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两仪殿内却已是一片肃杀。
温彦博的奏疏静静躺在御案上,字字如刀:“……薛国公长孙顺德,前有贪渎之过,陛下宽仁,未加严惩。今更纵容门下,觊觎民产,行强夺之举,甚而以灭门相胁!此非独与民争利,实乃践踏国法,藐视陛下之政!”
李世民缓缓合上奏疏。他对侍立的内侍道:“传薛国公、雍州治中郑贤、司农寺主簿王珂,即刻觐见。”
……
此时,齐国公府内,长孙无忌正焦急地在书房内踱步。他终于下定决心,整了整衣冠,匆匆往甘露殿求见。
长孙皇后正在窗前临帖,见他神色惶急,便屏退左右:“兄长何事惊慌?”
“娘娘,”长孙无忌深深一揖,“顺德族叔闯下大祸了!温彦博已上奏弹劾,陛下震怒。族叔性子刚烈,若在御前失仪,只怕……”
“只怕什么?”长孙皇后放下笔,目光清亮,“只怕陛下会严惩不贷?”
她走到兄长面前:“当年父亲早逝,你我兄妹在族中受尽冷眼时,是谁庇护了我们?是陛下。如今族叔仗着功劳,强夺民产,威胁百姓,将陛下的新政视若无物。兄长,你我身为皇亲,更该谨言慎行,当为国为民谋福利,怎能反为其求情?”
长孙无忌犹如当头一棒。
“此刻你该做的,”长孙皇后语气转厉,“是立即上书,痛陈族叔之过,表明长孙一族与陛下同心同德!还有,往后兄长也应约束好族中官员行为!”
……
两仪殿内。
长孙顺德大步进殿,脸上犹带着宿醉未醒的烦躁:“臣参见陛下。”
李世民直接将奏疏掷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长孙顺德草草扫了几眼,顿时须发皆张:“一派胡言!那承宇分明是……”
“朕问你,”李世民声音冰寒,“昨夜可曾召见承宇?可曾索要他的产业?”
“臣只是想与他合作……”
“合作?”李世民对着长顺顺德一顿疯狂输出,“合作需要限一日之内交出地契金银财宝?合作需要以灭门相威胁?”
长孙顺德梗着脖子:“就算臣言语不当,也是为了朝廷着想!那承宇聚敛巨富……”
“住口!”李世民厉声喝断,“你强夺民产,践踏朕亲口许诺的,还敢妄称为了朝廷?”
这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长孙顺德浑身一颤,终于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知错了……”
李世民冷冷看着他,良久方道:“传旨:薛国公、泽州刺史长孙顺德,行为不检,屡教不改,着即免去泽州刺史之职,闭门思过!其不法之事,交由有司严查!”
话音刚落,内侍引着郑贤、王珂二人进殿。两人见长孙顺德跪在地上,顿时面如土色,扑通跪倒。
李世民目光如刀,先看向郑贤:“郑爱卿,朕听说你下月要做寿?要在长安趣味阁大宴宾客?咋不见你请朕上门为你贺贺”
郑贤浑身发抖:“臣、臣……”
“好大的排场!”李世民冷笑,“借寿宴之名,行索贿之实。你这个雍州治中,当得可真体面!”
“陛下恕罪!”郑贤以头抢地,“臣一时糊涂……”
“既然糊涂,就不必再管雍州的事了。”李世民语气森冷,“即日起,降为雍州别驾,好好清醒清醒!”
他又转向王珂:“王主簿倒是清高,邀宴都打着共商利民之策的旗号。”
王珂伏地不敢抬头:“臣、臣确是为公事……”
“为公事?”李世民冷哼一声,“那朕就公事公办。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处置完三人,李世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时内侍来报:“陛下,齐国公长孙无忌求见。”
长孙无忌进殿,恭敬呈上奏疏:“臣弹劾族叔长孙顺德恃功骄纵,请陛下严惩!”
李世民看着奏疏,又看看神色坦荡的长孙无忌,目光渐柔:“赵国公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待众人退下,李世民独坐殿中,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