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西装革履。
不是虚拟数据模拟的基础款,而是像顶级裁缝手工缝制,再经高精度扫描上传的投影。
面料是深邃的墨蓝,在纯白展厅的背景下,呈现出一种吸光的天鹅绒般的质感,细微处能看到几乎以假乱真的织物纹理。
剪裁无可挑剔,贴合着他挺拔而略显疏离的身形。
他的面容成熟沉稳,带着久居上位习惯性收敛的威严,眼神平静地扫过那些悬浮的奢侈品,没有任何惊艳或渴望,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份份等待签字的财务报表。
他正是那种“熵变”最主要的客户——现实世界里的真正资源掌控者。
李梦涵整个人几乎要挂在那位西装男人身上,时浚竹看到她精心修饰的虚拟胸脯紧贴着他的手臂。
“咦~”时浚竹受不了这个场面,可她又想继续看。
只见李梦涵伸出一根点缀着虚拟碎钻的纤长手指,指向展厅中央悬浮着的一件礼服。
时浚竹的视线也随之变换,那礼服通体由无数细小的、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暗紫色微型星体构成,如同将一片正在坍缩的星云披在了身上。
她的声音带着能掐出水的娇嗲,每一个音节都在精心计算着弧度,
“亲爱的~人家好喜欢这个哦!你看我穿上它,陪你去参加下周的‘深空晚宴’,是不是超级合适?绝对艳压全场!”
西装男人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李梦涵指向的“星云叹息”上,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被过度打扰后的淡淡厌倦。
他并没有像陈安康那样立刻回应“买”,甚至没有点头,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目光转向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几步外的虚拟店员。
时浚竹视线跟随,这些店员穿着纯黑制服,态度恭谨如同机器人。
店员立刻心领神会,无需言语,一个操作指令发出,那件悬浮的“星云叹息”礼服瞬间被精确地“投影”覆盖在李梦涵此刻的虚拟形象之上。
绚烂的、不断生灭的微型星体构成的长裙完美贴合她的曲线,暗紫色的星云在她周身流淌、旋转,散发出神秘而诱人的光芒。
李梦涵立刻配合地挺直腰背,脸上绽放出无比自恋和满足的笑容,在纯白的地面上轻盈地转了一圈,虚拟裙摆划出璀璨的光带。
“好看吗?亲爱的!是不是美呆了?”她再次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西装男人,身体贴得更紧,像一条寻求主人肯定的昂贵宠物蛇。
西装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眼神里依旧没有惊艳,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与场合的匹配度。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几不可察,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感。
店员立刻捕捉到这个信号,他微微躬身,一个优雅的手势划过。
在李梦涵穿着“星云叹息”的投影旁边,瞬间浮现出一组由冰冷蓝色光线构成的数字,正不断跳动着。
这是一个足以让普通用户意识投影都为之凝滞的天价信用点数额!
数字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注解:“包含专属神经适配优化及三次意识流形态维护”。
李梦涵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个数字,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加灿烂,仿佛那串数字只是对她魅力的一种量化赞美。
她踮起脚尖,在西装男人线条略显冷硬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响亮的虚拟吻,“亲爱的你最好了!mua!”
西装男人在她吻上来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硬了零点几秒,随即恢复了常态。
他抬起手,不是去搂她,而是用戴着一枚象征性铂金腕表的虚拟手指,随意地拂了一下刚才被“吻”过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拂去一丝并不存在的尘埃,却充满象征性。
男人目光已经越过兴奋的李梦涵,投向了展厅深处另一件风格更显低调的深灰色大衣投影上,仿佛刚才的百万消费,只是随手签掉的一张无关紧要的便签。
时浚竹视线也随之转移,那件大衣看起来其貌不扬,却隐隐透出更厚重的力量感。
她站在不远处,将那件光织长袍作为前景,旁观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她看着李梦涵一改之前的刻薄,如同攀附巨树的藤蔓,看着西装男人那如同磐石般稳定却也冰冷的姿态,看着那串悬浮的天文数字,看着店员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精准服务。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和他的小金丝雀啊!”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小说文学,时浚竹津津乐道,愈加兴奋。
看来这个地方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完美,那么刻板,还是有很多很有趣的事情的嘛。这现实小说不比冷冷的文字看着香?
“宿主你就这么喜欢吃瓜……?”,小光球目睹这一番也是很无语,对这个场景无语,对它爱看热闹的宿主更无语。
“我不爱吃瓜,那你告诉我,我的病娇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时浚竹继续看着店里展示的衣物,不咸不淡的反驳。
小光球:……它萎了,算了,宿主爱吃瓜就让她吃吧。
一人一球争不出个结论。这边,
与此同时,西装男人腕间那枚低调却价值连城的铂金腕表投影,突然无声地震颤起来,表面流淌过一道冰冷的蓝光。
时浚竹看他抬起手腕,目光在那浮现的加密通讯标识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眼神瞬间从之前的疏离厌倦切换为一种沉凝的专注,
仿佛刚才价值百万信用点的“星云叹息”礼服,从未进入过他的视野。
“说。”他对着腕表开口,声音低沉、简洁,带着掌控全局的力度,将身旁穿着流光溢彩礼服的李梦涵彻底排除在通讯频道之外。
几秒后,他眉峰极细微地压了一下,“稳住,十五分钟后我接入。”
蓝光熄灭,腕表恢复如常。
他这才侧过脸,目光落在李梦涵身上。
她脸上还盈着得到礼物的兴奋红晕,精心堆砌的笑容正要绽开。
“急事,处理。”声音毫无波澜,甚至省略了主语,仿佛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
他动作流畅地微微侧身,精准避开了她下意识依偎过来的动作,视线扫过那件价值连城的“星云叹息”时,如同扫过一件无生命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