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这舱室内回荡。
仿佛一道无形的敕令，冻结了空气，也攥紧了风铃儿的心脏。
少女娇躯肉眼可见地微微一颤，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更是用力到泛白。
她低垂着头，长睫剧烈抖动着，如同受惊的蝶翼，试图掩盖眸中几乎要溢出的慌乱与无措。
兄长远去时那隐含期盼与警告的眼神，与此刻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圣子殿下……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她迟疑，楚无难并未催促，也未显露丝毫不耐。
他只是稍稍调整了倚靠的姿势，手肘支在柔软的靠垫上，指尖轻轻抵着额角，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万物的淡漠与一丝……仿佛看到某种有趣玩具般的玩味。
舱内静得可怕，唯有远处虚空航行传来的低沉嗡鸣，如同背景般存在着，反而更衬出此间的死寂。
时间的流逝变得粘稠而缓慢。
风铃儿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她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用细若蚊蚋、带着颤音的声音应道：“是……殿下。”
她开始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似踏在刀尖。
轻盈的水绿罗裙随着她的移动微微晃动，如同风中摇曳的新荷，脆弱而惹人怜爱。
她不敢抬头，从舱室中央走到那白玉案前，短短数丈距离，却仿佛耗尽了全身气力。
站定在案前，她依旧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指尖冰凉。
“坐。”楚无难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仪。
风铃儿依言，小心翼翼地侧身，在那张玉案旁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蒲团柔软，她却只敢虚坐半边，腰背挺得笔直，姿态拘谨到了极点。
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楚无难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的气息。
这让她心跳得更快，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如同白玉染霞。
楚无难目光掠过她羞红的耳垂，以及那脖颈处细腻光滑的肌肤，眼神微动。
他并未多言，只是随意地一拂袖袍。
案上灵光一闪，一套精致绝伦的茶具凭空出现。
茶壶天然流淌着云雾纹路，茶杯乃是罕见的“九天清灵盏”。
一旁的茶叶罐虽未开启，已有一股清冽沁人的道韵弥漫开来，显然并非凡品。
“泡茶。”楚无难言简意赅。
风铃儿闻言，如同接到圣旨，连忙应声：“是，殿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伸出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手，便要去取那茶叶罐。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罐身的刹那——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快如闪电，忽地探出，精准地揽住了她不及一握的纤细腰肢！
“呀！”
风铃儿猝不及防，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娇躯瞬间一僵！
那只手掌温热而有力，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一股灼人的温度，以及一种近乎掠夺般的掌控感。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维持着欲取茶叶的姿势，停在半空的手显得无比突兀和滑稽。
脸颊上的红晕瞬间爆开，迅速蔓延至全身，连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慌与羞怯，完全不知所措。
楚无难感受着掌下娇躯那瞬间的紧绷与轻颤，如同捕捉到一只受惊的幼鹿。
他并未用力，只是那般随意地揽着，却已彻底打破了安全距离，将少女圈禁在了自己的领域之内。
他的目光，落在风铃儿那与记忆中“风祖”风无敌有着七分相似的侧脸上。
昔日那张容颜，是何等的霸烈张扬，睥睨天下，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撕裂苍穹。
而此刻，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却只剩下青涩、娇羞、慌乱，还有一丝不谙世事的纯净。
巨大的反差，形成一种极其强烈的戏剧性。
因果之玄妙，莫过于此。
昔日他于万古时空之外，随手布下一子，令那位惊才绝艳、有望冲击天道境的奇女子黯然陨落。
其陨落之地，距离这苍茫大陆不知隔了多少重宇宙壁垒，无尽光年。
谁能想到，历经漫长到足以让星河湮灭的岁月流转，她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究竟是命运的讽刺，还是……宿命的轮回？
楚无难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唯有他自己才懂的复杂光芒。
他看着风铃儿僵在半空、无所适从的手，语气平淡地开口，打破了这暧昧而紧张的沉寂：“愣着做什么？泡茶。”
声音将风铃儿从极度的羞窘和茫然中惊醒。
她仿佛才找回了一丝神智，慌乱地“哦”了一声，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她不敢去看楚无难的眼睛，也不敢挣扎——那只揽在她腰间的臂膀，虽未用力，却仿佛蕴含着能轻易将她碾碎的力量。
她只得强忍着身体的僵硬和如鼓的心跳，重新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打开茶叶罐，取出茶叶。
因为紧张，指尖甚至有些发抖，几片青翠欲滴、蕴含道韵的茶叶险些洒落案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投入玉壶中，又拿起一旁以灵玉制成的水壶，倒入早已备好的、温度恰到好处的灵泉。
每一个动作，都因为身后那灼热的存在感和揽在腰间的臂膀而显得僵硬、生涩。
她出身风族，作为少主之妹，自然也学过一些贵族礼仪，包括茶道，但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
在一个如此危险而迷人的男子怀中，被他如此亲密地揽着，进行这般需要静心凝神的雅事？
她只觉得头脑发晕，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楚无难并未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泡茶。
他姿态慵懒，揽着少女腰肢的手臂稳定而自然，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红唇，扫过她雪白脖颈，扫过她轻颤的睫毛。
如同在欣赏一幅动态的、充满生涩美感的风情画。
水汽升腾，带着茶香芬芳，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却又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
舱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泉水注入壶中的细微声响，以及风铃儿那无法完全压抑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茶终于泡好了。
风铃儿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将茶壶中的茶水斟入茶杯。
然而，由于心神不宁，手法生疏，在倾倒时，一些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有几滴正好落在了她捧着壶柄的玉手之上。
“嘶……”她疼得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手微微一缩，却又不敢松开，秀眉微蹙，眼中泛起一丝生理性的泪光，更显楚楚动人。
楚无难的目光落在了她被烫到的手上，那几处肌肤迅速泛红，与她雪白的皓腕形成鲜明对比。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杯刚刚斟了七分满的茶水。
风铃儿先是茫然，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脸颊更红，心跳如鹿撞，却不敢违逆，只得用微微颤抖的手，捧起那只“九天清灵盏”，小心翼翼地递到楚无难唇边。
楚无难就着她的手，低头浅啜了一口。
茶水入口，先是一股清冽至极的寒意，随即化为温润暖流，滋养神魂，确是好茶。
只是这泡茶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火候、时机皆欠缺，未能完全激发出茶叶的灵韵。
“味道尚可。”他放下茶杯，淡淡点评，目光重新落在风铃儿低垂的绯红脸颊上，“但这泡茶的技术，还需好生练练。”
风铃儿闻言，心中又是羞愧又是忐忑，连忙低声应道：“是……铃儿知错，定当勤加练习，不敢懈怠。”声音细弱，带着认命般的顺从。
楚无难看着她又怕又羞的模样，忽然伸出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素白的手帕，流转着柔和光晕，显然非凡物。
他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风铃儿那只刚刚被茶水溅到、依旧有些泛红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完全包裹住她微凉柔腻的小手。
风铃儿身躯又是一僵，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那不容置疑的力量牢牢握住。
她抬起头，撞入楚无难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楚无难并未看她，目光低垂，专注地用那方素白手帕，轻轻擦拭着她手背上残留的茶渍。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但指尖偶尔划过她细腻手背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电流，让她从指到心都泛起一阵酥麻。
风铃儿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
线条完美如天工雕琢，鼻梁高挺，唇线薄而分明，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因低垂而看不清其中情绪，但长睫如扇，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添几分神秘。
与他此刻这略显亲昵的动作形成一种奇异而危险的反差。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声声，清晰可闻。
风铃儿只觉得脸颊滚烫，连被他握住的手，也仿佛要燃烧起来。
仔细擦净后，楚无难并未松开她的手，反而收拢五指，将她的小手完全握在掌心。
他抬起眼眸，目光平静无波，直视着风铃儿那双水光盈盈的眸子，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来我这当个侍女，端茶递水要会，”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她玲珑有致的娇躯，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暖床，也得会。你……做好准备了吗？”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风铃儿耳边！
她娇躯剧震，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羞耻！
暖床？！这……这含义再明显不过！
她虽单纯，却并非无知少女，兄长的暗示，此刻终于变成了直白而残酷的要求。
一瞬间，委屈、恐惧、不甘、还有对未知的茫然，齐齐涌上心头。
她眼中迅速积聚起水汽，泫然欲泣。
她下意识地想要摇头，想要拒绝，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兄长那张充满期盼与焦虑的脸，风族日渐凋零的现状，族人们希冀的目光……
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她是风族少主之妹，享受着族群的供养，如今，或许就是她为族群贡献的时候了……
牺牲自己，换取风族一线生机……这交易，残酷，却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而且……她偷偷抬眼，再次飞快地瞥了一眼楚无难。
这位圣子殿下，虽然气势迫人，行事霸道，但……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似乎……也并不像传说中那等穷凶极恶之徒。
他刚才……还帮她擦了手……
种种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激烈交战。
她的眼神最初是闪烁、挣扎、恐惧的。
但渐渐地，一种名为“认命”和“责任”的东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压倒了其他情绪。
那清澈的眼底，挣扎的光芒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怯懦、顺从以及一丝……近乎决绝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决定。
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微微倾身，生涩地、带着颤抖地，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楚无难的腰，将发烫的脸颊埋入他坚实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与有力的心跳。
属于男性的、清冽而霸道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声音带着哽咽，却又异常清晰地说道：
“铃儿……愿为殿下侍女。铃儿……什么都可以学。”
这句话，如同献祭般的誓言，敲定了她的命运。
楚无难感受着怀中娇躯的轻颤与那孤注一掷的拥抱，看着她眼底那沉淀下来的、与前世风祖截然不同的顺从与坚定，眼神莫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异样坚决的小脸。
“好。”
一个字，低沉而肯定。
随即，他俯下身，霸道地吻上了她那微微颤抖、如花瓣般娇嫩的红唇。
“唔……”
风铃儿脑中轰然一片，彻底空白。
所有的思绪、挣扎、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撞得粉碎。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贝齿却在他强势的进攻下轻易失守。
陌生的、属于他的气息迅速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酥麻与悸动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让她只能无力地依附在他怀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楚无难揽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并非充满柔情蜜意，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掠夺与占有，仿佛在品尝一件失而复得的、属于他的所有物。
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因果轮回的复杂心绪。
不知何时，两人已从案边滑落，倒在了那柔软厚实的绒毯之上。
光辉温柔地洒落，为交叠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边。
衣裙委地，如同凋零的花瓣，散落在绒毯周围。
风铃儿紧闭着双眼，长睫上犹挂着晶莹的泪珠，如同海棠承露。
楚无难覆盖着她，黑发垂落，与她的青丝纠缠在一起。
昔日风祖那霸烈无双的身影，与眼前这娇柔模样重叠，带来一种极其强烈的、颠覆性的刺激感。
虚空无尽，跨虚天舟化作一道银线，悄无声息地划破黑暗，向着黑玄谛州的方向疾驰。
舟内这方奢华的舱室，云雨方酣，春色无边。
当一切归于平静，风铃儿蜷缩在楚无难怀中，如同被暴雨洗礼过的娇花。
她将脸埋在他颈窝，羞得不敢抬头，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身的彷徨，有对未来的迷茫……
但奇异的是，竟也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归属感。
楚无难揽着她光滑的肩背，目光透过舱壁，望向窗外，眼神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内里波澜。
他低头，看着怀中很快因疲惫而沉沉睡去的少女。
那纯净的睡颜上还残留着泪痕，与之前的娇羞慌乱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全然的信赖与安宁。
他指尖掠过她的唇瓣，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光芒。
因果之线，于此悄然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