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h的失利像一层薄灰,笼罩在乌野上空,但并未压垮他们。夏季的集训提上日程,而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受白鸟泽学园鹫匠锻治教练的邀请(或许是出于对乌野这支新兴力量的好奇,或许是因为天童觉那语焉不详的“有趣”评价),乌野排球部获得了一次前往白鸟泽参观交流的机会。
影山光听说能去那个“墙壁哥哥”和“粉头发怪人哥哥”的学校,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她对于白鸟泽的印象,还停留在丽司哥哥的签名排球,以及牛岛若利那堵墙般的压迫感上。
大巴车驶入白鸟泽学园时,光扒在车窗上,小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整洁恢弘的校舍,宽阔得能跑马的操场,以及那座远远望去就感觉格外气派的体育馆,都让她发出了“哇”的惊叹。
“这里好像……积木搭的城堡哦。”光小声对旁边的哥哥说。
影山飞雄瞥了一眼窗外,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白鸟泽的氛围确实与乌野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秩序、规范和……一种冰冷的优越感。
进入体育馆,更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对比。宽敞明亮的空间,崭新的设备,队员们正在进行着有条不紊、强度极高的训练。击球声、脚步声、教练的指令声,混合成一种高效而严谨的交响乐。没有乌野那种偶尔的喧闹和“意外”,每个人都像是精密仪器上的齿轮。
鹫匠教练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眼神锐利如鹰。他简单地与乌养系心教练打了招呼,目光在乌野队员们身上扫过,尤其在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竟然落到了被爷爷牵着、好奇张望的光身上。
“这就是那个在场边喊话的小女孩?”鹫匠教练的声音沙哑而直接。
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爷爷身后缩了缩。
“是的,鹫匠教练,她是我的孙女,光。”爷爷不卑不亢地回答。
鹫匠教练盯着光看了几秒,没再说什么,转身开始指导白鸟泽的训练。
白鸟泽的训练内容让乌野的众人暗自咋舌。基础练习的量和强度都远超他们,尤其是针对核心力量和稳定性的训练,各种光怪陆离的器械让人眼花缭乱。牛岛若利的重扣一次次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如炮击的巨响;天童觉则在进行着各种平衡和反应力的怪异训练,动作如同跳舞的螳螂,却总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触到球。
光看得目不转睛。她感觉这里的训练和试点班有点像,都强调基础和科学,但这里更……硬核,更追求极致的身体能力。像把一块生铁,放在巨大的锻锤下,反复锤炼,剔除所有杂质,直到变成无坚不摧的钢。
“怎么样,小乌鸦?”一个声音在光头顶响起。天童觉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弯下腰,粉色的头发在光眼前晃悠,“我们的‘城堡’,比你们那个乱糟糟的‘乌鸦窝’,是不是厉害多了?唔噗~”
光抬起头,看着天童哥哥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这里很厉害,像……像摆得很整齐很整齐的积木,一块都不会倒。”她顿了顿,小手悄悄指向正在练习跳跃的日向翔阳,“但是,乌鸦窝里,有会‘嘭’一下飞得很高很高的橙色小鸟!积木城堡里……好像没有这样飞的小鸟。”
天童觉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唔噗”笑声,他用力揉了揉光的头发:“说得好!说得真好!所以积木城堡才想看看,乌鸦窝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嘛!”
这时,白鸟泽的训练暂告一段落,进入了自由练习时间。鹫匠教练竟然朝着光招了招手。
光有些忐忑地走过去。
鹫匠教练指了指场地旁边一堆用来练习传球准确性的、不同重量和弹性的球,对光说:“小姑娘,去,随便拿一个,垫几下看看。”
这是要考她?乌野的队员们和爷爷都屏住了呼吸。
光看了看那堆球,没有去拿最轻的儿童球,而是选择了一个标准重量、但弹性适中的训练球。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块空地上,回忆着丽司哥哥和试点班教练的教导,摆好姿势,开始垫球。
手腕并拢,重心放低,眼睛紧盯球,用身体去引导……
“一、二、三……”球稳定地起落。虽然力道和高度无法与高中生相比,但那标准的手型,稳定的节奏,和对球清晰的控制意图,让周围的白鸟泽队员们都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这根本不像一个幼儿园孩子的水平!
鹫匠教练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光垫了二十多个后,才淡淡开口:“可以了。”
光停下来,小脸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泛红,期待地看着鹫匠教练。
“基础框架还行。”鹫匠教练的评价吝啬而苛刻,“但软绵绵的,像样子货。排球是进攻的运动,没有力量的控制,毫无意义。”他挥了挥手,示意光可以回去了。
光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虽然被认可了“基础框架”,但“样子货”三个字还是像小石子一样硌在心里。
影山飞雄看着妹妹失落的背影,眉头皱起。他走到光身边,拿起她刚才用的那个球,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鹫匠教练和白鸟泽众人的面,开始了他标志性的、充满爆发力的对墙托球。
“砰!砰!砰!”球如同蓝色的炮弹,精准、迅猛、连绵不绝地砸在墙上同一个位置,声音响彻体育馆。那是一种纯粹的力量、速度和精准的展示,与光刚才那种强调控制的垫球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鹫匠教练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影山飞雄停下动作,看向鹫匠教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控制,不是软绵绵。”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拉起光的手,走回了乌野的队伍中。
光抬头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失落忽然就散了。她知道,尼尼是在用他的方式,反驳那个老爷爷的话,也是在告诉她,她的道路并没有错。
天童觉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对身边的牛岛若利说:“看吧,牛岛,有趣的不仅仅是那个小不点。护崽的乌鸦,也很有意思呢。”
牛岛若利看着影山飞雄的背影,沉声说:“力量是根本。但他说的,也不全错。”
参观结束,回程的大巴上,光靠在哥哥身边,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积木城堡”。
“尼尼,”她小声说,“白鸟泽很厉害,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我们的乌鸦窝。”
那里有会照顾人的菅原哥哥,有像太阳一样的翔阳哥哥,有嘴巴坏但会接她饼干的月岛哥哥,有活力四射的西谷哥哥和田中哥哥,还有……会为了保护她而展示力量的尼尼。
影山飞雄看着窗外,没有回答。但光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