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墨守丹青
后院静室内。
青木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转头看向一旁的墨辰:
“今日总算是顺利开张了,虽然那赵烈有些讨厌,但周执事和陈掌柜他们,倒是都很和善。”
青木走到桌边,动作熟练地取出茶具,注入灵泉,指尖一缕温和的灵火跃出,开始烹煮。
袅袅水汽升起,带着淡淡的灵茶清香。
墨辰走到窗边,目光似乎落在院中那几株寻常的灵草上,神识却早已将小院外围细细扫过数遍。
听着青木的话,墨辰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坊市之中,笑脸之下,未必都是和善之意。”
青木正专注地盯着,逐渐泛起细密气泡的泉水,闻言抬起头:
“阿辰,周执事代表云琅宗,亲自来道贺,还送了那么实用的青玉丹瓶。”
“陈掌柜他们也送了贺礼,言语客气。”
“我看他们就是看重我们的丹药,想交好我们。”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而真诚。
“阿辰,你可以放松一点,我能感觉到周道友他们没有恶意。”
墨辰转过身,看着青木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谨慎些,总无大错。”
“赵烈今日退去,未必甘心。”
“云琅宗的礼遇,也未必毫无所求。”
“赵烈他能怎样?”
“不是被你,轻易就打发了嘛!”
“而且在这坊市里,云琅宗可不许动武。”
青木不以为意,将第一泡茶汤倒入茶海,动作行云流水。
“至于云琅宗,他们有所求才正常啊,我们的丹药和阵法,本就值得他们看重。”
青木将一盏清亮的茶汤,推到墨辰面前,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尝尝,这是我用上次那批月华草焙的茶,看看能保留几分宁神的效果。”
墨辰看着那盏茶,又看看青木带着得意、等待评价的神情,终究还是端了起来,凑近唇边。
“尚可。”
墨辰放下茶盏,给出了一个于他而言,已算不错的评价。
青木立刻笑开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整天绷着个脸,不是研究阵法就是警惕这个警惕那个,也该试试这些让人放松的东西。”
青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满足地呷了一口。
“以前我总被人骗去丹药,你却总能想办法帮我要回来。”
“不过你也有固执的时候,还记得以前你为了研究一个新阵法,整整三天没吃饭,最后还是我硬是把辟谷丹塞进你嘴里。”
墨辰注视着杯中澄澈的茶汤,目光微动:
“那时年龄,不懂分寸。”
青木摇头笑道:
“何止是年轻时候,你现在二十几岁了,就在去年,为了布置那个复合阵法,不也是废寝忘食?”
“要不是我每天准时给你送饭,你怕是又要饿上几天。”
“我知道你专注,但总要记得照顾自己。”
“明明对于我的需求都记得很齐全,却总是忽略你自己。”
“我这个人,大概永远学不会你这份周全,也做不到你的谨慎,但至少懂得按时用膳。”
墨辰注视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如同注视着青木那颗从未被世俗沾染的心。
“这样便好,你的丹道,无需沾染这些。”
“有你在身边,我自是不用管这些。”
墨辰闻言,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轻轻摩挲着,眼底溅起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青木将他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唇角笑意更深了些,抬手为他续了半盏茶。
“你看你,又不出声了。”
“我知道你心思重,是为我好,怕我吃亏上当。”
“外面那些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告诉我一声便是。”
“我定然全都听你的,这样我也能专心炼丹。”
青木看着墨辰依旧没有表情的侧脸,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我说阿辰,你就不能学学我,偶尔也笑一笑?”
“整天板着脸,再好的茶喝进去也是苦的。”
墨辰握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抬眼对上青木带着笑意的目光。
那目光清澈见底,映照着灵火跳跃的微光,也映照着他自己略显冷硬的轮廓。
墨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杯中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
“茶凉了。”
他放下空盏,站起身。
“我去检查一下院外的阵法,今日人多眼杂。”
青木看着他再次走向窗边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来了……”
却也不再追问,低头继续摆弄他的茶具,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仿佛刚才关于人心险恶的讨论,已被茶香冲散,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墨辰立于窗边,指尖无声划过,几道微不可察的灵光没入虚空,加固着隐匿与防护的阵纹。
他的神识如同最细密的网,笼罩着这方小院,将一切可能的窥探隔绝在外。
身后,青木忽然又开口,语气轻快:
“对了,我新研制的凝神丹,明日就能出炉。”
“这次我调整了火候,应该能提升两成药效。”
“你研究阵法最耗心神,第一炉就留给你。”
墨辰没有回头,但周身的冷硬气息似乎柔和了些许。
“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记得按时服用便是。”
“我可不想再看到你为了研究阵法,连饭都忘了吃。”
墨辰微微颔首,继续加固着阵法。
窗外月色渐明,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静室的地面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面。
青木收拾好茶具,起身走向内室的丹房。
“我去准备明日的药材了,今夜要调整几个丹方,或许会晚些。”
“我在外为你护法,无人能扰你清静。”
墨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青木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
“我知道。”
林言远在五十里之外的安全居所内,闭目凝神,在心中默默思忖。
这场戏,演得还算自然。
无瑕筑基丹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必然会引来深水中的大鱼。
金丹修士的神识探查,恐怕早已悄然而至。
那些隐藏在坊市深处的老怪物,绝不会轻易相信,两个突然冒出来的散修能有如此能耐。
后面的试探必定连绵不绝。
十年的交情,互相扶持的过往,一个专注丹道不谙世事,一个精于阵道处处设防...…
林言细细复盘着,方才的每一处细节。
越是看似无意间流露的细节,越能让人信服。
又来了,外面的神识今夜已经第五次,从外面扫过。
看来无瑕筑基丹的消息,已经引来了想要确认真伪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