而我安全的前提不是像特里劳尼教授的预言里一样,在时间漩涡里找到奥米尼斯先生吗?”
斯内普顿了顿,沉默几秒后讥讽地开口道:“前提是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安全回来。”
“她没对我说过谎。”哈利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才决定帮助她的。”
斯内普冷淡地看了哈利一眼,随即转过身去:“但愿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先生的这个决定——没有太过愚蠢。”
哈利皱着眉跟上斯内普,不解地问道:“你明明也是信任塞柏琳娜的,可是为什么总是这样说话呢?”
“因为我知道和斯莱特林打交道不能付出全部的信任。”斯内普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记得她教过你这一点,小格兰芬多。”
“这完全是两码事!”哈利不悦地说道。
斯内普闻言讥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不妨等等看。用不了几天,你就会明白她告知你一切、让你支持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哦,当然,我可不知道塞克瑞在打什么神秘的主意,我只是有些不聪明的猜测罢了。”
哈利听到这句话后耳朵一动,问道:“几天是指多少天?”
斯内普轻飘飘看了眼哈利,挑着眉简短地说道:“几天。”
话罢,他便迈开步子加快速度,只留哈利一脸不忿地停留在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