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尾巴尖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秋意,悄悄挠着宫城的皮肤。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这是假期最后的疯狂,但对于影山家,尤其是影山飞雄而言,却意味着……
“作业……好多……”
一声近乎呻吟的低语从书桌方向传来。影山飞雄对着摊开得满满当当、却大部分依旧空白的暑假作业本,眉头拧成了死结,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堪比台风过境。他那双惯于精准托球的手,此刻握着铅笔,却僵硬得像两根木棍。
国文读后感?他宁愿去接一百个牛岛若利的重扣。
数学应用题?比解读及川彻的发球旋转还难。
社会调查?有观察对手比赛录像香吗?
显然,没有。
与书桌区域的“愁云惨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客厅地板上的“岁月静好”。
影山光正把她所有即将带入小学的“财产”——新买的印着小乌鸦的铅笔盒、散发着木头香味的素描本、五颜六色的蜡笔、还有丽子送她的猫咪橡皮——一样样拿出来,排列在地板上,进行第N次检阅和分类。
她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兴奋。
“尼尼,”光举起一个兔子形状的卷笔刀,完全没察觉到哥哥那边的水深火热,快乐地分享,“你看!这个卷笔刀会‘咔哧咔哧’吃掉铅笔!像啃磨牙棒一样!”
影山飞雄头也没抬,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她的“财产展示”:“还有这个书包!有好多小口袋!这里可以放水壶,这里可以放点心,这里……”她费力地拉开一个隐藏的拉链,“可以藏光的宝贝笔记!”
她说的“宝贝笔记”,自然是那本充满了密语般涂鸦的观察记录。
影山飞雄终于从作业地狱里短暂抬头,瞥了一眼妹妹那个看起来比他训练包结构还复杂的亮黄色小书包,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理解。对他来说,包嘛,能装下排球、运动服和水壶就够了。
“尼尼,你的新书包呢?给光看看嘛!”光放下卷笔刀,好奇地凑到书桌边。
这一凑近,她立刻被哥哥作业本上大片的空白和那狰狞的、写了一半又被划掉的字迹吸引了。
“哇——”光发出了毫无恶意的、属于小孩的惊叹,“尼尼的字,像蜘蛛在打架!”
影山飞雄:“……”脸色更黑了。
光看着哥哥恨不得把作业本烧掉的眼神,小脑瓜转了转。她记得菅原哥哥说过,飞雄最讨厌写作业了。她想了想,像只贴心的小狗,哒哒哒跑开,不一会儿,抱着自己的小水杯和一块早上爷爷给的、她没舍得吃完的牛奶糖回来了。
她把水杯推到哥哥手边,又把牛奶糖放在空白最多的那页作业纸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尼尼,喝水,吃糖糖,就有力气写作业啦!光不吵你哦!”
说完,她真的就抱着自己的新铅笔盒,安安静静地坐回地板,开始模拟上课的场景,对着空气小声念叨:“老师好——我叫影山光,今年六岁,喜欢排球……”
影山飞雄看着手边的水杯和作业纸上那块孤零零的牛奶糖,又看看不远处自导自演、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妹妹,胸中那股因作业而生的烦躁,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点点。
他拿起那颗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面对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重新握紧了笔,对着那篇该死的读后感,发起了又一次“进攻”。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光那边模拟课堂的细碎软语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爷爷从厨房探出头,看到这一幕:孙子在书桌前“苦大仇深”地奋笔疾书(虽然效率存疑),孙女在地板上无忧无虑地准备着她的新行头。他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这就是影山家啊。
一个为排球燃烧一切的天才二传手。
一个即将踏入校园、却同样心系排球的古怪小太阳。
以及,永远也补不完的暑假作业。
光摆弄着她的新文具,偷偷看了一眼哥哥依旧紧绷的侧脸,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上一笔:
尼尼的弱点确认:超级害怕写作业!(比害怕及川大王殿下还厉害!)
光的策略:在他写作业的时候,要安静,要送糖,不能提“蜘蛛打架”。
她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窗外,夏末的阳光依旧明媚。
开学的气息,混合着牛奶糖的甜味和作业本的纸张气味,弥漫在影山家的空气里。
新的赛季,新的学期,一切都即将开始。
而我们的光,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