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光,一个坚信“实践出真知”的六岁行动派。在获得了佐久早圣臣亲传(隔空版)的“烫手土豆弹射法”和“刺客步启动术”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份“消毒水味”的精准融入自己的球技中。
灾难,往往源于过度的热情和错误的地点。
次日上午的自由对垫练习环节。光被允许和几个年纪稍小(也是初中生,但对她来说依然是巨人)的陪练队员进行基础传垫。她目光炯炯,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佐久早哥哥干净利落的动作画面。
轮到她了。对方一个平稳的垫球过来。光深吸一口气,小脸绷紧,心中默念:“烫手土豆!刺客步!”
只见她猛地一个矮身突刺(确实快了一点点!),手臂摆出标准的“拉弓”姿势,然后,在球接触到小臂的瞬间——
“嘿——咻!”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试图模仿那种“碰到就弹开”的极致短促发力。
结果就是,那颗可怜的排球,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被“弹”出一个干净利落的弧线飞向对面,而是如同受了惊吓的麻雀,以一种诡异的、高速旋转的、完全失控的轨迹,直挺挺地……砸在了旁边正在指导另一组队员的教练的后脑勺上。
“嘭!”
声音清脆,带着孩童力量特有的“闷中带脆”。
全场瞬间死寂。
教练保持着弯腰指导的姿势,后脑勺缓缓冒出一个无形的“井”字。他慢慢直起身,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僵在原地的影山光。
光保持着那个“弹射”结束的姿势,小手还举在半空,小脸先是茫然,随即迅速涨红,眼睛里迅速蓄起两泡惊恐的泪水。
“教、教练……对不起!光不是故意的!光只是在练习‘无菌发力’!”她带着哭腔解释,试图甩锅给远在另一个场地的佐久早圣臣的理念。
“‘无菌发力’?”教练揉着后脑勺,气笑了,“我看你是‘无法控制发力’!基础没练好,学什么高难动作!去!绕场跑五圈!清醒一下!”
“是……”光瘪着嘴,眼泪啪嗒掉下来,委委屈屈地开始跑圈。一边跑,一边心里的小人疯狂吐槽:‘烫手土豆太难了!刺客步也控制不住!饭团哥哥骗人!这根本就不是六岁小孩该学的招式!’
跑圈途中,她路过佐久早圣臣所在的半场。他似乎刚刚完成一组漂亮的扣球练习,正用毛巾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主要是擦拭可能沾上的灰尘)。看到光眼泪汪汪、吭哧吭哧跑圈的样子,他停下了动作。
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佐久早圣臣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两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移开了视线,重新开始擦拭自己的护腕。但那微微抿紧的嘴角,似乎泄露了一丝极淡的、名为“与我无关”的心虚?
古森元也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惩罚结束,光累得小脸通红,但脑子也冷静下来了。她坐在场边,抱着水壶,看着远处佐久早哥哥依旧一丝不苟的练习,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饭团哥哥骗人。
是她自己,基础太差了。就像没有稳固的地基,却想直接盖摩天大楼的顶楼一样,只会塌房砸到教练的头。
“无菌发力”和“刺客步”,是建立在绝对的身体控制力和力量基础上的精妙技巧。对她现在的小身板来说,直接模仿形,只能得其滑稽,不得其神。
悟了!
光擦干眼泪,小脸重新变得坚定。她不再试图立刻打出“烫手土豆”,而是重新抱起一颗球,走到角落的墙壁前,开始最基础、最枯燥的对墙垫球。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连续多少次,而是每一次垫球,都努力做到:站稳(刺客步的初级应用?),手臂平,触球瞬间尝试感受那种“短促”的发力感(哪怕力量微弱),并尽力消除任何不必要的身体晃动。
她垫得很慢,很专注。每次失误,就停下来想一想,调整一下,再来。
场边的教练看着那个突然沉静下来、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小小身影,挑了挑眉,怒气消了大半,反而有些欣慰。这孩子,悟性倒是高,就是路子太野,得时不时敲打一下。
午休时间,光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处“外交”或补觉。她溜回宿舍,锁好门,拿出了她的终极武器——“小黑”和那本越来越厚的“秘密特训”笔记。
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开“小黑”,调出昨天偷偷录下的(经过默许的远距离录像)佐久早圣臣的练习片段,以及今天上午他那个简洁的启动步示范。
她反复观看,用慢放功能,一帧一帧地分析。
‘看,饭团哥哥启动前,膝盖弯曲的角度,几乎每次都一样……’
‘扣球时,手腕下压的瞬间,整个上半身像一块铁板,只有手腕和手指在动……这就是‘无菌’?没有其他地方‘帮忙’?’
‘他的眼睛,在球离开手之前,就已经在看落点了……好快!’
她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画下分解图,用只有自己能懂的符号标注着力点和轨迹。她还翻出了之前记录其他哥哥们技术特点的页面,进行交叉对比。
‘牛岛哥哥的力量是碾压式的‘推土机’,饭团哥哥是‘精准手术刀’……’
‘尼尼托球那种‘控制’,和饭团哥哥扣球的‘控制’,好像内核有点像?都是让球去唯一正确的地方?’
‘夏姐姐的扣球也有点‘干净’,但多了柔韧性……女子排球和男子排球的‘干净’不一样?’
她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疯狂处理、比对、整合着来自不同顶尖选手的海量信息。这种高强度、自发性的“数据分析”,对她而言不是负担,而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仿佛在破解世界上最有趣的谜题。
不知不觉,午休时间结束的广播响起。光猛地从数据海洋中惊醒,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新内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虽然实践出了糗,但理论收获巨大!
“无菌发力”的核心理念——极致的控制、精准的发力路径、消除冗余——已经像一颗种子,种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让它开花,而是用最扎实的基础练习,为它准备好最适合生长的土壤。
下午的训练,光异常安静和专注。她没有再去骚扰任何一位“受害者”,只是默默地完成教练安排的基础任务,并在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里,尝试注入一点点从“数据分析”中领悟到的“控制感”。
影山飞雄注意到了妹妹的异常安静,但看她练习得格外认真,也没多问。只是在她一次垫球格外稳定时,淡淡地说了句:“嗯。”
就这一个字,让光开心了好久。
晚饭时,光再次遇到了佐久早圣臣。她这次没有凑上去,只是隔着几张桌子,对他露出了一个龇着小米牙的、有点傻乎乎但充满感谢的笑容,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谢谢哥哥,光明白了!”
佐久早圣臣看着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专注地……用消毒湿巾擦拭自己的餐具。
古森元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这对“消毒水忘年交”之间的脑电波交流,越发诡异且难以破译了。
夜深人静,光躺在小床上,回忆着白天的糗事、顿悟和收获,抱着那瓶佐久早送的消毒喷雾(当护身符),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