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半,顾家客厅
客厅几乎都被打扫干净,绝大部分的家具都需要重新更换,客厅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黄檀木沙发椅,右侧扶手已经缺失。
宋玮曼洗完澡涂好药膏,目光停留在那张普通的沙发椅上,满脸疑惑地走下客厅,指了指那张椅子,问道:“阿程,这张椅子怎么不一起扔出去?”
正在忙着指挥搬运和清洁工作的管家程叔回头,看向那张椅子,恭声道:“夫人,这张椅子三少爷强调了不能扔,已经找人过来修补。”
这时,已经洗完澡身穿睡袍的顾槿禹慢慢下楼,柔声道:“夫人,这些让底下人做就行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歇息。”
“老爷,我看看就上楼。”
宋玮曼好奇心起,不解地继续询问:“这张椅子为什么不能扔?都被撞掉一边扶手了,到时候新家具到了,这椅子放在这里也碍地方。”
程叔挠了挠头,也不理解:“三少爷他没说为什么,他只说明天师傅过来修好之后,把这椅子搬去他的卧室。”
顾槿禹夫妇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困惑。
顾槿禹走近那张椅子查看,从外观上这张椅子和其他椅子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独独留下这张椅子?
“夫人!别撕!”
程叔着急的喊声打断了顾槿禹的思绪,他寻着夫人的动作看去。
宋玮曼也被管家的喊声吓了一跳,弯腰的动作一顿,手微微一颤,停在半空。
程叔为难的表情说道:“夫人,三少爷他还说这张椅子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尤其是这张卡通贴纸。”
顾槿禹夫妻俩均一脸懵,心中的疑惑更深。
顾槿禹看向他手指着的位置,椅子的内侧角落里贴着一张拇指大小的卡通贴纸,画面已经掉色模糊了一大半。
顾槿禹掏出眼镜戴上,探头靠近角落,仔细查看贴纸,能确定的是这是一张穿着蓝色衣服戴着蓝色帽子的卡通人物,旁边好像还有字……
他掏出手机,拍了那张贴纸,放大画面……再放大……
字体也越来越清晰……
宋玮曼和顾槿禹眼也不眨地看着手机屏幕,轻声念着那几个字:“咪路咪路~”
夫妇俩默契地对看一眼,眉头不约而同地皱起。
宋玮曼看着手机上模糊的贴纸,回忆一会,说出心中的疑惑:“老爷,我记得这三个孩子好像都不喜欢这些卡通的吧?老大小时候爱看数码baby,老二喜欢看美少女战神,老三小时候爱看小柯南,这个咪路咪路好像没见他怎么看过啊?”
顾槿禹视线始终紧紧盯着这张贴纸,眸光幽深,仿佛要看穿屏幕。
忽然,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答案,双眸掠过一抹亮光!
“不!他看过。”顾瑾禹肯定地说道,眸底一直萦绕着的困惑也渐渐散开。
“嗯?”宋玮曼带着问号看着他,只见丈夫其实好像冒汗,客厅的温度略低,冷气不断喷吐,但丈夫的额头却蒙上了一层汗珠。
宋玮曼看着丈夫眼神看着前方,双眸透出紧张和担忧,他的胸口渐渐急促起伏,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宋玮曼也不禁有些紧张不安,握着丈夫的手,试探地问:“老爷?这……”
顾槿禹轻咽了一下,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十七年了,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宋玮曼一时反应不过来,轻声:“啊?”
顾槿禹指着屏幕上的贴纸,看向妻子,双眼填满严肃,继续道:“这是颜颜喜欢的卡通人物,小时候她来我们家,景舫一直陪她看卡通片,其中一部就是这个!”
宋玮曼恍然大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身影,不由得心疼惋惜。
顾槿禹蹲下查看椅子的编号,【右02】
他微微颔首,额角上的汗珠再次滴落。
宋玮曼看向丈夫,“老爷你在找什么?”
顾槿禹语气更加肯定:“这椅子是放在右侧第二个位置,是颜颜最喜欢坐的位置。”
宋玮曼这时想起什么,“老三回家好像也经常坐在这个位置。”
顾槿禹深深地叹了口气……
宋玮曼眸光看向椅子,温声道:“我以为他在追求苏家小姐的时候已经走出来了。”
顾槿禹眸光盈着无尽的怜悯:“那孩子死得太惨了。”
随即,他抹了抹眼角处的莹光,面色转为深深的担忧,看向妻子:“看来这件事给景舫的阴影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大,我有些担心……”
宋玮曼开口询问:“担心什么?担心他一辈子都不结婚?”
顾槿禹摇了摇头,叹声道:“一辈子不结婚还算好的,我怕的是他最后会不会走不出这个痛苦的回忆,选择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
宋玮曼捂了捂嘴,眼眶湿润:“不……不至于吧?”
顾槿禹看向妻子,无奈地缓缓道:“用情过深,最伤的就是自己。”
……
次日上午,京城中心医院妇产科
钱枚含身穿宽松的孕装裙,面色憔悴,眼袋红肿,头发略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后背,上面还有十几根白发。
二十多岁的她此时仿佛像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医生,我以后还能生育吗?”钱枚含几近祈求的口吻询问。
医生看了看检测报告,面色沉重,看了钱枚含一眼,斟酌了一会:“你上次被暴力踢打导致流产,子宫受损严重,加上术后感染,恐怕以后很难再受孕了。”
“啪!”
手机滑落在地,钱枚含心中的答案还是被医生亲口宣判出来,整个人顿时像被抽干鲜血一样萎靡下去。
医生捡起手机递给她,安慰道:“其实女人也不一定都要做妈妈,人这一生很短,过好当下,开心健康最重要,即使以后有孩子,孩子也有自己的天地,最后离开也一样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报告单,热泪流淌滚烫,她拨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被接起,对面传来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枚含,有什么事?我还在开会。”
钱枚含哽咽道:“承德,医生说……我我以后可能无法再怀孕了。”
对面停顿了十几秒钟……
她一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阿德?”
然而,一道更加冰凉的声音传来:“钱小姐,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我老婆会不高兴。”
男人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