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计划”项目组在巨大的争议和有限的资源下,如同石缝中求生的野草,艰难地运转起来。核心实验室设在一处高度保密的废弃矿坑深处,这里远离“朱庇特之盾”建设前线的喧嚣,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实验设备和闪烁的全息模型散发着幽光。
墨灵和高波几乎住在了实验室。他们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科技树。从青藏高原遗迹中发掘出的巨型环状结构碎片,其金属成分无法分析,表面刻蚀的纹路仿佛天然形成,却又蕴含着某种引导能量的规律;从南极冰下取得的能量聚焦晶体,在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下,会引发局部空间的微弱涟漪,但极不稳定。
没有说明书,没有设计图,一切全靠反向工程、大胆假设和小心翼翼地试错。林枫那微弱的精神指引,成为了他们黑暗中最重要的烛火。每当遇到关键瓶颈,他们将问题极致简化后传递给林枫,他那星辉之种的些微共鸣,往往能让他们从无数错误路径中,找到那唯一可能正确的方向。
三个月后,在消耗了无法估量的计算资源和进行了数千次模拟失败后,第一台实验性超空间跳跃引擎——“跃迁之心”原型机,被小心翼翼地安装到了一艘经过彻底改装的中型科考舰“精卫号”上。这艘船被重新命名为“先驱者”。
它看起来颇为怪异,原本流畅的舰体上附着着臃肿的环状结构和能量导管,像是一只被强行嫁接上外星器官的地球生物。
第一次载人跳跃测试,目标设定为从地球轨道跳跃至火星轨道附近。这是一个相对保守的距离,但在人类航天史上,已是革命性的突破。
“先驱者”号悬浮在近地轨道上,远处是蔚蓝的地球和繁忙的太空港。舰桥内,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担任此次试飞任务的是龙组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赵诚,以及一个由工程师和物理学家组成的精干小组。
墨灵和高波在地面控制中心,紧盯着每一组数据。沙蝎、夜莺等人也在控制中心,他们的任务是,一旦出现不可控异常,立刻乘坐高速拦截艇前往可能的坠落区域进行救援——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跳跃失败,救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有系统最终自检完成。”赵诚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跃迁之心’充能百分之九十八……准备启动跳跃程序。”
“批准启动。愿好运与我们同在。”墨灵深吸一口气,下达指令。
“倒计时,十、九、八……”
控制中心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三、二、一!启动!”
“跃迁之心”原型机猛地亮起刺目的蓝白色光芒,环状结构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舰桥外的星空开始扭曲、拉伸,如同透过晃动的鱼眼镜头观察世界!
“引力读数异常!空间曲率急剧变化!”舰上科学家惊呼。
突然,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警告!能量场不稳定!局部空间结构出现无法预测的褶皱!”
“先驱者”号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揉捏!舰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外部摄像画面瞬间被扭曲的光线和色块淹没!
“坚持住!赵诚!稳定引擎输出!”高波对着麦克风大吼。
“我在尝试……失控了!导航系统失效!我们被卷进了……某种乱流!”赵诚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慌。
控制中心的屏幕上,代表“先驱者”号的信号图标猛地闪烁起来,变得极不稳定,轨迹偏离了预定路线,向着未知的深空斜冲出去!
“启动紧急脱离程序!强行终止跳跃!”墨灵当机立断。
“无法终止!能量过载,控制系统锁死!”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面接收到的混乱数据流中,夹杂了一段来自“先驱者”号引擎内部监测器的、极其短暂的稳定信号片段——在那生死一瞬间,“跃迁之心”的核心晶体,似乎遵循了某种林枫意识曾微弱指引过的能量共振模式,强行抚平了部分空间涟漪。
几秒钟后,就在信号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先驱者”号的图标猛地从主屏幕上消失,然后又在一个远离预定目标、靠近小行星带的区域猛地跳了出来!
通讯频道里充斥着静电噪音,然后传来了赵诚劫后余生、剧烈喘息的声音:“报……报告!我们……我们出来了!跳跃……部分成功。舰体受损百分之三十,动力下降……但我们还活着。”
控制中心内,死寂之后,爆发出短暂的、压抑的欢呼,随即又被更大的忧虑取代。
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他们证明了超空间跳跃的可行性,却也直面了其难以驾驭的巨大风险。“星门”之路,遍布荆棘,每一次尝试,都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单程票。
但无论如何,人类,已经笨拙地、危险地,向着那片名为“超空间”的未知领域,迈出了踉跄却坚定的第一步。险中求生,方知前路艰险,却也看到了那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