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转暖,以及魔法部最终确认阿兹卡班并未再有越狱事件发生,至少官方说法如此。
霍格莫德周末终于重新对三年级及以上的学生开放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城堡都洋溢着一种解脱般的欢快气氛,被憋坏了的学生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品尝黄油啤酒、逛佐科笑话店,享受难得的校外时光。
就在霍格莫德周末的前一天,嘉比里拉收到了一张由一只沉默寡言的谷仓猫头鹰送来的便条,上面是西奥多·诺特清晰的笔迹,简单地询问她是否愿意次日一同去三把扫帚喝杯东西。
嘉比里拉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一直觉得西奥多虽然沉默寡言,甚至有时候他变得有点可怕,但和他相处时有种奇特的安宁感。
出发那天,她精心挑选了一条薰衣草紫色的及膝连衣裙,外面罩着合身的黑色校袍,领口系着一个同色系的小小丝绒蝴蝶结。
她特意梳顺了她金色的长发,让它柔顺地披在肩上,拎上了她最喜欢的一个米白色藤编小手包,里面装着一些零钱和唇膏。
在城堡门口,她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西奥多。
他还是一身熨帖的黑色校袍,身姿挺拔,眼眸在她出现时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走吧。”西奥多淡淡地说,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拎在手里的那个米白色小包接了过去,拎在了自己手中。
他的动作流畅而理所当然,没有询问,也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嘉比里拉愣了一下,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拎着自己那个略显小巧秀气的手包,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被照顾的暖意。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西奥多只是稍稍地点了点头,便与她并肩朝霍格莫德村走去。
春日的霍格莫德村热闹非凡,学生们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充斥着街道。
阳光洒在屋顶还没融化的些许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沿着主街漫步,经过熙熙攘攘的佐科笑话店和飘着诱人香味的蜂蜜公爵,朝着三把扫帚的方向走去。
“巴克比克要被行刑了!看来得罪马尔福家是真的没有什么好下场。”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巴克比克事件。
就在路过德维斯-班斯商店附近时,嘉比里拉眼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是哈利·波特。
他低着头,眼镜片反射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整个人的姿态都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失魂落魄。
他看起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哈利?”嘉比里拉忍不住停下脚步,关切地叫了他一声。
哈利像是被从深沉的梦魇中惊醒,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来。
当他看到嘉比里拉和站在她身旁、神色淡漠的西奥多·诺特时,他脸上挤出了一个极其艰难、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苍白。
哈利收到了巴克比克要被行刑的消息,又在刚刚听到麦格教授和罗斯默塔夫人讨论当年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事情,他认定了西里斯·布莱克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嗨,嘉比里拉。”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只是打了声招呼,便又迅速低下头,完全没有寒暄的意思,显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
嘉比里拉知道他肯定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联想到最近关于西里斯的传闻,以及巴克比克的事情,她心里大致猜到了几分。
她很想安慰他几句,但看着他这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西奥多还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哈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情肯定不是你想得那样!别把事情想得太糟了!”她最终只是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哈利低着头,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算是回应。
嘉比里拉笑着对他说:“我会给你挑选一个礼物送给你的,不要不开心啦哈利!”
哈利低下头:“谢谢….我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嘉比里拉心情有些沉重地跟着西奥多继续往前走。
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哈利孤零零的背影,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身影显得异常萧索。
西奥多顺着她的目光也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感慨还是漠然。
嘉比里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这次霍格莫德之行上。
只是,原本轻松的心情,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嘉比里拉原本因为霍格莫德之行和西奥多邀约而雀跃的心情,此刻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沉甸甸地往下坠。
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哈利失魂落魄、强颜苦笑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加上听到了巴克比克即将被行刑的消息,这都让她不好受。
她为哈利感到难过,那种无法帮助朋友的无力感而沮丧。
西奥多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女孩情绪的低落。
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好奇地左右张望,而是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侧脸,脚步也放缓了许多。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因为别人的痛苦而如此真切地感同身受的情绪。
在诺特家的教育里,过多的、尤其是对自身无益的共情,是一种不必要的软弱。
但西奥多能看出,嘉比里拉是真的很在意那个波特,这种认知像一根针扎进他内心阴暗的角落。
西奥多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慰,那并非他擅长之事。
他只是沉默地走在她身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像一道安静的影子,将她与周围过于喧闹的人群隔开些许。
走进三把扫帚,温暖的空气和黄油啤酒的甜香扑面而来。
罗斯默塔夫人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西奥多要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
他先为嘉比里拉拉开了椅子,待她坐下后,才将一直拎在手里的那个米白色小包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上,然后自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不是像通常那样坐在对面。
嘉比里拉低声道了谢,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杯,没有喝的意思。
她盯着杯中缓缓上升的气泡,蓝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失去了平日的灵动光彩,只是怔怔地出神。
茶馆里的嘈杂仿佛离她很遥远。
西奥多安静地喝着自己的饮料,目光偶尔落在她写满难过的侧脸上。
他看着她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无意识抿紧的嘴唇,看着她身上那件为了这次出行精心挑选、此刻好像失去了颜色的薰衣草紫裙子。
他还是不理解她为何要为他人的命运如此伤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包容感。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嘉比里拉几乎要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她忽然感觉到身侧的西奥多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看她,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茶馆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然后,他非常非常轻地,用一边的肩膀,向她这边倾斜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
同时,他放在桌下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这是一个甚至算不上暗示的动作。
但嘉比里拉接收到了无声的讯号。
她抬起有些朦胧的泪眼,看了看西奥多没什么表情、莫名让人觉得安稳的侧影,又看了看他倾向自己的肩膀。
混合着疲惫、难过和渴望依靠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点试探地,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要宽阔和结实一些,校袍的面料带着凉意,但很快就被彼此的体温熨暖。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书卷气息,混合着一点点霍格莫德室外带来的冷空气的味道。
在她靠上来的瞬间,西奥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很快放松下来。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揽住嘉比里拉。
嘉比里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额头抵着他肩膀的踏实触感。
耳边是茶馆模糊的喧闹,鼻尖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她为何悲伤,但他选择了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她一片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