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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遗骸的空无,仿佛一块浸透了万古死寂的巨硕黑布,而那自深渊弥漫开来的古老怨念,则如同其上晕染开的陈旧血污,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与不甘。那并非“万界天衡”那种程序化的、冰冷的秩序意志,而是一种充满了情绪色彩的、残破却依旧磅礴的存在的哀嚎。

林夜立于前哨基地的边缘,混沌之心沉稳搏动,灰色的气流在他周身自然流转,与这片空无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与排斥。他的目光穿透那无法定义色彩的虚无,投向震颤与怨念传来的方向。那里,空间的“结构”似乎都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加扭曲,更加……“沉重”。

“能感知到具体是什么吗?”林夜看向身旁脸色苍白的星瞳。

星瞳紧闭着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的命运感知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仿佛在浓稠的泥沼中摸索。“很……混乱……不是完整的意识……是无数……破碎的……执念……和怨恨……交织成的……‘集合体’……它们因混沌之心的力量……和之前的能量冲击……从长眠中……苏醒了……”

她喘息了一下,继续道:“它们……很痛苦……充满了……被‘背叛’……被‘遗弃’的……不甘……它们视一切……‘完整’的存在……为敌……”

“被背叛?被遗弃?”墨渊抚须沉吟,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太初巨变,混沌海坍缩秩序化,莫非这些‘残留’,是当年未能被纳入‘万界天衡’秩序框架,或者在抗争中被击碎、被抛弃的古老法则或存在的……碎片?”

“很有可能。”青漪走上前,生命之力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团温和的绿光,但绿光在接触到那弥漫的怨念时,迅速变得黯淡,仿佛生命力都被那怨恨所汲取、腐蚀。“它们的‘死意’极重,我的生命力量几乎无法与之沟通,反而会激起更强烈的排斥。”

“管它是什么鬼东西!”雷昊挥舞着金属棍,雷光在棍身跳跃,却难以在此地完全爆发,“敢来找茬,俺老雷就把它砸回姥姥家!”

撼地低吼一声,暗金色的骨甲上纹路闪烁,它用古神后裔特有的方式感知着:“很古老……非常古老……比吾之先祖‘磐石’的记忆碎片……还要苍茫……但……充满了恶意……”

凤清瑶冷哼一声,涅盘真火在指尖缭绕,炽热的高温让周遭的空无都微微扭曲:“不过是些徘徊不去的残魂败魄,一把火烧了干净!”

洛璃没有说话,但冰蓝色的长剑已然出鞘半寸,极寒的剑意锁定着怨念最浓郁的方向,她是团队最警惕的哨兵。

林夜感受着体内混沌之心的悸动,那是一种面对同源却走上歧路、充满负面情绪力量的复杂共鸣。他明白,这不只是一场战斗,更可能是一场“净化”,或者说,是了解太初过往真相,进一步掌控混沌之心的契机。

“此地是我们对抗‘万界天衡’的根基,不容有失。”林夜沉声道,做出了决定,“我和星瞳、撼地作为主攻,深入探查。青漪,你的生命之力虽受克制,但尝试在后方建立净化屏障,防止怨念扩散侵蚀新生星火。洛璃、雷昊,你们守护基地和青漪。凤清瑶,你的涅盘真火对负面能量有克制之效,随我们一同前往,见机行事。墨渊,统筹全局,分析数据。”

“小心。”青漪轻声叮嘱,眼中带着关切。

洛璃看了林夜一眼,冰眸中的意味复杂难明,但守护的意志坚定不移。

安排已定,林夜、星瞳、撼地、凤清瑶四人脱离前哨基地的微弱光晕,朝着那怨念的源头,太初遗骸的更深处进发。

越是深入,周遭的空无越是粘稠,那苍凉的怨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不断试图缠绕、渗透他们的护体能量。星瞳的脸色愈发难看,那些破碎的执念如同尖针,不断刺向她脆弱的神魂,让她看到了无数支离破碎、充满绝望与背叛的恐怖景象。

“坚持住,星瞳。”林夜握住她冰凉的手,一股温和而包容的混沌之气渡入,为她撑起一片相对宁静的空间。星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撼地走在最前方,它以古神之躯硬抗着怨念的冲击,暗金色的骨甲与那怨恨意志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凤清瑶周身燃烧着涅盘真火,金红色的火焰所过之处,怨念如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但火焰消耗亦是巨大。

前行了不知多久,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但中央却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扭曲、痛苦、咆哮的苍白面孔和破碎法则符号强行糅合而成的“怨念核心”!它像一颗缓慢搏动的、病态的心脏,每一次收缩舒张,都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怨恨波动,侵蚀着周遭的一切。在它周围,漂浮着一些更加凝实的、如同幽魂般的暗影,它们散发着不弱于之前“同化者”的气息,显然是这怨念核心的守护者。

“入侵者……完整的……可憎的存在……吞噬……同化……归于永恒的……怨恨!”一个混杂了无数声音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四人的意识。

“就是它了!”凤清瑶凤目含煞,涅盘真火冲天而起,化作一只火焰凤凰,就要扑向那怨念核心。

“等等!”林夜一把拉住她,目光凝重地看着那核心,“硬拼或许能胜,但损耗太大,而且可能引发遗骸更深层的不稳定。”

他看向星瞳:“能感觉到它的‘核心执念’吗?最根源的怨恨是什么?”

星瞳强忍着不适,将命运感知聚焦于那巨大的核心。片刻后,她声音颤抖地说道:“是……‘不甘’……它们本是太初之灵的一部分……在混沌海秩序化的巨变中……被主体……‘舍弃’了……为了所谓的‘平衡’与‘稳定’……它们被当作……冗余和错误……剥离……放逐于此……它们恨……恨太初之灵的‘背叛’……恨一切被‘认可’的完整存在……”

太初之灵的舍弃?林夜心中巨震。这与世界树梦忆碎片中的信息隐隐对应。难道“万界天衡”的诞生,背后还有太初之灵主动“修剪”自身的原因?而这些,就是被修剪掉的“枝叶”?

就在这时,那怨念核心似乎被星瞳的窥探彻底激怒,猛地爆发!一道纯粹由负面情绪和破碎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朝着四人席卷而来!洪流之中,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哭嚎,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沉沦疯狂!

“小心!”撼地怒吼,双拳燃烧暗红火焰,猛地砸向地面,试图以古神之力构筑壁垒,但那洪流轻易便将其腐蚀穿透。

凤清瑶的涅盘火凤凰与之对撞,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火凤凰哀鸣一声,光芒黯淡大半。

林夜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犹豫。他一步踏前,将星瞳护在身后,胸腔内的混沌之心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搏动起来!

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再次张开了双臂,如同在对抗“归零”时那样。但这一次,他并非要“炼化”,而是要……“包容”与“理解”!

“混沌——心痕!”

他引动了混沌之心更深层的力量,那并非毁灭,也非创造,而是一种追溯本源、映照心象的奇特领域!灰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镜面,主动迎向了那毁灭性的怨念洪流!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怨念洪流,在冲入“心痕”领域的瞬间,其狂暴的势头骤然减缓。洪流中那些扭曲的面孔和符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解析,其内部蕴含的无数破碎的记忆、被舍弃的痛苦、无尽的怨恨……如同画卷般,在林夜、星瞳、乃至凤清瑶和撼地的意识中飞速闪过!

这是一场精神的试炼,直指本心!

林夜感受到了那被剥离、被遗忘的极致痛苦,混沌之心剧烈震颤,仿佛在与这些同源的“错误”部分共鸣。星瞳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些负面情绪对她冲击最大。凤清瑶和撼地也脸色发白,显然在全力抵抗着精神侵蚀。

然而,在这极致的负面冲击中,林夜坚守着混沌包容一切的本意。他没有排斥这些怨恨,而是试图去理解它们存在的“合理性”,去感受那份被“母体”抛弃的绝望。

“我……理解你们的痛苦。”林夜的声音,透过心痕领域,直接传递到那怨念核心的深处,“但沉沦于怨恨,并非归宿。混沌,包容万物,亦包括‘错误’与‘残缺’。”

他引导着混沌之心的力量,不再是对抗,而是如同温暖的洋流,试图包裹、安抚那充满尖刺的怨念核心。“归来吧,与我一同,重塑真正的平衡,而非走向毁灭的极端。”

那怨念核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的面孔流露出挣扎、迷茫、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触动。它们感受到了林夜身上那同源而出,却走上了不同道路的混沌气息,感受到了那份并非虚假的“包容”之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感应到怨念核心的动摇,遥远的、至高的维度,那道属于“万界天衡”最高存在的冰冷意志,再次投来了一瞥!一道细微却无比精纯的秩序之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射向那怨念核心,意图在其被林夜“感化”前,将其彻底“格式化”清除!

“卑鄙!”凤清瑶怒斥,涅盘真火再次爆发,试图拦截。

但林夜动作更快!他心念一动,心痕领域陡然转化性质,从“映照”变为“守护”,灰色的光芒凝聚成盾,挡在了秩序之光与怨念核心之间!

嗤——!

秩序之光与混沌之盾碰撞,相互湮灭。

而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那怨念核心!它认定了“万界天衡”是永恒的敌人,而林夜此刻的“守护”,与之前“万界天衡”的“攻击”形成了鲜明对比!

巨大的核心发出了一声混合了无尽怨恨与一丝决绝的咆哮,然后……它没有攻击林夜,而是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主动投向了林夜敞开的混沌之心!

它选择了……融入!

庞大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怨念能量涌入体内,林夜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这不同于之前融合平衡之瞳,这是强行容纳一个充满了毁灭意志的“毒瘤”!

“林夜!”星瞳和凤清瑶同时惊呼。

林夜闷哼一声,混沌之心疯狂运转,全力调和、净化着这股狂暴的负面能量。他能感觉到,混沌之心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完整”了一分,仿佛补全了某个一直缺失的、阴暗的角落。但同时,一股深沉的、属于被舍弃者的怨恨与不甘,也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隐患。

尘埃暂时落定。那弥漫的古老怨念消散了,深处的震颤也平息了。太初遗骸的这片区域,暂时恢复了死寂。

林夜缓缓睁开眼,眸中的混沌星璇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灰暗。他看向担忧的众人,沙哑道:

“暂时……解决了。”

星瞳望着他,空洞的眼中充满了忧虑,她预感到,林夜走上了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不仅要对抗外敌,更要时刻警惕来自内心的、源自太初本源的……阴影。

而“万界天衡”的这一次干涉,也预示着,它们对太初遗骸的渗透和关注,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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