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被人悄悄拨快了指针,宫城的银杏叶才刚刚开始泛黄,幼儿园的毕业季却已悄然来临。
影山光穿着熨烫得格外平整的幼儿园制服,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代表着毕业生的红色绢花,坐在一群同样穿戴整齐的小朋友中间。她的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努力做出最端正的姿势,但那双不停眨巴的大眼睛,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与一点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毕业典礼的音乐庄严而温馨。园长老师正在台上说着祝福的话,声音温柔又带着些许哽咽。光有些词还听不太懂,但她能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着的那种特别的、混合着成长喜悦与离别伤感的气氛。
她偷偷侧过头,看向观众席。爷爷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得端端正正,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也柔和了许多。而坐在爷爷旁边的,是哥哥影山飞雄。他居然也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眉头虽然习惯性地微蹙着,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这边。
看到哥哥的身影,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当念到她的名字时,光深吸一口气,迈着尽可能稳重的步子走上台。从园长老师手中接过那张精致的毕业证书时,她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她学着前面小朋友的样子,认真地鞠躬,用清脆响亮的声音说:“谢谢老师!”
台下响起了掌声,她看到爷爷在鼓掌,哥哥……哥哥好像也轻轻拍了下手。
毕业典礼结束后,小朋友和家长们聚在一起拍照、交换礼物,场面温馨又有些混乱。光和丽子紧紧拉着手,互相许诺上了小学还要在一起玩,还要继续他们的“排球小分队”。其他的小伙伴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以后要常联系。
小小的毕业证书,像是一个正式的告别,告别了无忧无虑的幼儿时光,也像一把钥匙,即将开启一扇名为“小学”的新大门。
……
回到家中,毕业的兴奋感还未完全消退。光正抱着毕业证书,叽叽喳喳地跟哥哥描述着典礼上的细节,以及丽子她们有多舍不得她。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微声响。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光和影山飞雄同时停下了动作,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她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穿着简约利落的旅行装束,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与影山飞雄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清丽的脸庞。她的眼神沉静,带着一丝经过长途旅行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内敛而坚定的气质。
她看着屋内的爷爷、弟弟,以及那个仰着头、睁着圆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豆丁,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爷爷点了点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慰:“回来就好。”
影山飞雄愣了几秒,才有些生硬地喊了一声:“……姐姐。”
而光,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大脑终于处理完眼前的信息——这个漂亮的、和尼尼长得好像的姐姐,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姐姐!是爸爸妈md信里提到过的、在很远的地方打排球的姐姐!
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她小小的胸腔里炸开。
她甚至忘了手里的毕业证书,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腿,小脸仰得高高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声音又亮又脆,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
“姐姐!你是星星姐姐回来了吗?!”
被光紧紧抱住的影山美羽,身体微微一顿。她低头看着这个几乎没什么印象、却对自己展现出毫无保留的热情的妹妹,那双沉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光细软的头发,语气温和:
“嗯,我回来了。你是小光吧?都长这么大了。”她的目光落在光刚才因为奔跑而掉在地上的毕业证书上,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抱歉,错过了你的毕业典礼。”
光用力摇头,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抱着姐姐腿的手一点没松:“没关系!姐姐回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地宣布:“姐姐!姐姐!我今天幼儿园毕业啦!还有还有,我现在垫球可以连续垫五下了!尼尼说等我垫到二十下……”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分享着自己的大事,恨不得把姐姐错过的所有时光,都在这一刻填补上。
影山美羽耐心地听着,目光轻轻扫过旁边沉默站着的弟弟飞雄。姐弟俩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过多的言语,却似乎交换了许多未说出口的信息。
家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又充满生机了。
爷爷看着紧紧黏着姐姐的小光,看着归来的长女,再看看一旁虽然沉默却明显不再那么紧绷的孙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无比舒心的笑容。
这一天,对影山家而言,是双重的庆典。
小太阳光荣毕业,而另一颗曾经远行的星星,也终于归航。
这个家,变得更加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