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临别的馈赠
林言抬手，轻轻一按。
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却让村民中逐渐升腾的喧哗平息了下去。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他，带着未散的惊惧，与一丝最后的期盼。
“诸位稍安。”
“贫道临行在即，然而吾与尔等，缔结善缘，自当反哺乡梓，以全这段因果。”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缓缓道：
“今日，贫道将为尔等，留下几样馈赠，可助尔等，在此乱世中，多一线生机。”
“且随贫道来。”
林言转身向院内走去。
这话让村民们都是一怔。
仙师的院子他们平日里无事时都会恭敬地绕行，不敢打扰仙师清修。
李强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
“仙师厚恩！”
他朝李大山使了个眼色，两人整了整衣襟，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其余村民也依次跟上，个个轻手轻脚，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院中的清静。
众人屏息凝神地跟着林言走到屋门前，只见他推开木门，晨光漫入屋内，落在墙角那五口覆着麻布的大陶缸之上。
“揭开吧！”
李强与李大山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麻布。
当看到缸中盛着的只是寻常清水时，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李大山蹲下身，凑近缸口仔细端详，伸手在缸沿抹了一把，脸上写满了茫然。
院子里围观的村民，也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声音虽压得低，却掩不住满腹疑惑。
“这不就是咱平日里打的井水吗？”
一个年轻后生伸长脖子瞅了瞅，忍不住嘀咕道。
旁边有个妇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接话：
“仙师特意让俺们看这个做啥？”
话音未落，站在前头的王老汉，就扭头瞪了他们一眼，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
“混账东西！”
“仙师做事自有深意，岂是你们能揣测的？”
李婶忙不迭点头：
“仙师让看的水，那能是普通水吗？”
“一定是俺们肉眼凡胎，识不得的宝贝！”
“莫非，这是之前给俺们治病的符水？”
几个老人纷纷附和：
“这水肯定不简单，说不定真的是符水。”
“都闭嘴好生看着，莫要冲撞了仙师！”
众人这才噤了声，可一双双眼睛，仍死死盯着那几口缸，疑惑中夹杂着敬畏，仿佛要从那清澈的水里看出朵花来。
“仙师，这是……”
李强困惑地回头，声音里带着不解。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林言平静开口：
“这五缸符水，乃贫道三月来凝炼所得。”
“可治寻常药石难愈之疾，驱邪避秽。”
“今将其置于此处，由尔等共同看管。”
“除非遇到郎中所不能救治的病症，不到危急关头不可轻动。”
“需由村长与几位长者共同决议取用。”
话音未落，人群已沸腾起来。
赵寡妇捂着嘴，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五大缸……仙师这是把俺们往后，几年的救命水都备下了……”
孙老五使劲揉着眼睛，盯着清澈的水面仔细端详：
“这水光……看着就让人心安！”
“有了这些，总算……总算有了指望……不用担心像王家村那那般，药石无救了。”
李兰花拉着李婶低声说道：
“难怪仙师这三个月，总闭门不出，原来是在给俺们准备这些。”
“这得耗费多少仙力啊？”
“是啊！仙师慈悲才想着俺们这些，山村百姓。”
“有了这符水，可就安心多了。”
李婶拍了拍李兰花的手。
李狗娃扯着王铁柱的袖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王叔，往后咱们打猎也不怕受伤了！”
“你这小子，这是用来救命的，平时小心着点。”
“五大缸……这得救多少条命啊……”
王铁匠站在人群外围，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在衣襟上搓着。
王老汉也红了眼眶，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
“仙师慈悲……这是给俺们留了条活路啊……”
满院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五口陶缸上，如同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李强盯着那五口大缸，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他下意识拧了一下大腿，这剧烈的疼痛清晰的告诉他，这不是梦。
五大缸啊……
半月前，王家村抬出来的尸首，灰斑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脚背。
要是那瘟病传到李家村……
一想到这，李强后脊梁窜起一股寒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仙师留下了这些救命符水。
往年旱灾时为争一口井水，邻村差点闹出人命。
现在仙师留下的符水，是让全村人能活下去的底气。
李强心中，自从知道仙师要离开的消息后，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石头，好像轻了一些。
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连忙低下头，用生满老茧的手背飞快抹了把脸。
李强朝着林言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地开口:
“仙师......您为俺们想得这般周全......叫俺们......叫俺们说什么才好......”
“有了这些符水，往后村里再有人害病，俺这心里总算有点底了。”
“您放心，俺一定和几位长者好生看管，绝不辜负仙师这番心意。”
“仙师您的恩德，俺无以为报，您若是云游累了，俺们李家村随时扫榻相迎。”
林言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见众人情绪已达顶峰，这才缓缓开口：
“缘法到了，自会相会。”
“符水虽备，但贫道的馈赠不止于此。”
“诸位且随贫道，往田间一观。”
话音刚落，院中村民纷纷应和，嘈杂声中满是期待：
“仙师还有馈赠？”
“快跟上！莫要耽误了仙师正事！”
李强连忙招呼众人：
“都静些！仔细听着仙师吩咐！”
村民们闻言立即向两侧退开，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通路。
李强躬身站在最前面，伸手虚引：
“仙师您先请。”
林言不再多言，转身便向村外那片，主要的农田区域走去。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那袭素净道袍缓步，穿过人群。
村民们才自发地留出恰当距离，直到林言走出十余步远，才默默跟在后方。
无人交谈，唯有脚步声沙沙作响，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前方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