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四关:“环”之困境
晨光再次照亮时晷台时,时希面对的是一片狼藉。
昨夜裴烬鸢用风火元灵模拟的九种能量循环模型,此刻仍悬浮在空中,像九个交织的光环。它们代表着第四关“环”需要理解的基础结构——时间循环不是简单的倒流,而是让一段有限的时间流首尾相接,形成闭环。
“从最简单的开始。”时希深吸一口气,将时间元灵凝成丝线,探向第一个光环。
那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循环。时希要做的,是制造一个同样结构的微型时间泡,让一片被切开的银杏叶在其中恢复原状。
第一次尝试,时间泡刚形成就破裂了。叶子碎成粉末。
第二次,泡形成了,但内部时间流速不均,一半叶子恢复,另一半加速腐烂。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夕阳西下时,时希面前已经堆了十七片叶子的灰烬。每一次失败,时间泡都以不同的方式崩溃:有的扭曲变形,有的内外时间流速冲突引发微爆,有的直接把叶子“搅碎”在时间乱流里。
“休息吧。”裴烬鸢的声音从台边传来。他和君与已经陪练了整整六个时辰。
“再来一次。”时希抹去额头的汗,指尖因为过度凝聚灵力而微微颤抖。
第十八次尝试。他将全部心神注入时间元灵,小心翼翼地在叶子周围构建那个看不见的球体。边界要平滑,内外要隔绝,内部时间流要完美衔接……
“噗。”
叶子化作了青烟。
时希单膝跪地,灵力彻底枯竭,视线开始模糊。那种感觉就像用最细的笔在狂风巨浪中画最精密的电路图——每一笔都需要绝对的专注和稳定,而他的精神力已经到达极限。
“够了。”君与按住他的肩膀,“再练下去会伤及本源。”
时希想要反驳,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满地灰烬,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时晷不知何时出现在台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藤杖轻轻一点。
地上的灰烬突然“活”了过来。
不是复原,不是倒流。那些灰烬像倒放的录像一样,从散乱状态聚拢,重新变成叶片的形状,然后叶片上的焦痕褪去,裂纹弥合,最后——在时希眼前,一片完整的银杏叶静静躺在台面上,叶脉清晰,边缘还带着晨露的湿润。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这是……”时希瞪大眼睛。
“完整的‘环’。”时晷收回藤杖,“让一小段时空彻底闭环,内部的一切都会回到闭环开始的‘状态’。外部观察者看到的,就是‘复原’。”
她顿了顿:“但你父亲当年参悟这一关,用了整整四十九天。”
时希喉咙发干:“那我……”
“你太急了。”时晷转身,声音飘来,“时间法则最忌心浮气躁。回去睡觉,明天再试。记住——你想制造的,是一个让叶子‘忘记’自己被切开的‘梦’。而不是强行把它拼回去。”
二、怀表中的钥匙
深夜,时希在寝舍辗转难眠。他拿出怀表,表盘内的星空缓缓旋转。
“让叶子‘忘记’自己被切开……”他喃喃重复时晷的话。
突然,怀表再次自行激活。星空加速旋转,而后定格——这一次,画面中的时言更年轻些,正面对着一滴下落的灵露。
灵露在半空自然碎裂成七八颗小水珠。时言没有试图去“接住”或“复原”,而是双手虚抱,做了一个极其轻柔的、画圆般的动作。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散开的水珠像是被无形的边界包裹,开始以奇异的轨迹运动——不是倒飞,不是聚拢,而是……每颗水珠都在沿着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运行,最后所有轨迹交汇于一点。
就在那个交汇的瞬间,灵露完整地重新出现,悬在半空。
画面定格在这里,下方浮现一行神文:
**“环非逆流,是造舟于河上。舟不动,河自流转,终回原点。”**
时希怔怔地看着这句话。
造舟于河上……舟不动……河自流转……
他猛地坐起身。
原来如此!他一直想做的,是“逆转河流”——强行让时间倒流,把叶子“推”回过去的状态。这需要对抗整个时间流的惯性,自然困难重重。
但父亲的方法是:造一艘“舟”(时间泡),让叶子待在舟里不动,然后让舟所在的那一小段“河流”(局部时间)自己循环流转。舟里的叶子没有移动,但因为它所在的这段河在循环,当河流转回起点时,叶子自然也回到了起点的状态!
不是叶子在时间里移动,是叶子所在的“一段时空”在循环!
这个顿悟如雷霆贯顶。时希跳下床,冲出寝舍,直奔时晷台。
三、第十九次尝试
月下的时晷台泛着银白光泽。时希捡起一片新的银杏叶,用风刃轻轻切开。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包裹”或“修复”叶子。他闭上眼睛,回想父亲那个画圆般的动作。
双手虚抱,掌心相对,缓缓转动。
不是用灵力去“推”,而是去“邀请”——邀请周围的时间流,在这一小片区域内,形成一个温柔的漩涡。
时间元灵如水般流淌而出,在切开的两半叶子周围,构筑了一个透明的、直径仅三寸的球形边界。边界形成的瞬间,时希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抽离感”——那一小片空间,从世界的时间流中被暂时“隔离”了。
然后,他开始让这个球形边界内部的时间,沿着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流动。
不是倒流,是循环。像摩天轮,像旋转木马,像星空中的行星轨道。
在边界内部,时间失去了“前后”,只剩下“循环”。
两半叶子悬浮在循环的时间流里。它们没有移动,但因为时间在循环,当循环完成一周时——切割发生前的那个“状态点”,被重新抵达了。
边界消散。
一片完整的银杏叶飘然落地。切口完全消失,连叶脉都连续如初。
持续了整整两息。
时希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但心脏在狂跳。
成功了。不是靠蛮力,是靠理解。
四、第五关:“预”之幻象
第四天上午,第五关“预”开始了。
这一次,陪练的只有君与一人。裴烬鸢被时晷叫走,说是有特殊的能量场需要布置。
“预知未来是时间法则最危险的分支。”君与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父亲说过,窥见未来的人,往往会被未来吞噬。”
训练很简单:君与会从不同角度射出箭矢,时希需要预判箭矢的落点,提前闪避或格挡。
第一次,箭离弦的瞬间,时希脑中一片空白。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第二次,他集中精神,试图“看见”未来——眼前突然闪过一幅画面:箭矢会偏左两寸。他向右闪,箭果然从左侧掠过。
“成功了!”君与惊喜。
但时希却感到一阵眩晕。那不是灵力消耗的眩晕,而是……某种更本质的疲惫,像有无数细针在刺他的灵魂。
第三次尝试,意外发生了。
君与的箭刚离弦,时希眼前爆开的不是单一的画面,而是**无数画面碎片同时涌入**:
——箭矢命中他胸口。
——箭矢被他闪开。
——箭矢在空中突然转弯。
——箭矢化作火焰消散。
——箭矢根本不存在,是幻象。
——君与没有射箭,是别人在射箭。
——根本没有训练,他们在吃饭。
——他们不在时晷台,在一片血色的战场上……
无数种可能的未来,像决堤的洪水冲进他的意识。
“啊——!”
时希抱住头,跪倒在地。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耳中响起尖锐的鸣叫。
“时希!”君与冲过来扶住他,“怎么了?”
“太多……太多了……”时希声音颤抖,“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可能……”
君与脸色一变,立刻扶他到台边坐下,拿出稳神丹药给他服下。
休息半个时辰后,时希勉强恢复,但脸色依旧苍白。
“继续。”他咬牙站起来。
“今天到此为止。”君与按住他,“你刚才那状态,再练下去非疯不可。”
“可明天就是第六天了——”
“那就明天再说。”君与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时希还想争辩,但身体确实到了极限。他点点头,在君与的搀扶下离开时晷台。
五、课堂上的惊雷
下午是《政史灵韵》课。富贵生老师继续讲解人界大夏王朝的局势。
“……周玥苛在南郡拥兵自重,勾结天竺佛门。太平道张角传教于民间,信徒日众。而京城之内,宰相萧敛权倾朝野,夏皇病重,朝政混乱……”
时希强打精神听着,但上午预知训练的后遗症还在。他总觉得耳边有细碎的声音,眼前偶尔闪过模糊的画面碎片。
富贵生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如此内忧外患,大夏王朝的气运灵韵,已然出现裂痕。若无人力挽狂澜,恐怕……”
话音未落,时希眼前猛然炸开一片血红。
不是想象,不是幻觉。那真实得可怕——
他看见烽火连天的城池,看见尸横遍野的战场,看见魔气冲天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见君与浑身浴血,太阳真火黯淡如风中残烛。
他看见月弥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重伤的身影,泪如雨下。
他看见空灵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中,空间之力被彻底封锁,一个俊美阴鸷的魔族青年手持一尊黑鼎,正冷笑着抽取她的生命力。
而他自己……他看见自己倒在血泊里,怀表碎在一边,流光琴的琴弦全部崩断。
最可怕的是,他看见那个持鼎的魔族青年转过头,看向“画面外”的时希,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嘴唇开合,无声地说:
**“我等你。”**
“不——!!!”
时希猛地站起,碰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泼了一地,溅脏了他的衣袍。
全班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他。富贵生老师停下讲解,眉头微皱:“时希同学?”
“我……我……”时希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扶着桌子,指尖都在颤抖。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闻到血腥味,能感受到魔气的阴冷,能听见那个魔族青年的呼吸。
“你看见了什么?”富贵生老师的声音异常平静。
时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能说什么?说他看见了未来全军覆没的景象?说他被一个魔族预知了?
“坐下。”富贵生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注意课堂纪律。”
下课后,君与和裴烬鸢立刻围过来。
“你刚才……”君与压低声音,“又‘预知’了?”
时希点头,把看到的幻象片段说了出来。两人听完,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
“他看见你了?”君与问。
“他对着我笑,说‘我等你’。”时希的声音还在发颤,“他知道我能看见他……他在等我?”
三人陷入沉默。如果帝伽能反向感知到时希的预知窥探,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在时间领域的造诣,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富贵生老师没追问,但他肯定猜到了。”裴烬鸢说,“下课前去他书斋一趟吧。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六、书斋中的警示
富贵生老师的书斋堆满了典籍,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灵植的淡淡清香。
“坐。”老师示意时希坐下,亲手沏了一杯宁神茶,“你父亲当年,也经常这样。”
时希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
“预知未来是诅咒,也是责任。”富贵生缓缓道,“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我深度剖析了下,不太可能是末来会发生之事!”
“可那种真实感……”
“预知之术更多其实是推测末来概率,所以那份真实感,甚至出现跨时空的对话......”富贵生看着他,“更大的可能源于你内心的恐惧!你心中还是太急躁了,预知切忌浮躁,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影响预知的准确性!”
时希一愣。
“您是说……”
“持黑鼎的少年,大概是魔子帝伽,不过他的武器不是鼎,而是魔刃!”富贵生的神色认真,分析道,“这鼎大概是指镇世鼎,可那是神鼎呈金色,可见你的预知很混乱,这是典型的自我认知混淆干扰了预知!”
时希握紧了茶杯。
“回去吧。”富贵生最后说,“好好休息。记住,预知并非简单的术法,其准确性易受干扰,想看到更准确的末来,你需要静下心来,不要融入主观臆断!”
时希拜退,走出书斋时,夕阳已沉。他站在廊下,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
我的确有些急于求成,也确实很怕第一次下界便被那神秘的魔子一网打尽!
心中想着:也许我该试着坦然面对!为了不负众望,也为了心中所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