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冥想失败,槐安干脆就不继续了,现在她的心太乱了,再继续的话可能要走火入魔了,明明之前在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么多杂念,可不知为何这次的入定那么困难,所有的贪念都出来了…
她往旁边一瞟,侓欲清端坐在榻上闭目聚气,周身的灵气若有若无化为肉眼可见的实质,眉眼低垂带着宛若菩萨般的慈悲,卿为诗中仙,又似画中佛。
槐安心口一跳,强迫自己移开眼,开始思考如何对付心魔,其实几次突破时的心魔虽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处是相同的,就是有关师父。
再次沉下心进入冥想,再次睁眼便是在竹屋外,槐安站在竹林中没有动,她倒要看看这次能是什么?她和她的清微都已是道侣关系有着道侣之实的,能有什么心魔!
“师父!”竹屋内传来一声有些急促又稚嫩的声音。
“怎么啦?”温柔的声音,是她的清微,但是现在的声音并不像如今的那样还带着些许清冷。
“我喝不下了…”原来是她刚上山时候的,明明之前有过一次了,如今又来一次是做甚?槐安靠在窗边的墙听着屋内的声音。
“我又被丢下了吗?”幼小的人抱着腿坐在门口,那次是她刚上山一转眼就只剩她自己,师父已经离去。
这次的心魔幻境很无聊,不过是让她看一遍她在这座山的记忆罢了,能有什么让她道心破碎的?
她就在一旁看着,没多久只剩一人守着竹屋,是师父消失的两年。槐安站在竹林中看着年幼的自己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学习,从破晓到暮深,从春花到冬雪。
“今天也没有回来吗?”一直到月上枝头,周围甚至连鸟鸣声也没有,凳子上的人才合上书,淡淡起身回房。
“还没有醒吗?”幻境翻转,槐安站在窗外看向屋内脸上已然少了些许婴儿肥的自己,这是师父刚开始嗜睡的时候,她手中那些书坐在床前直至床上的人睁眼。
“师父…师父…”这次是中毒时,她已然有些记不清当时的场景了,只知道自己亵渎了师父,为此还躲了一阵子。
“槐安,为师在。”这一次槐安看的分明,师父眼中只有那温柔的慈爱,对她没有半分动心之意,虽然知道师父当初恐怕甚至不懂情爱为何物,但是比心痛先到来的是愧疚。
“师父,还不回来吗?”这是她当时好不容易劝说自己不再想那事之后,回到山上等来的就是师父的不辞而别,师父在杏林居,而她不被允许进入。
诸如此类的还有许多,都是她在等,等师父回来,槐安扯了一抹笑,心魔就这?那她可真的高估它了。
“你运气真好,成为了她的弟子。”场景一转,她面对的是被锁在冰髓池的玄水伶。
“真是羡慕你,能被她记住。”另一边是在仙舟上的墨玉在说。
“玄煞长老又不来吗?”大殿内的明月清皱着好看的眉,眼里的担忧藏不住。
“为什么仙人姐姐选的是你?”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小侓道长为何不怜惜怜惜我?”又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
这副场景瘆人倒不至于,但是挺令人生气的,她之前就因为这几个人的事吃了不少醋,如今心魔倒是会,给她全整一起了。
“你在气什么?气她们?还是气自己?”冰凉的手指划过下巴,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就是语气轻佻、狂妄的很。
“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让你等的~不过你真的愿意一直等吗?愿意将人拱手相让吗?”幻影见槐安的目光越来越冷,笑着打了个哈哈,下一秒就揽住槐安的肩膀,强迫她看幻镜中的画面。
“我自然愿意的,若是师父幸福,我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槐安淡笑看着幻镜中的侓欲清身边围了一堆人,是了,她的清微就算没有她,也有许多人陪在身边,师父从不缺爱。
“真是大气~那看看这个如何?”幻影有些无语,哪来的恋爱脑啊,但还是挥了挥手换了面水镜。
水镜中是她们一起在追星湖,槐安原本还是淡淡的看着画面,直到她看到自己身后的符箓,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她看到了她在愧疚害羞时,疲惫的师父以及师父唇角得逞的笑。
为何要骗她?师父若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可以对自己下符封记忆的!也可以立刻回到未央城等师父唤她在去!为何要用这种手段?!
“因为她不相信你,所以她选择欺骗你以达成目的。”幻影默默补刀,顺便将水镜收起。
“你骗人!师父才不会!师父…师父有她的苦衷!”槐安一拳打过去,幻影消散了一瞬又很快完好无损的重新站到她面前。
“终究还是你太弱了~你没有办法参与她的计划,像个笑话一样被安排好一切~”幻影本就是心魔所生,自然知道戳哪里最痛。
“难道她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师妹不会被扣那么多符箓和阵盘。”槐安扭头就看到一脸不满看着她的大师伯。
“如果不是你,师妹早就痊愈了,都是为了教你才迟迟没有修炼。”这次说话的是荣影,甚至连个正面都不愿意给她。
“我的小欲清被你玷污…不孝不悌!”
“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四师姐并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凑上来!”
“仗着师姐心软,得寸进尺的孽障。”
前两位还是站着说的,后三位的剑和拳头都已经亮出来了,特别是落曌和荷禾的幻影,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捅穿。
“为师是你的师父,这是为师应当做的。”所有的话加起来不及幻想侓欲清的这一句话的伤害高。
‘好一个应当!好一个师父!’槐安被这句话刺的不轻,见幻影还想说话,直接一剑刺过去了,这次并不是黑色的烟雾,反而是实体的感觉。
剑尖甚至没有来得及染上血,血顺着剑身滑落,将那片青衣染上鲜红色,侓欲清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一只手握着剑身,一只手伸出想要触碰槐安的脸,表情几番转变又露出有些无奈又温柔的笑“为师…从不防你…”
槐安垂眸,用力将剑拔出,对着面前人的心口处又是一剑。
幻境碎,槐安睁眼扭头就看到还在榻上闭目聚气的师父,再一感受自己的体内,终于灵气扎实了一些,她的右手有些颤抖…刚才最后一幕的幻影过于真实,但是这是青竹峰,是清妄宗的青竹峰。
而且虽然连灵气都一模一样的复制出来了,但是她还说感觉那不是侓欲清,说不上来的感受,脑海中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虽然心魔这一关是过了,但是确实她对师父的想法算不上清白,师伯骂她也是她该骂。而且心魔不能篡改她的记忆,也就是说师父是真的骗了她。
到底是为什么骗她?她不明白,是她表现的还不够忠诚吗?还是说无论如何师父都不会完全信任她?
如果师父真的离开她,她要怎么办呢?
无解的问题却有些标准的答案,她以前一直认为只要陪在师父身边侍奉左右就好了,可是她是师父的道侣,那是她的清微,为什么清微不能只属于她?
是不是只要她的实力够强,心魔幻境中的所有人都不会再说出这种令人不喜的话?是不是只要她够强,师父就可以只属于她一个人?
答案显而易见,不会的,她不会也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