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轻轻呼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将时玥嘴里的鞋拔子扯了出来。
尽管早就知道这样,每听一遍她都会泪流满面。
没人可以想象到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都经历过什么。
时玥恶狠狠瞪着时泱,一脸仇恨的模样:“你竟然敢违背你的誓言!”
时泱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七岁那年我还发过另一条誓言,在我有能力脱离时家,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暴露你所有的罪行!”
事到如今,时玥反而平静了,她换了一副嘴脸说:“证据呢?你说的这些谁知道是不是你编造的,嘴长在你身上,由你胡编滥造。”
鹿轻轻气的又要揍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时泱拉住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你要的证据都在这里。”
录音里尖锐的女声,极具侮辱的语言,正是刚刚在酒窖的时候时玥在门口得意洋洋说的那些。
一贯嬉皮笑脸的谢然也变得正经:“这么说,她手机里全是欺负嫂子的证据呗。”
温湾湾一路跑去她住的房间找出手机,但是有密码。
试了几个数字都不对。
时泱说:“试一下。”
温湾湾:“开了!”
时泱讥笑。
2007年7月17日,是她的生日,也是被时玥扔在游乐园的那一天。
时玥竟然把那天设成了密码,足以证明在她心里一直把她被拐卖的事作为人生中最得意的事。
录音里面全是陈旧的日期,时泱无助的哭声,一遍又一遍的求饶声,夹杂着时玥尖锐狰狞的笑声……
沉默至此的季瑾钰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浓浓的不可置信:“阿玥,这是真的吗?”
这个地步了,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可他还是想听他说,他没办法相信,从小喜欢过的女孩会是这么一个面目可憎的坏种。
她在他面前营造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的善良的,就连路边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他知道她有抑郁症,因为他的原因她一气之下嫁到了国外,受了五年苦,所以总是怜悯心疼她。
可为什么呢?
“时泱是你亲妹妹啊!”
“所以呢?”时玥别过头不去看他。
季瑾钰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闭了闭眼睛,睁开的时候只觉得万分疲惫。
“我从来都没看清过你,既然如此,我们的婚事作废吧。”
时玥有点反应了,肩膀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要抛弃我吗?”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季瑾钰面前,指着时泱骂:“为了一个贱人你就要抛弃我?她算什么东西?她就是个……”
“够了!”
男人的声音犹如宛如地狱传回的狠绝和戾气。
话还没说完,时玥的眼前一花,耳边是剧烈的蜂鸣声,脸上又麻又肿,嘴里满是甜腥味。
身体不受控的朝桌子趴上去,胳膊一扫,桌子上的茶水和杯子全部扫在地上,碎了一地。
最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季裴珩一步一步走在她的面前,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里面只有无尽的寒凉和煞气:“我从来不打女人!”
“但你不是人!”
时玥面容残败,像一条被打倒的恶犬。
“畜生!畜生!”
所有人心绪都在剧烈的起伏。
如果杀人不犯法,鹿轻轻早就把她碎尸万段了。
被拖走的时候时玥盯着时泱的方向,唇角扬着讥讽的笑:“我当年怎么就没下手狠点,没直接把你和时星弄死呢——”
谢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团臭抹布塞进她的嘴里:“闭嘴吧!臭嘴!”
看着她眼里看仇人的恨意,时扬还是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亲姐妹,时玥为什么会这么恨她和时星?
是什么样的恨意能驱使她巴不得弄死自己?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对身边的男人说:“咱们回去吧。”
刚一转身,被抓住了胳膊拽了回去撞进一个炙热的怀抱。
季裴珩把时泱紧紧抱在怀里,铁臂用力的箍住她,像是在抱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
时泱清楚的感受到他在颤抖。
这个男人颤抖着,她的颈窝处有一点湿热。
她愣住。
他哭了……
这个权势滔天,站在金字塔顶尖,睥睨所有人的男人哭了!
她扯唇笑了。
有的人视她为草芥,也有人视她为稀世珍宝。
她弯弯唇,温柔又宁静的声音说:“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完这句话失神了,真的过去了吗?
事情已经结束了,时玥再也不能伤害到她了,可她还是怕黑,怕打雷,那些噩梦还会反复折磨她。
她不是没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治疗效果甚微。
季裴珩充满安全感有力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传入:“从今往后岁月漫长,我是你眼底星河,驱散你梦里的黑暗。我是你专属明灯,暖你朝夕,护你周全。”
她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
时泱做梦了。
这一次梦里没有黑暗和闪电,也没有人贩子。
热浪裹挟着整个盛夏,操场的塑胶场地被晒得发烫,篮球砸在地面沉闷的响声,以及梳着马尾穿着校服因为体测被迫站在跑道上,紧张的咽口水声。
“我跟你说,一会儿我要是死在跑道上了,你记着抬着我的尸体去校长办公室申冤。”同样梳着高马尾的鹿轻轻紧张的大喘气。
因为紧张,时泱说话都发紧:“放心,你应该死不了,但我估计我会比你先倒下。”
“那我抬着你的尸体去校长办公室哭,如果你的死能换了以后全校学生不用测试跑步,我会每年去看望你的。”
“滚!”
鹿轻轻笑的好不开心。
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哨响。
所有女生都冲上跑道。
时泱和鹿轻轻体力算差的,跑着跑着就成了最后。
她很累,脚步也越来越沉重,鼻腔发疼,心脏跳出胸腔。
“保持呼吸,脚步别乱,跟着我的节奏来。”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朵,她偏头看过去。
清朗的少年在操场里道和她一起跑着。
他迎风往前,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水,脚步有力的带着她跑。
她的心脏跳的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别的什么。
暖风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她闻到了专属于少年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后来她才知道。
那是雪后松木的香味。
“你们看见了吗?那是季裴珩吧。”
“他怎么跟在江雪研的身边,我就说他们俩有事吧,前几天还有人说他俩一起放学回家呢。”
“你瞧瞧,跑个步都陪着,秀恩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