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枭焚川见墨研秋脸色不对,连忙问道,“契约出问题了?”
墨研秋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惊讶:“契约成了,但……我只契约了它一半的灵魂。”
“一半灵魂?”枭焚川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这螳螂还能有两个灵魂?”
“不确定,但我能感觉到,”墨研秋指尖微动,藤蔓再次放松了些。
“我只能和它其中一个意识对话,另一个意识像是被隔绝了,根本触不到。它既像是完整的,又像是被分成了两半……太奇怪了。”
他尝试着在脑海里和那个冷漠的声音沟通:“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丧尸体内?”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再次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醒来……就在里面……控制……它……”
墨研秋皱了皱眉,还想再问,却发现对方似乎只能说简单的词语,像是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看着船板上那只依旧被钉着的兰花螳螂,心里泛起一阵疑惑,这只拥有时间异能、还可能是一体双魂的螳螂,到底是什么来头?
它体内那个沉睡的意识,又是什么?
但眼下,契约已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它再发动时间倒退。
墨研秋轻轻抬手,将藤蔓从螳螂体内抽出,只留下一根细细的绿藤缠绕在它的鞘翅上,作为契约的连接。
螳螂没有逃跑,只是趴在船板上,复眼的粉光微微闪烁,像是在适应与墨研秋之间的联系。
枭焚川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螳螂的腿:“没想到啊,咱们队伍里还能加个‘时间大师’。以后可得好好看着它,别让它再乱玩时间倒退了。”
墨研秋点点头,目光落在螳螂身上,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这只螳螂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而那个被隔绝的意识,或许才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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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水的墨,缓缓晕染开整个河面。木船在水波里轻轻晃着,像一片被遗忘的叶子,载着满船的呼吸声,漂向不知名的远方。
墨研秋醒着,侧身抵着船板,目光落在身侧枭焚川交叠在腹前的手上。他的指尖先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背,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只敢用指腹最软的那块皮肤,贴着枭焚川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慢慢蹭。
男人的手掌很粗糙,是长时间握刀磨出来的质感,刀柄在掌心反复摩擦,将原本该细腻的皮肤磨出一层厚茧,指腹的茧最硬,像小块磨砂纸,蹭过墨研秋的指尖时,带着点微痒的颗粒感。
墨研秋的指尖顺着他的指缝钻进去,与他的手指交扣,感受着那掌心的温度和粗糙的纹路,像握着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石头,坚硬,却又暖得让人安心。
他的目光落在枭焚川虎口处那道未愈合的划痕上。伤口不算深,却还泛着淡淡的红,边缘的结痂微微翘起,像是一碰就会掉。
墨研秋的指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只敢用指腹轻轻蹭过疤痕周围的皮肤,顺着那道浅浅的沟壑慢慢滑。
指尖的触感很清晰,粗糙的茧,温热的皮肤,还有那道带着点刺痛感的疤痕。
墨研秋的动作慢下来,拇指在枭焚川的指腹上反复摩挲,感受着那层厚茧的纹路,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是枭焚川的守护,是这双手带来的安全感,是末日里难得的温暖。
可又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似的,他怕这双手再添新伤,怕哪一天,这双总是护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他。
他的指尖又滑回那道疤痕,轻轻按了按,力度轻得像羽毛。枭焚川在睡梦中哼了一声,手指却下意识地收紧,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墨研秋的心猛地一软,不再摩挲,只是安静地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像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只是握着他的手,心里又想起那只兰花螳螂。粉紫色的鞘翅,闪烁着微光的复眼,还有那句断断续续的“不知道……醒来……就在里面”。
一半的灵魂,被隔绝的意识,时间异能……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拼不出完整的轮廓。
这只螳螂太奇怪了,像末日里突然冒出来的谜,偏偏又被他契约了。
“在想什么?”枭焚川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墨研秋身边靠了靠,脑袋蹭了蹭他的肩窝,像只黏人的大型犬。
墨研秋失笑,收回思绪,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枭焚川的头发。男人的头发很短很硬,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和他平日里张扬的性子很像,可此刻睡熟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连梦里都在警惕着什么。
墨研秋的指尖顺着他的眉骨轻轻抚平,低头,在他温热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夜很静,只有河水拍打船板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低等级丧尸的嘶吼。墨研秋的目光扫过船尾熟睡的同伴,又落回河面。
几只蹒跚的丧尸正沿着河岸挪动,浑浊的眼睛盯着漂浮的木船,却没力气下水。
墨研秋指尖微动,几根纤细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船底探入水中,像灵活的蛇,瞬间缠住那几只丧尸的脚踝,猛地一拽,将它们拖入河底,连一点挣扎的水花声都没溅起。
他收回藤蔓,重新靠回船板上,继续把玩着枭焚川的手,目光落在船板角落那只安静趴着的兰花螳螂上。
小家伙的复眼闭着,粉光隐去,像是也睡着了,只有那根连接着契约的绿藤,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荧光,证明着它的存在。
就在这时,墨研秋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是白天那个断断续续的茫然腔调,而是清晰、冷淡,带着点疏离的音色,像冬日里结了薄冰的湖面。
“你想知道我的事?”
墨研秋微怔,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惊动身边的枭焚川,只是在脑海里回应:“是你。”
“嗯。”螳螂的意识很平静,“之前……抱歉,我不太会说长句子,很多事记不太清,也不想说。但契约之后,我能感觉到你的疑惑,还有……你没有恶意。”
墨研秋沉默着,等着它继续说。
“我是一只兰花螳螂,末日之前,和族群生活在一起。”意识的声音很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一直很冷淡,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其他螳螂待在一起。族群里的小家伙们觉得我奇怪,小时候总欺负我,抢我的食物,用前足划我的翅膀。后来我长大了,变得很强,没人敢再欺负我,但我还是觉得……很孤单。”
它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温度:“末日爆发那天,天很热,像要把整个世界烧起来。我在草丛里躲高温,突然被一只变异的大鸟袭击了,它的爪子很尖,一下子就抓破了我的鞘翅,把我的肚子划开了,肠子都露了出来。我以为我死定了。”
墨研秋的心跳微微一滞,能想象出那种剧痛。
“就在那时,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意识。”螳螂的声音轻了些,“他很温柔,一直在说‘别怕,我们能活下去’。
也是那时候,我觉醒了时间异能,他觉醒了控制异能。他让我用时间异能把身体受伤的瞬间倒回去,不是倒回很久,只是倒回被爪子抓破的前一秒,让伤口暂时‘消失’,但那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我撑不了多久。”
“然后呢?”墨研秋在脑海里问。
“他用控制异能。”螳螂解释道,“他能控制周围的植物,当时他让附近的还没有枯萎的藤蔓缠上那只大鸟,拖延时间,同时让柔韧的细藤顺着我的伤口钻进来。
不是伤害我,是用藤蔓的汁液堵住伤口,像针线一样把裂开的肚皮缝起来。我一边维持着时间倒退,一边感受着藤蔓在身体里穿梭,很疼,但他一直在安慰我,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
最后,大鸟被藤蔓勒死了,我的伤口也被暂时封住,我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