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塔那夜的复杂心绪,加上对秘密防御小组的反复权衡,以及对母亲下落和克劳奇真实意图的疑虑,让嘉比里拉接连几晚都没睡好。
上午的魔法史课,听着宾斯教授永远平稳单调、催眠曲般的声音,嘉比里拉昏昏欲睡。
她坐在座位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眼前的古代年代记变成了模糊晃动的墨团。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磕到硬邦邦的桌面时——
旁边座位上,一直安静听讲的西奥多·诺特,不动声色地抽出魔杖,在桌子下方极其轻巧地一点。
比里拉感觉下巴和脸颊接触到的桌面忽然变得异常柔软、富有弹性,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支撑力,舒服得让她下意识地蹭了蹭,彻底陷入了短暂的、无梦的沉睡。
宾斯教授飘过他们身边,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又毫无波澜地移开,继续念着妖精戈努克于1173年颁布的《反巫师金属制品禁令》。
嘉比里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下课铃响起,才被周围的收拾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枕着的不是冰冷的桌面,而是一个触感柔软、带着一丝余温的……隐形枕头。
它正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缓缓消失。
她转过头,看向旁边已经开始整理书本的西奥多。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个贴心的“小动作”与他无关。
这个冰山男,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两人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并肩走向礼堂。
走廊里充斥着午餐前的人流和喧闹。
走了一段,嘉比里拉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西奥,你其实,是想劝我的吧?”
西奥多侧眸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这几次……我对乌姆里奇做的那些事。”嘉比里拉没有明说洗发水、香蕉皮或者其他更隐蔽的小麻烦,但她知道西奥多肯定清楚。
“你其实是想劝我别太冒险,别惹麻烦,对吧?”
毕竟,他是斯莱特林,他的家族立场更倾向于维护现有秩序,而她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乌姆里奇代表的魔法部权威。
西奥多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她。
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眼睛里没有她预想中的不赞同或疏离。
“不。”他清晰地否定了她的猜测。
嘉比里拉愣住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人,嘉比里拉。”
西奥多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有力。
“从我第一天认识你开始,就是这样。”
嘉比里拉眨眨眼,想起他们最初的交集,似乎并不怎么正义,更多是意外和某种奇特的吸引。
“你看不惯不公,会为朋友挺身而出,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你觉得错误的事情。”
西奥多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褒贬,只是陈述事实。
“乌姆里奇是什么样的人,她做的事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大胆去做吧。”
这句话完全出乎嘉比里拉的意料。
她以为他会像父亲那样用“安全”和“考试”来劝阻。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理解,甚至是一种沉默的支持。
“可是……你的立场……”嘉比里拉有些迟疑。
“我的立场。”西奥多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移向走廊窗外阴沉的天空。
“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而且你认为开心的事情。”
他没有再多说,重新迈开步伐。
嘉比里拉跟在他身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西奥多·诺特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予她最需要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肯定。
这份理解和支持,比任何华丽的鼓励都更让她感到踏实和坚定。
午餐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此刻,她知道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理解她的选择,并愿意尊重她的道路,哪怕那条路可能与他所处的世界渐行渐远。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独特也最珍贵的联结。
大礼堂里。
“西奥多,我不想吃青菜,你能不能别拿那个夹子给我夹了!”嘉比里拉刚觉得温暖没多久,西奥多就在她的盘子里添青菜。
毫无疑问,冰山男在此刻保持了绝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