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厅的角落里,空气就像被压成了铅块,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梁少淮握着球杆,手心里那种木头的粗糙感让他想起了久违的冲动,心里那股肾上腺素像火山一样快要喷发。他心里一阵厌恶,又夹杂着一丝病态的兴奋。自从带着孟絮絮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狼,强迫自己收起所有的爪子,努力当个合格的“哥哥”,给她带来点安稳。
可今晚,这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终于要发威了。酒精、嫉妒、欲望,还有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像是给他加了火,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刀疤和他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简直就是他释放的第一批猎物。梁少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喊:“撕了他们,毁了这一切,让疼痛淹没疼痛!”
他心里一阵狂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颤抖。没错,今晚就是要让那些家伙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手。就算是被压抑了这么久,他也不想再忍耐下去了。让他们来吧,梁少淮心里默念,今晚他要把所有的愤怒都释放出来,痛快淋漓。
他慢慢抬起眼皮,目光越过刀疤的肩膀,瞥见身后那个小混混正悄悄举起啤酒瓶。梁少淮没急着反应,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又残忍的笑容,像个猎人看见猎物走进了陷阱。他心里暗想,这正是他想要的机会,借口升级这场对峙,干脆利落地变成一场血腥斗殴。
就在那啤酒瓶高高举起,准备砸下来的瞬间,突然一声清脆而急促的女声,像闪电一样劈进了这片混乱的场地。那声音太熟悉了,干净得跟周围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瞬间让梁少淮的身体僵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门口那个身影时,瞳孔一下子缩得像针眼。是孟絮絮!她站在那儿,胸口因为奔跑而剧烈起伏,平时那张带着怯懦和温柔的脸,此刻却因为焦急而涨得通红。她那双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里面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恐惧和决绝的光芒。
她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刚刚还在沸腾的脑袋。这里是他这种在阴沟里打滚的人的聚集地,肮脏、暴力、堕落,而她是他拼尽全力想保护的唯一净土。他可以在这里腐烂,但绝不允许她被这污泥沾染。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孟絮絮已经穿过那群目瞪口呆的看客,像只奋不顾身的飞蛾,直扑向他这团即将失控的野火。她毫不犹豫,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自己单薄的身体后面,抬头挺胸,面对那群比她高大强壮得多的男人。她的勇气让梁少淮心里一震,仿佛在告诉他:无论多危险,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梁少淮呆呆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那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肩胛骨,看上去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单薄的身躯,此刻却像一座山一样,坚定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心头,那是比刚才的欲望和愤怒更加汹涌、更加让他手足无措的东西。是极致的心疼,是无以复加的自我厌恶,也是一种被救赎的、近乎想哭的感动。
他,梁少淮,一个自诩能扛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却需要一个他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孩子,来替他抵挡世界的恶意。这比任何羞辱都让他感到难堪,也比任何安慰都让他感到温暖。
刀疤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猥琐和下流的笑容。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送上门的、更好的乐子。他上下打量着孟絮絮,那目光像黏腻的毒蛇,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哟,哪来的小美人?是淮哥的马子?长得还真不赖。怎么,想替他出头?小妹妹,哥哥们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絮絮,回去!”梁少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抓住孟絮絮的手臂,想把她拉到身后,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变得嘶哑,“这里没你的事!马上给我回去!”
他不能让她留在这里。他无法想象,如果刀疤那只肮脏的手碰到了她,如果那些污言秽语玷污了她的耳朵,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可能会真的杀了他们。
但孟絮絮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纹丝不动。她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总是冰凉的小手,此刻却异常用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坚持。“我不走。”她的声音依然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倔强,“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们’。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魔力。仿佛在宣告,无论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们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刀疤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孟絮絮的公然违逆和她与梁少淮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彻底激怒了他。他狞笑一声,粗壮的手臂猛地伸出,目标正是孟絮絮那纤细的肩膀。“小妹妹,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陪哥哥们喝两杯,玩完再走也不迟!”
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孟絮絮衣角的千钧一发之际,梁少淮动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孟絮絮往身后一拽,同时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猛地弹射出去。手中的台球杆不再是玩具,而是一件致命的武器,带着他全部的愤怒和杀意,划出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
“砰!”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刀疤那只伸出的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手腕处清晰地凹陷了下去。梁少淮那一杆,精准、迅猛、毫不留情,直接将他的腕骨抽得粉碎。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刀疤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一连撞翻了两张桌子和数把椅子,最终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抱着手腕痛苦地翻滚哀嚎。
整个台球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嘈杂的音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而暴力的一幕。那几个原本还嚣张无比的小混混,此刻脸色惨白,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梁少淮缓缓地挺直身体,他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刀疤,而是将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剩下的每一个人。他将孟絮絮再次紧紧地护在身后,手中的球杆微微抬起,杆头直指那群已经吓傻了的混混。他没有说话,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已经宣告了一切。
“滚。”终于,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群小混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还在哀嚎的刀疤,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