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四合院老旧的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林晚醒得比平日更早些,心头萦绕着一种微妙的悸动,让她无法安眠。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石榴树在晨露中舒展枝叶,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枝桠间跳跃啁啾,一切如常,却又仿佛一切都不同了。
今天,是她和周聿深领证的日子。
梳妆时,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支白玉发簪。长发在指尖灵活地挽成一个简约的低髻,玉簪斜斜插入,温润的光泽与她身上那件藕荷色真丝连衣裙相得益彰,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正式与柔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静的眼眸里,有着清晰可见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母起得更早,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见到女儿出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眶微微发热,连声道:“好看,真好看!这簪子配得好。”说着,又从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囊,塞到林晚手里,“妈也没什么贵重东西给你,这里面是去庙里求的平安符,还有一点……你爸当年留给我的一块小玉佩,图个吉利,平平安安的。”
锦囊沉甸甸的,装着的是母亲沉甸甸的爱与祝福。林晚握紧锦囊,心头暖流涌动:“谢谢妈。”
八点整,周聿深的车准时停在了胡同口。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许温和清爽。当他看到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林晚时,目光明显停顿了几秒,眼底掠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很漂亮。”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腹不经意地摩挲过她无名指的指根,那里,很快将会戴上另一枚具有法律意义的指环。
林晚脸颊微热,轻声问:“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唇角微扬,“很适合你。”
车子平稳地驶向民政局。工作日早晨的交通略显繁忙,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两人之间却有种心照不宣的安静。不同于往日讨论工作或医案的氛围,这是一种更私密、更贴近的沉默,带着对即将开启的人生新阶段的庄重感。
周聿深空着的右手一直握着林晚的左手,拇指偶尔轻轻划过她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与力量。
到达民政局,流程比想象中更为高效。填表、拍照、宣誓、盖章。钢印落在红色证书上的那一刻,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林晚的心也跟着轻轻一颤。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结婚证,照片上,她微微倚着周聿深的肩膀,他则难得地露出了清晰的笑容,两人看起来竟有种天然的契合感。法律意义上,他们从此是夫妻了,是彼此最紧密的关联。
“周太太,”周聿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如愿以偿的轻松笑意,“现在,可是具有法律效力了。”
林晚抬头,撞进他含笑的深邃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她抿唇一笑,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周先生,彼此彼此。”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民政局门口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周聿深拿出手机:“拍张照吧,总要发个朋友圈‘通知’一下大家。”
他难得有这样近乎“仪式感”的要求,林晚自然配合。两人肩并肩,手持结婚证,背后是民政局庄重的招牌。周聿深调整角度,找光线,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亿万级别的并购案。
“好了。”他看了看成品,似乎颇为满意,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
几乎是在他点击发送的瞬间,林晚的手机就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微信消息提示音如同燃放的鞭炮,连绵不绝。
首先是家庭群炸开了锅。
【幸福家园】
二哥苏瑾行:「!!!!!我妹妹真领证了?!@周聿深 你小子手速够快的啊!(红包)(红包)(红包)」
大哥苏瑾言:「恭喜晚晚,恭喜聿深。(红包)祝百年好合。」
叶知秋:「照片拍得真好!晚晚真漂亮,聿深也很精神!(感动落泪.jpg)@林妈妈 姐姐,咱们今天得好好高兴高兴!」
苏明远:「恭喜。聿深,好好待晚晚。」
林妈妈:「同喜同喜!(开心)」
甚至连周奶奶都用不太熟练的智能手机发了个大大的点赞表情和语音:“好好好!奶奶等着抱重孙子啦!” 听得林晚耳根通红。
然后是各自的朋友圈评论区,瞬间被祝福淹没。有林晚医界的同仁,有周聿深商场的伙伴,更多的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些世交朋友。惊讶、祝福、调侃,各式各样的评论刷了屏。
「卧槽?!周总闷声干大事啊!恭喜恭喜!」
「林医生居然被周聿深这厮拐走了?!天理何在!(狗头)祝99!」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恭喜周总林医生!求喜糖!」
「@苏瑾行 大舅哥,心情如何?(坏笑)」
苏瑾行还在林晚的朋友圈下面单独评论:「妹啊,要是受了委屈,跟二哥说,二哥律所金牌律师团队随时待命,免费!@周聿深 你看到了吗?」
周聿深淡定地在下面回复苏瑾行:「二哥放心,你没有这个机会。(微笑)」
林晚看着这瞬间涌来的、几乎要挤爆手机的热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被巨大的暖意包裹。这种被所有人见证和祝福的感觉,很陌生,却很幸福。
“看来,想低调是不可能了。”她扬了扬手机,对周聿深笑道。
周聿深收起手机,重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本来也没打算低调。”他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占有欲,“周太太,接下来,想去哪里?今天听你的。”
“先回家吧,妈肯定等着呢。”林晚想了想,“然后……我想去医馆看看,今天预约了几个复诊的病人,不能耽误。”
即使是在她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日子,她依旧记挂着她的病人和责任。周聿深了解她的性子,点头:“好,我送你。”
回到四合院,林母果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午餐,说是庆祝。虽然只是他们三人,气氛却格外温馨。林母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女儿和女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停地给周聿深夹菜,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家人。
“晚上我来接你。”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还有,既然证都领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搬过来?或者,我搬来四合院?”他后面这句带着点试探的笑意,知道她或许舍不得母亲和熟悉的环境。
林晚微怔,这个问题确实需要提上日程了。她想了想,道:“给我点时间,我跟妈商量一下,也……习惯一下。”
“好,不急。”周聿深理解地点头,倾身过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周太太,第一天,请多指教。”
这个吻短暂却充满了仪式感,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脸上飞起红霞,低低回了声:“周先生,彼此指教。”
看着她脚步略显匆忙地走进医馆的背影,周聿深靠在驾驶座上,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方向盘。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会议提醒,他看了一眼,回复:「会议照常,我半小时后到。」
生活依旧忙碌,责任并未减少,但心底某个空缺的位置,却被悄然填满,变得无比踏实。
医馆里,熟悉的药香让林晚迅速沉淀下来。助手小陈看到她,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又被她沉静的气场所影响,只是笑着眨了眨眼,低声道:“林医生,恭喜呀!”
林晚微微一笑:“谢谢,准备一下,开始接诊吧。”
整个下午,她如同往常一样,望闻问切,斟酌药方,耐心解答病人的疑问。只是在偶尔间隙,低头看到空荡荡的无名指时(工作时她不习惯戴首饰),会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快下班时,她收到周聿深的消息,说晚上有个推不掉的应酬,会稍微晚点,让司机先来接她回家。林晚回了句“好,少喝酒”,便继续整理今天的医案。
晚上,林晚和林母一起吃了晚饭,两人聊着天,林母絮絮叨叨地说着领证后就是大人了,要如何如何,又忍不住憧憬着未来的外孙。林晚听着,时而微笑,时而脸红。
直到林晚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时,才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是周聿深来了。
她放下书,听着他在客厅和林母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是走向她房间的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敲响。
“晚晚,睡了吗?”
“还没,进来吧。”
周聿深推门进来,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领带松开,身上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淡淡的酒气,但并不难闻。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暖意。
“吵到你了?”他在她床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将她颊边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及她温热的肌肤,流连了片刻。
“没有。”林晚摇摇头,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喝酒了?难受吗?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周聿深轻轻按住了手腕。
“不用,没喝多少。”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酒意催化下的、毫不掩饰的直白,“就是有点想你了,周太太。”
他的称呼自然而亲昵,带着滚烫的温度,熨贴着她的耳膜。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在灯下迅速染上绯色。他们虽然领了证,是合法夫妻,但实质上还停留在牵手、拥抱、额吻的阶段,如此直白的情感表达,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周聿深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声,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握着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细腻的腕内侧轻轻摩挲着。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声音低沉温柔。
“还好,”林晚定了定神,“就是……手机快被祝福消息淹没了。”
“苏教授和叶阿姨很高兴,妈也是。”周聿深说道,“二哥……嗯,他比较活跃。”
提到苏瑾行,林晚也忍不住笑了:“他是不是又给你发什么‘好丈夫守则’了?”
“发了,”周聿深挑眉,“我回了他一句‘经验之谈,不敢苟同’。”
林晚想象着二哥跳脚的样子,笑得更深了。气氛变得轻松而温馨。
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今天的琐事,周聿深虽然喝了酒,但思维依旧清晰,只是眼神比平日更显慵懒和专注,始终落在林晚身上。
时间不早,周聿深虽然不舍,还是起身:“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还要坐诊。我先回去了”他顿了顿,看着她,“晚安。”
“晚安。”林晚轻声回应。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带上房门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意。林晚躺下来,拉高被子,却毫无睡意。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耳边回响着他那声低沉的“周太太”和“想你了”。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白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脸颊稍微降温。法律程序的完成,似乎悄然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让彼此的情感能够更直接、更汹涌地流淌。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