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梦话,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两人都淋得透湿。
后半夜,许如梦终于沉沉睡去,眉心依旧紧锁,睡梦中依然承担着无形的重压。
承宇一夜未眠,就那么握着她的手,靠在床榻边,直到窗外天色逐渐亮起来。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在许如梦脸上,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空洞,仿佛从一个极其遥远而疲惫的旅程中归来。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
承宇立刻察觉,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许如梦怔怔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地将手抽了回来。
她的动作有些迟疑,似乎完全不记得昨夜自己说了什么,又或许,那属于方知许的意识再次潜回了深处。
“我……我没事。”
她声音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虚弱。
“就是……好像做了很多梦,很累。”
承宇的心微微一揪,柔声道:“没事就好。梦都是反的。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腿脚,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轻松自然。
许如梦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
她不记得具体梦境,一种残留的心悸和莫名的悲伤依旧在心头。
眼前这个男人的疲惫和关切,实实在在能温暖了她。
小院里,赵渠早已起身,正在无声地打扫庭院。
看到承宇出来,投来询问的目光。承宇微微摇头,示意无事,便钻进了简陋的灶屋。
他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是淘米,生火,小心翼翼地熬了一锅清淡的白粥。
米是昨日新买的,粒粒饱满。
粥熬得糯软粘稠,米香随着热气慢慢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微寒,也仿佛驱散了一丝夜晚留下的阴霾。
承宇盛了两碗,端进屋里。
“没什么好东西,喝点热粥,配点腌菜,暖暖胃。”
他将一碗粥放在许如梦床边的小桌几。
许如梦支撑着坐起来,接过碗。碗壁的温度透过粗瓷传到掌心,很暖。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米粒煮得几乎化开,入口温润,顺着食道滑下,全身温热了些许。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细微的喝粥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一刻,没有惊心动魄的追杀,没有诡异难解的谜团,没有撕心裂肺的梦话,只有一碗最简单的白粥,一份沉默却真实的陪伴。
“……谢谢。”过了一会儿,许如梦轻声说道,声音依旧很轻。
承宇抬头,对她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看着她又低下头,小口喝粥时乖巧安静的侧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风暴只是暂时过去,潜藏的危险和那个巨大的秘密依然未解。
此时此刻,这份短暂的、劫后余生般的宁静,如此珍贵。
或许,他奋斗所求的,不过就是能让她,让承程,每一天都能这样平安地吃上一碗热粥。
“今天……还去绣坊吗?”承宇轻声问。
许如梦想了想,摇摇头:“昨日……好像睡得不好,身子有些乏。想歇一日。”
“好。”承宇立刻点头,“那就好好歇着。铺子那边,若是有急事,让定方跑一趟去说一声便是。”
“嗯。”许如梦应了一声。
喝完粥,她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承宇收了碗筷,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你再躺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承宇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
许如梦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顺从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承宇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他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阳光照在身上。
赵渠走过来,低声道:“先生,您也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
承宇摇摇头,目光投向洛阳城的方向,那里有他们的希望,也有无尽的危险。
“不了,”他说,“风暴只是暂歇,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的语气,不再像昨夜那般绝望急切,而是多了一份沉淀后的沉稳。
短暂的休憩,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一碗白粥的温度,足以慰藉冰冷的长夜,也足以让人重新积蓄起前行的力量。
晨光正好,小院暂时恢复了宁静。
接下来的路,他们还需要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方知许又会什么时候出现?他是否能在这时空跟她直接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