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还未亮透,安王府西厢房就亮起了灯。
沈清弦靠在床头,手里握着一卷刚从空间取出的古籍——这是她穿越后慢慢收集的,关于大周朝风土人情、地理志异的杂书。其中一本《南疆异闻录》的夹页里,她用炭笔记着灵蕴露的使用心得。
“灵蕴露生于情志,长于生机。心绪平和时产露清纯,可滋养万物;情绪激荡时产露炽烈,可破邪驱秽……”她轻声念着,指尖抚过自己写下的字迹。
这是她这一年多来的发现。灵蕴露并非一成不变,它的性质会随她的心境而变化。与萧执感情深厚时,灵蕴露产量增多且性质温和,最适合滋养身体;而在危机时刻激发的灵蕴露,则带着一股锐气,能压制蛊毒。
“王妃,您怎么又起来了?”晚晴端着温水进来,见她披衣坐起,连忙放下水盆,“姜爷爷说您要静养,不能劳神。”
沈清弦放下书卷,接过温水抿了一口:“睡不着。心里有事,躺着也是睁眼到天明。”
晚晴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问:“是因为月圆之夜的事?”
“不止。”沈清弦掀被下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晨风带着凉意涌入,吹散屋内药味,“昨晚文先生那边,我总觉得不安心。祭司说要拿他换我,可祭司那种人……真会守约吗?”
资本女王最不相信的就是敌人的承诺。在她看来,交易的前提是双方实力对等,而眼下祭司明显占优,他何必遵守约定?
“王妃是担心文先生有危险?”晚晴问。
“不是担心,是确定。”沈清弦转身,从妆匣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骨哨——这是昨夜从黑木盒的夹层里发现的,文先生没注意到,但她用破障眼看到了。
骨哨只有小指长短,通体漆黑,哨身上刻着细密的符文。沈清弦将它举到窗前晨光下,破障视野中,那些符文正缓缓流动,像是活物。
“这是子母哨。”她轻声说,“母哨在祭司手里,子哨在这里。只要母哨一响,子哨就会发出人耳听不见的声音,指引方向。”
晚晴脸色一变:“那文先生那边……”
“文先生身上肯定也有这样的东西。”沈清弦将骨哨收进空间——空间的保鲜功能不仅能保存物品,还能隔绝能量波动,“所以祭司根本不担心文先生会逃,因为他随时能找到他。”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我猜,祭司根本没打算留文先生到月圆之夜。他会在那之前……灭口。”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林婉儿的声音带着惊慌,“文先生府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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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文府书房。
文仲谦躺在榻上,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床边站着两位太医,正在低声商议。萧执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墨羽跪在地上,额角有血。
“怎么回事?”沈清弦快步走进来,胸口同心蛊因她情绪波动而刺痛,但她强忍着。
萧执扶住她,沉声道:“寅时三刻,文府遭袭。三个黑衣人潜入书房,要杀文先生。墨羽带人赶到时,文先生已经中了毒。”
“什么毒?”
“还不确定。”一位太医转身行礼,“症状像是‘七日醉’,但脉象又似‘断肠草’,下官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这种毒。”
沈清弦走到榻边,破障视野落在文仲谦身上。只见他心口处盘踞着一团暗绿色的气,正缓慢侵蚀心脉。那气体的形态很奇特,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是蛊毒,而且是一种混合了多种毒素的复合蛊。
“你们都出去。”她忽然道。
太医们一愣,看向萧执。萧执点头:“听王妃的。”
众人退出书房,只留下沈清弦和昏迷的文仲谦。沈清弦关上门,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是她这些日子积攒的灵蕴露原液,总共不过十滴。
她倒出三滴在手心,淡金色的液体在她掌心流转。这是她在与萧执感情最深厚时产出的灵蕴露,性质最温和,最适合疗伤。
但文仲谦中的是蛊毒,温和的灵蕴露未必有效。
沈清弦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昨夜在土地庙前,面对祭司傀儡时那种决绝的心境。那时她心中充满战意,灵蕴露在体内沸腾,带着一股锐气。
渐渐地,掌心的灵蕴露开始发生变化——淡金色中泛起一丝赤红,温度也从温润变得灼热。
成了。
她将混合了战意的灵蕴露滴在文仲谦心口,液体触及皮肤的瞬间,那团暗绿色气体剧烈翻腾起来!文仲谦身体抽搐,口中溢出黑血。
沈清弦咬紧牙关,继续滴入第二滴、第三滴。
三滴灵蕴露全部渗入后,暗绿色气体开始消散。文仲谦的脸色慢慢恢复,呼吸也变得平稳。
但沈清弦自己的情况却糟糕了——强行改变灵蕴露性质,对她是极大的消耗。她扶着床柱才站稳,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同心蛊趁机反扑,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萧执的声音带着担忧:“清弦,你还好吗?”
“还……好。”沈清弦强撑着打开门。
萧执见她脸色比文仲谦还难看,连忙扶住她:“你先坐下,太医!”
“不用。”沈清弦摆摆手,“文先生的毒解了,但需要静养。让人守住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出。”
她看向墨羽:“刺客抓到了吗?”
墨羽低头:“属下无能,三人中两人服毒自尽,一人重伤被擒,但……咬舌了。”
沈清弦并不意外。祭司手下多是死士,不会留活口。
“尸体呢?”她问。
“在后院。”
“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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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后院停尸房,三具尸体躺在木板上。沈清弦戴着特制的鹿皮手套,仔细检查。破障视野下,三具尸体身上都有蛊虫残留的气息,但最奇怪的是——他们的心脏位置,都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不是刀伤,不是箭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去过。
“是蛊虫。”沈清弦直起身,“他们体内养了‘噬心蛊’,任务失败或被抓,蛊虫就会破心而出,宿主立死。至于咬舌的那个……只是障眼法。”
墨羽脸色难看:“是属下疏忽。”
“不怪你。”沈清弦摘下手套,“祭司的手段防不胜防。但这也说明一件事——他急了。”
她看向萧执:“文先生刚与我们接触,他就迫不及待要灭口。这说明文先生掌握的秘密,对他威胁极大。”
“所以月圆之夜,他一定会去土地庙。”萧执接话,“因为文先生没死,秘密可能已经泄露,他必须亲自确认。”
沈清弦点头,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那我们就把戏做足。让文先生‘死’,放出风声,说密信被刺客抢走了。祭司听到消息,一定会去土地庙确认——因为密信如果真的落入我们手里,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但文先生……”萧执迟疑。
“让姜爷爷配假死药。”沈清弦早已想好,“文先生服药假死三日,我们将他秘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等月圆之夜过后,再让他‘活’过来。”
资本女王最擅长的就是虚实结合。祭司想玩阴的,她就陪他玩到底。
萧执沉吟片刻,点头:“好。但假死药对身体损伤很大,文先生年纪大了……”
“用灵蕴露护住心脉。”沈清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刚才从空间取出的,里面装的是用灵蕴露滋养过的参片,“让文先生含在舌下,可保元气不散。”
安排好文府的事,沈清弦和萧执回到王府时,已是巳时三刻。
云舒正在书房等着,手里捧着厚厚一叠账册。
“王妃,钱庄三日后重新开业的筹备都做好了。”她将账册呈上,“这是预算清单,请您过目。”
沈清弦接过账册,快速浏览。云舒做事确实细致,每一项开支都列得清清楚楚,连请舞狮队的费用都分成了定金、尾款、赏钱三部分。
“做得很好。”沈清弦合上账册,“但开业当天,我不一定能到场。若我不在,由你全权主持。”
云舒一愣:“王妃,这……”
“你行的。”沈清弦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信任,“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钱庄交给你,我放心。”
云舒眼圈微红,郑重行礼:“奴婢定不负王妃所托。”
“另外,”沈清弦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份契约,“这是五味斋的转让契。从今天起,五味斋归到你名下,盈亏自负,但每年需向皇上的内帑缴纳两成利润。早前就已经给皇上分了股份,这不能忘的。”
云舒惊呆了:“王妃,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
“这是你应得的。”沈清弦将契约推到她面前,“你为王府尽心尽力,这是奖励。但我要提醒你,做生意不易,五味斋虽然现在生意不错,但京中酒楼竞争激烈,你要用心经营。”
云舒颤抖着接过契约,眼泪终于掉下来:“谢……谢谢王妃。”
资本女王最懂激励——想要人才死心塌地,光给工钱不够,还要给股份,给前途。
云舒退下后,沈清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萧执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揉按太阳穴。
“累了吧?”他低声问。
“有点。”沈清弦握住他的手,“但累也得撑着。执之,月圆之夜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听风阁三百精锐已经就位,刘振武的三千禁军也以剿匪名义驻扎城南。”萧执的声音低沉,“但瘴林谷那边……赵督军的五千私兵昨日有异动,往京城方向推进了五十里。”
沈清弦睁开眼睛:“祭司这是要双管齐下。土地庙那边是明招,瘴林谷的私兵是暗棋。一旦我们在土地庙失利,私兵就会直扑京城。”
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瘴林谷的位置:“不能让他们靠近京城。执之,你想办法拖住他们。”
“拖?”萧执皱眉,“五千人,不是小数目。强行拦截,必然开战。”
“不用拦截。”沈清弦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让听风阁的人伪装成南诏信使,给赵督军送一封‘密信’。信里就说……祭司在土地庙的计划有变,让他按兵不动,等待新的指令。”
“他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沈清弦唇角微勾,“重要的是,他会犹豫。只要他犹豫一天,我们就多一天时间。”
资本女王最懂人性——身处阴谋中的人,最怕的就是信息不对称。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们疑神疑鬼。
萧执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的清弦,明明身体虚弱至此,却依然能如此精准地算计人心。
“清弦,”他忽然将她拥入怀中,“等这一切结束,我们离开京城吧。去江南,去塞北,去哪里都好。我不想再看你这样殚精竭虑了。”
沈清弦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好。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带煜儿出去走走。让他看看大周的江山,看看他父王母妃为他打下的太平盛世。”
这话说得温柔,却让萧执心头一紧。他听出了其中的决绝——他的清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清弦,”他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沈清弦看着他眼中的深情,轻轻点头:“我答应你。为了你,为了煜儿,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两人相拥,窗外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但这宁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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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城南土地庙。
白幽站在破败的庙堂里,手中捏着一只黑色的蛊虫。蛊虫在他掌心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大人,”黑袍人从门外走进来,“文仲谦那边传来消息,他……死了。”
白幽手一顿,蛊虫掉在地上,迅速钻入泥土中消失。
“死了?”他转身,纯黑的瞳孔盯着黑袍人,“怎么死的?”
“昨夜我们的人去灭口,他中了‘七绝蛊’。刚才眼线来报,文府已经挂起白幡,准备后事了。”黑袍人答道。
白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沈清弦的动作倒是快。知道我一定会杀文仲谦灭口,就先让他假死脱身。”
黑袍人一愣:“左使是说……文仲谦没死?”
“死没死不重要。”白幽走到庙门口,看向远处的京城,“重要的是,密信在哪里。如果密信落入了沈清弦手里……”
他没说完,但黑袍人明白——如果密信真的落入安王妃手中,那祭司的真实身份就可能暴露。二十年的潜伏,将功亏一篑。
“月圆之夜,必须拿到密信。”白幽的声音冷了下来,“告诉大人,计划提前。不用等到月圆了,今夜就动手。”
“今夜?”黑袍人惊道,“可是土地庙的布置还没完成,噬心蛊需要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时才能完全激活……”
“顾不了那么多了。”白幽打断他,“沈清弦不是傻子,她一定会趁月圆之夜前做准备。我们打她个措手不及。”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赵督军那边也准备动手。五千私兵今夜子时出发,天亮前必须赶到京城外。”
黑袍人领命而去。
白幽独自站在庙中,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那抹淡金色似乎又扩散了些。
“姐姐,”他轻声呢喃,“今夜之后,一切都会结束。我会带你回家,回我们真正的家。”
他将玉佩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而在玉佩深处,那抹淡金色忽然微微颤动,像是在抗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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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安王府。
沈清弦正在给萧煜喂米糊,小家伙吃得很欢,小手抓着她的手指不放。林婉儿在旁边缝制小衣裳,晚晴在整理药材,一切看起来温馨平常。
但沈清弦胸口同心蛊的异动,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刺痛,也不是预警,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远方呼唤她体内的灵蕴露。
她放下碗勺,走到窗边。破障视野开启,看向城南方向。
只见一条淡金色的细线,从她心脏处延伸出去,遥遥指向土地庙。而在细线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光点,正与她体内的灵蕴露遥相呼应。
“那是……”沈清弦心头一震。
她忽然想起文先生的话——“黑巫族左使名‘白’,善易容,精蛊术。其真容无人得见……”
白。
白幽。
那个拥有和她灵蕴露颜色一模一样玉佩的左使。
难道……
“王妃,您怎么了?”晚晴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问。
沈清弦回过神,摇摇头:“没事。晚晴,你去把姜爷爷请来,我有事问他。”
晚晴应声而去。
沈清弦回到桌边,看着吃得正欢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伸手抚摸萧煜柔软的发顶,小家伙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煜儿,”她轻声说,“娘会保护你的。一定。”
萧煜似乎听懂了,伸出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含糊地喊:“娘……娘……”
沈清弦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腿上绑着竹管。
林婉儿取下竹管,取出纸条递给沈清弦。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今夜子时。”
落款是一个墨点——这是听风阁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沈清弦脸色骤变。
祭司提前动手了。
比月圆之夜,早了整整两天。
“婉儿,”她霍然起身,“去告诉王爷,计划有变。晚晴回来让她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王妃,您呢?”林婉儿急问。
“我要去一趟土地庙。”沈清弦从妆匣里取出那枚骨哨,“祭司提前动手,说明他慌了。慌了的敌人,最容易露出破绽。”
资本女王最懂时机——危机往往伴随着转机。祭司提前行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也暴露了他的急切。而急切,就会犯错。
“奴婢跟您去!”林婉儿放下针线。
“不。”沈清弦按住她的肩,“婉儿,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煜儿。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是煜儿的娘。答应我,照顾好他。”
林婉儿眼泪涌出来:“王妃别说这种话,您一定会回来的!”
“我也相信我会回来。”沈清弦擦去她的泪,“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去吧,按我说的做。”
林婉儿含泪离去。
沈清弦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封信。信是写给萧执的,交代了如果她回不来,王府产业如何分配,煜儿如何抚养,甚至连云舒、顾清源这些人的前程都安排好了。
写完信,她将信装进信封,压在镇纸下。
然后,她从空间里取出所有积存的灵蕴露——十个小玉瓶,每瓶十滴,总共一百滴。这是她的全部积蓄。
她将其中五瓶贴身藏好,剩下五瓶留在桌上,旁边附了使用说明。
做完这一切,她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头发高高束起,腰间佩剑——这是萧执送她的生辰礼,她从未用过,今夜可能要破例了。
晚晴带着姜堰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王妃,您这是——”姜堰惊道。
“姜爷爷,长话短说。”沈清弦将骨哨递给他,“这是子母哨,母哨在祭司手里。您能通过它反向追踪母哨的位置吗?”
姜堰接过骨哨,仔细端详片刻,点头:“可以,但需要时间。”
“多久?”
“至少一个时辰。”
“我等不了那么久。”沈清弦摇头,“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她看向城南方向,眼中闪过决绝:“土地庙。他一定在那里等我。”
“王妃,让老朽陪您去。”姜堰急道。
“不。”沈清弦握住他的手,“姜爷爷,您留在王府,帮我照看煜儿。还有……如果我回不来,请您告诉执之,我爱他,从未后悔嫁给他。”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晚晴想追,却被姜堰拦住。
“让她去吧。”老人叹息,“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劫数。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晚晴看着沈清弦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今夜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而她的王妃,正独自走向那场决定命运的风暴。
夜色渐深,安王府灯火通明。
萧执接到消息赶回来时,沈清弦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他看到她留下的信和灵蕴露,脸色瞬间惨白。
“她走了多久?”他问林婉儿,声音发颤。
“半个时辰。”林婉儿哭着答。
萧执转身就要追,却被姜堰拦住。
“王爷,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老人沉声道,“王妃选择独自前往,就是不想连累您。您现在要做的,是按她的计划行事——调兵围住土地庙,但不要轻举妄动。”
萧执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清弦……”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怕了。
怕失去她。
怕再也见不到她。
但他是安王,是将军,是她的丈夫。他不能乱。
深吸一口气,萧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墨羽!”他厉声道。
“属下在!”
“调集听风阁所有精锐,包围土地庙。记住,不要打草惊蛇,等我的信号。”
“是!”
“刘振武!”
“末将在!”
“你的三千禁军,分三路埋伏在土地庙外三里处。一旦听到爆炸声,立刻进攻。”
“遵命!”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整个王府像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但萧执的心,却空了一块。
他走到窗前,看向城南方向。夜色如墨,吞噬了一切光亮。
“清弦,”他轻声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我让整个黑巫族给你陪葬。”
这话说得平静,却透着尸山血海般的杀气。
而在城南土地庙,沈清弦已经走到了庙门前。
庙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但她知道,祭司就在里面等着她。
而她,也必须进去。
为了真相,为了公道,也为了……斩断这纠缠百年的恩怨。
她推开门,迈步而入。
身后,夜色如潮水般合拢,将她吞没。
决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