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隼没理会屋内的众人和殷切望着自己的母亲。
怀里的女儿在挣扎。
急忙放下怀里的孩子,脱下身上的大军衣,把孩子裹在里面,又把暖帽扣在女儿的小脑瓜上。
小小的人,被温暖包裹着。
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里面还有个孩子。
“乖,爹处理一些事儿,等下爹啊,等会儿就带你去吃好吃的。”雷隼慈爱的对着女儿温声道。
小小的孩子,眼里全是麻木,没任何反应,在听到好吃的时候眼珠子动了动,半晌又沉入死寂。
“俺还要洗碗,不能走,不能走。”孩子一字一句机械般的重复着,小身子开始挣扎。
好饿,好疼啊,好冷啊,她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她不想挨打,她要把今天的事必须干完。
“干活儿,干活儿,挨打,挨打,干活儿。”有些颠三倒四的重复着,身子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抖了起来。
雷隼眼眸猩红,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抽搐抖动。
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颤抖安慰女儿:“小麦,我是爹,爹来了,没人可以欺负你了,爹带你走,以后跟着爹去部队,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呢。”
说完抱女儿去了另外的屋子。
进去后看到的是绸缎的被子,还有那炕上铺的厚褥子。
“那是我们的屋子,她住的在那边的窑洞,这里不是她的,你不能进。”不知从哪冒出来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夹着嗓子喊。
雷隼冷冷的扫了过去。
女人看着男人的眼睛,那是看死人的眼睛。
她以前见过的。
刚开始进屋的那会儿这男人很平和,现在看着就像煞神。
她感觉这人要杀人。
急的赶紧往自家男人身后躲。
雷隼把女儿放进被子里,在闺女镶满土的杂枯的头上摸了摸:“小麦,你先暖暖,爹去干翻他们给你做主。”
说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门也被他从外面给合上。
对于雷隼的举动也没多大的期望。
雷小麦眼底深处微动,以前有人看不下去给她做过主,可过后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雷隼站在门口看着这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东西,住着他的房虐待他的女儿,不弄他们的残废他是不会罢休的。
包括还在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所谓的自私母亲。
“想说事儿啊,来,都进堂屋里,外面多冷。”雷隼眼神扫过站在外面的几人沉声道。
“对,对,太冷了,咱们还是进屋里说说话。”吕连枝听到儿子这么说,那应该是听到自己说的话了。
她也怵这个儿子,长得人高马大,气势迫人,这不就把屋内的几人给镇住了。
她嫁给雷父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她本是小姐的丫鬟,爱慕老爷,在小姐生子的时候跟老爷有了一夜。
没想到一夜就怀了,吕连枝知道小姐的脾气,眼看肚子起来要瞒不住了。
趁着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拿着钱偷偷跑了。
跑到了乡下和大龄娶不上媳妇的雷父做了夫妻。
雷父一个乡下人,娶了一个白净的城里人,自然是放在掌心上疼。
没干什么活儿,等着雷父去世后,儿子也大了,在别家做长工挣钱。
从未让她出去挣钱看别人的眼色。
儿子娶了媳妇,家里更不用她忙活了,她就坐着指挥儿媳妇干。
儿媳妇生下孩子就跑了,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也受不了被婆婆三令五申提耳灌输那一套婆婆款儿,天不亮就要到床前伺候,做饭需要量着做,用什么东西都打招呼。
人跑了后,孩子白天只能吕连枝看了,晚上雷隼带孩子。
孩子不大的时候,外面彻底乱了。
雷隼跟着参军,每个月有钱寄来,家里更不缺吃的穿的,地里的田地也是给别人种,收成的时候给点粮食。
到后来儿子给的钱也多了起来,有孙女伺候着,她日子过的也顺心了。
只是没想到有次去县城的时候碰到了以前的老爷和夫人。
一家几口背着包袱,好像在躲避什么。
一来二去的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以前阔太太的生活不在了,每天要早起来伺候男人吃饭洗漱。
好久没干过活儿的吕连枝受不了这份儿苦,还是八岁的孙女看不下去一直帮着干。
这一干就再也没闲下来过。
慢慢什么活儿脏活儿累活儿都丢给雷小麦。
小麦越发的被轻视,时不时的被天不亮喊起来教规矩。
吕连枝骨子里的奴性依然在,尤其是年轻时候喜欢过的老爷。
也是孩子的亲爹,人上年纪了,身上的儒雅还在吸引着她。
自然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雷小麦偷偷告诉过奶奶她很累,她想找爹去。
可吕连枝总会用一句话堵住她的嘴:“小姐是大家闺秀,她教你的那些规矩是看的起咱们,你要好好学,可不要觉得苦。”
雷小麦说过好几次,可每次吕连枝都是这么搪塞的。
最狠的一次是小麦险些被裹脚,要不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引来了邻居,不然那一晚小麦的脚会被硬生生折断裹成小脚。
也是从那之后,所有的人开始把孩子当成这个家的佣人,吃饭不能上桌,女孩子要勤快,不能说太多的话也不能提要求,要做个贤惠的哑巴。
整个农忙的时候,村里大伙儿都会看到雷家地里忙活都是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孩子早早的学会了种地收粮。
回去了还要忙家里,做饭,洗碗,喂鸡,喂猪,一样都不会少。
雷隼不知道这些,他看到女儿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要毁了眼前的一切。
“雷隼?”突然炕上坐着的五十几岁的男人眼神打量道。
雷隼面无表情的扫了眼男人,冷眸转向吕连枝。
“我这几年给家里寄的钱还有多少?”雷隼不动声色道。
吕连枝把钱一直捏在自己手里,倒是没傻了吧唧的给交出去。
听到儿子问,急忙道:“我都攒着呢,这里还有六百多一点。”
跑去自己住的房间。
没一会儿就拿了出来。
雷隼一把拿过来,数了数,六百三十块钱,这几年往家里也是寄了不少钱,只剩下这么点。
数完直接装进自己的兜里,一个眼神也没给吕连枝。
吕连枝张嘴想要回,可看到儿子的模样没敢开口。
又看到对面五十几岁的男人一脸阴沉的看着儿子,连忙再次介绍:“儿子,这是你亲爹陆子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