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破开茧前,是软趴趴的,长相丑陋,动作迟钝,遭人厌恶。
它向往成为天空中那翩飞的蝴蝶,翅膀的色泽占据着它狭小的心脏。
它...向往天空,向往自己也能成为美丽的蝶。
而在众多向往成为蝴蝶的毛虫中有这么一只,它生来弱小,无力吐丝,更无力破茧,可偏偏它的心最傲,是最向往天空。
但是它没有办法...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枯去。
那翱翔的梦,对它来说是生命的支撑,亦是剜心的毒药。
但它最后成功了!成功变成了一只拥有柔顺羽翅的蝶儿。
因为它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一只最为美丽耀眼的蝴蝶经常围着它转,不停的鼓励它...
......
————
如今已是深秋,落叶都凋零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顽强的黄叶。
不知为何,怎么也不愿意认命,它们用已经软了、塌了、腐烂了的茎去与风斗争。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终归是要落到地面上、腐烂死去,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松开手呢?
难道只是为了多看一眼这天空、多依靠一分,舍弃它的母亲吗?
瑾玉俯身捡起一片枯黄干燥的落叶,放在手心。
叶的纹路在她的掌心勾勒出粗糙的痒,她把它揉碎,变成细微的碎片。
风一刮来,便把它洒在风里。
既然如此,就再送你一程吧,去看更辽阔的天空,去到最远的领域,安葬你不屈不挠的灵魂。
那风呼啸着,传送来一缕暗香,幽深的兰香。
瑾玉闭上了眼,晕乎乎的感觉涌上来前,她屏住了呼吸。
她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浓郁的兰香。
这兰香并不清晰,幽雅,反而是带着点人死去后葬身于花海的潮湿——它太浓郁了。
“迷惘的灵魂,你是否也很疲惫?遭遇了太多尘世的烦恼,就此沉睡去吧...我的宝贝...”
轻柔的语调就像母亲的摇篮曲。
瑾玉倚靠在那怀抱中,随后在指尖运作起灵力,青色的灵力微弱,掀不起什么薄凉。
它用于创造一条用于活命的道路——遁地阵,作为第三个后手。
拜托...可一定要发现我啊...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空渐暗,这暗,暗不到藏书阁。
良烛握紧了手中的信封,这一整天,那少女都没来。
她回忆对方的嘱咐,打开了手里信封,而在那信封里面藏着一桩桩一件件恶行。
信纸末端赫然大写着一串略显凌乱的字符——“救救我”
她瞬间了然了少女的意思,攥紧了信纸,没入龙灯。
白纸灯笼瞬间活了过来,化身为银白色的游龙。
飞出了藏书阁,飞往宗门大殿。
天空暗了下来,灯火通明,长久不衰的藏书阁,不同寻常的被天色带动,暗沉下来。
这暗,暗到了藏书阁。
————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宁瑾颜。
原因无他,她前两天买来的芙蓉酥现在还放在瓷碗上,已经潮湿软榻了。
她强压下混乱的思绪,催动灵气,没入左耳。
一朵海棠花耳坠浮出,在空气中轻微摇晃着,流苏闪动,无声告知她,与它成对的那一只在什么方位。
白衣少女执剑而去,独留那潮湿的芙蓉酥继续安安静静的躺在瓷碗上。
————
晕...好想吐...
瑾玉迷迷糊糊睁开眼,原以为会身处在幽暗潮湿的地牢,没曾想,自己居然在柔软的床上。
层层白纱包围住她的四周,一圈圈向上聚拢,周围是明晃晃的亮色。
她头还有些钝痛...就像是在闷热的夏季睡了一个下午,醒来后是难以诉说的空虚,眩晕。
她费力的摇晃几下脑袋,试图恢复清醒。
身下很柔软,起身时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困难。
手脚上并没有束缚,储物袋也还在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这么和谐宁静,她不应该被关到小黑屋里吗?
她拿出符贴在掌心,警惕的看着四周。
脚底下是一片圆圆的棉床,棉床中央是青鸢纹路,古色古香。
层层白纱干扰了她的视线,她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象,
空气中有浓郁的烛火气味,苍白的味道中还带着些枯草燃烧才有的刺鼻。
她往下看去,看到了一圈圈火烛。
小小的灯芯跳动着,穿过白纱只剩下一点点小圆点。
烛火很密集,沿着圆床排开,就像是湖面的波纹成型。
一阵风吹了进来,把数不清的烛火拂到另一边跳动,白纱也扬起几层。
她看到了一道极其纤细的身影优雅的挪移进来,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妩媚的踩着猫步,绕过那一台台烛火。
瑾玉屏息凝神看向那道身影,直觉告诉她危险即将到来。
可视线难以聚焦,脑袋控制不住眩晕,就像是还处在梦里一样。
她咬破舌尖,血的腥味在她的口腔蔓延,浓郁的铁锈味告诉她,这不是梦。
“唔...醒了,看起来做了个美梦呢。”
极其轻柔的女声在她面前响起。
瑾玉后退一步,“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对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是请你来做客,别这么紧张。”
瑾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做客,绑架还差不多。
白纱外的女人没有别的动作,而是坐了下来,坐到床沿上。
软若无骨,甚至没能使柔软的床凹陷许多。
“陪我说说话吧...”
对方叹了口气,就好像心里有无尽的哀愁。
瑾玉也盘腿坐了下来,只是离她远远的。
女人轻笑,指尖轻轻拂过那细腻的白纱,勾勒出一道浅粉色弧光。
“天生道体...终究是心性过人,还是...早有预料?”
“那擅闯紫云殿的女孩,是你的姐姐吧。”
瑾玉看不清她的模样,却也能感受到一道视线正慢悠悠扫过她身体。
她心一紧,“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对方沉吟,“我怎么能阻拦姐妹相见呢?只是给予了些许小小的考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呢...”
“刀山,火海...唔,这些都太俗了,你替我想想什么考验比较好吧...”
那语气里似乎藏着些许迷惘。
以神明的名义,玩弄人心,草菅人命。
“去你的考验,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瑾玉心中着急,去拽那白纱,然而原先轻飘飘的白纱在她触及的瞬间,涌上来一股极其强劲的电流。
那电流蔓延上来,把她刺激的眼前发白。
那女人一副震惊愧疚的模样,细声细语道:“抱歉抱歉,忘记和你说了,这是华凌纱哦。华凌纱。
阵法没结束之前,是不会让里面的人离开的呢。”
瑾玉捂着左手,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她眼角泛泪,强咬着牙,给自己疗伤。
她的手上血淋淋的,触及那纱布的皮肤,无一例外的被切割开来。
触目惊心的疼。
那女人见她乖顺自疗的模样十分欣慰,柔声道:“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爱护自己一点,留了疤,可就不好看呢...”
一圈圈光烛还在不知疲惫的燃烧着,投下来的光圈交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出光属于哪一支蜡。
外面月明星稀,然而里面却亮镗的如同白日。
暗处不一定无光,而光明处也不一定全然是亮的。
比如,角落处的阴影。
瑾玉挂在眼角的泪落到暖黄色的被褥中,但她没有在意,反而意味深长笑着道:“婳孀长老,我的身体可让你满意?”
对方把她安置在温馨舒适的床上,没有困住她的手脚,是因为她觉得她根本无力逃脱。
就像对待一只狗,无需把它用锁链拴着,只需要把门一关,它就逃不出去。
那女子并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依旧隐没在白纱后笑着看她。
“北洛沈家沈如珠,亦是丹宗长老孀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