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不是此意…”槐安将下巴轻轻搁在侓欲清的肩上,顺势就趴入对方怀中,耳朵贴着温热的脖颈,那双黑色的眼睛半闭着。
她的话是如此说的,但是指尖却老实的将青色的发带绕了又绕。她其实没有想如此重欲的,但是没恢复记忆的师父缠着她索取,如同吸食书生精气的狐狸一般,恢复了记忆的师父又是各种不经意的撩拨。
“那槐安是想做甚?”侓欲清温柔的扶住槐安,顺势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她其实都可以的。
槐安仔细想了想,她还真的有很多东西想问的,之前一直害怕对方会离开所以才全部压在心里。
“那天……在弟子赶到之前,您在想什么?”槐安甚至不敢直接说出“入魔”这两个字,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生怕抱着的人再次消失在眼前。
侓欲清没有立刻回答,一段深沉的寂静里,只听得见窗外的沙沙声,像潮汐拍打岩壁。
槐安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了。
然后,微凉的手扶住她的胳膊,槐安抬起头,撞上那双温润的眸子,那里边没有她预想的痛苦与阴霾,而是一种被时光沉淀过、平静而温柔的情绪。
“当时为师并没有想什么…脑海中除了愧疚便没剩什么了。”侓欲清的声音很轻,像在叙述一个遥远的、与自己无关的梦。
“那那个时候,师父,您又在想什么?”槐安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对方,生怕错过一点情绪流露。
“愧疚吧…竟让你三师伯发现了。再之后…很奇怪,为师曾听亲近的人说过,人死的时候,应当有走马灯。”
“但当时并没有,我没有回忆漫长的一生,也没有思考那样做之后会如何。世界在那个时候,缩的很小很小,我听见阵盘碎裂的声音。”
“我回到了这里,指尖触碰着主屋内的东西,看着阳光穿过窗棂洒进来。”
她停下来,深深的望进爱人的眼睛,那目光眷恋又虔诚。
“而所有感觉的最后、所有意识的尽头…”
“是你。”
“我的弟子。”
“我在无意识时便已然爱上,藏在心中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
“我的脑海里,用尽最后的气力,一遍又一遍的描摹你的样子,我乞求曾经下过的誓言可以将我再带回来,乞求让我留下哪怕一丝的魂魄。”
“但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念头都汇成了同一个:我不能让你活在自责与痛苦中。所以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最后的灵力送入剑中以确保自己可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你也可以想开然后放下的。”
侓欲清微笑着,用指腹轻轻擦过槐安已盈满泪水的眼角,才再次开口,“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我想的并不周到。”
“对不起,槐安。将你一个人丢下…在最后的时候给你留下的是那么不好的记忆。对不起。对不起。”
侓欲清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空气仿佛都静止了,那句“对不起”轻的像一声叹息,却让槐安的心脏猛的一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看着对方低垂的头,那个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昂首挺胸的人,此刻却无力的沉下。
脑海里瞬间闪过千万种情绪,最后沉淀下来的,却是一种近乎酸楚的柔情,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柔和,带着满满的心疼“师父,弟子从未怪过您,比起那些事,弟子更在意的是您心里到底有多难过。”
“……不难过的,都过去了。”侓欲清默了一下才闷气说,她于情于理都原谅不了自己。就算答应了槐安不能因为那些事惩罚自己,但那些事还是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在她每一次面对槐安时都会扎的更深。
“槐安。”又是一声如轻叹的声音。
“弟子在。”槐安将人抱紧,希望用这样的动作告诉对方,她的感情。
“嫁给我吧。”
她的瞳孔随着这句话猛然放大,震惊盖过了先前的懊悔与心疼,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可以吗?”侓欲清歪着头,发髻也随着动作稍微松了一下,整个人倒显得有些呆萌慵懒了。
“不…不是。师父…可以的,弟子愿意的!”槐安像是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懵了,虽说两人已经订过结道誓言了,但是那是她连哄带骗让对方签的,这是对方主动提的啊!
这可是她想了一千两百多年的、藏在心底死死摁住不敢露出半分的心愿啊!
“本尊性子木讷、也不善言辞,对于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多数也是在书本上瞧的,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即便日后你遇到比我更貌美、有趣、年轻、强大的人,你也不悔?”
“仆此生唯求尊者一人。”槐安的手从侓欲清的腰滑到大腿上。然后,慢慢的、极其郑重的从床榻上滑落,跪在了床前。这个动作让她必须微微仰头,虔诚的目光对上骤然失措的目光。
“卿若不悔,仆生生世世无怨无悔。”槐安满目柔情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表明自己的心意,语气之虔诚,目光之真挚,就差没拔刀自刎以死明志了。
“我亦无怨无悔。”侓欲清将手放在槐安的手背上,下一秒就被牢牢握住。
“咳!”窗外一声轻咳将二人打断。
侓欲清抬头就看到窗外的向映星,向映星的手此时还没放下,很明显刚才就是她出声打断了对方。
槐安将门打开后才发现不止有向映星,还有脸黑的和锅底差不多的落曌跟带着好奇与揶揄看着她的容影,“不知几位师伯何时到的?刚刚弟子与师父谈话,多有怠慢。”
“从你问四师妹那日在想什么的时候就到了~哎呀~因为看师侄你与师妹聊的格外认真便藏了气息在门外候着了~”向映星笑眯眯的回答了槐安的问题,她们其实是来找侓欲清商量事情的,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
但是…
谁教给师妹坐在床上求婚让道侣跪在床下听的?
她说的不是情意浓浓时表达心意再说吗?
怎么到这里就喊了个名字然后让人嫁了?
槐安听到向映星的话,瞥了一眼旁边眼中已经有了杀意但是被旁边的容易拦下的三师伯,‘这不就是全听进去了吗?’
“师侄,明日午时归虚台擂台见!”落曌拍了拍槐安的肩膀,笑的“和善”,虽说她对这个师侄的表现还挺满意的,但是吧…总感觉还是应该擂台见才对!
容影同情的看了一眼槐安,虽说槐安的实力肯定是比落曌要强的,但是前提是敢打啊!他已经想象到这位师侄被一拳打下擂台的样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落曌不找他擂台见,还不在断青峰擂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