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的光瀑还未褪尽,祠堂供桌上的三枚令牌突然震颤起来。“悬空”令牌的星髓石最先亮起,纹路里渗出银线般的光,顺着供桌的木纹游走,在桌面上织出半张星图。林默刚咬了口红薯,烫得直哈气,见此情景差点把红薯掉在地上:“这是……爷爷说的‘纹光’?”
周砚放下令牌凑过去,指尖刚触到光纹,“北塔”令牌便嗡鸣起来,星髓石迸发的金光与银线交织,星图的另一半迅速补全——竟是幅完整的落星谷地形图,谷中暗河的走向、溶洞的分布,连最隐蔽的那处泉眼都标得清清楚楚。“难怪北塔齿轮总在特定时辰卡住,”他指尖点向图中一处漩涡状标记,“这是星力汇聚点,齿轮运转需要借这里的力。”
玄影手里的“落星”令牌迟迟未动,他捏着红薯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两下:“是不是我握得不够紧?”丫丫凑过去帮他把令牌往供桌中央挪了挪,星髓石突然迸出赤红的光,像道小火焰舔上星图,将暗河支流的标记烧得发亮。“动了动了!”丫丫拍着玄影的胳膊笑,“你看,支流尽头标着‘淬石场’,你修器械的材料就藏在那儿呢!”
玄影的耳朵腾地红了,把脸埋在红薯热气里,声音闷闷的:“我娘说……我爷爷当年就是在淬石场被人暗算的。”
林默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指腹摩挲着“悬空”令牌的边缘:“爷爷的字条说‘三牌聚,人心齐’,大概就是指这纹光吧。”他刚说完,三枚令牌突然同时腾空,星髓石的光芒穿透祠堂屋顶,在夜空中拼出个巨大的“守”字,与流星雨的余光撞在一起,碎成漫天光屑,落在落星谷的方向。
“快去看看!”周砚抓起观星镜就往外跑,镜片里,落星谷的轮廓正被光屑镀上金边,暗河的水面浮起无数光点,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碎银。玄影跑得最快,短刀还别在腰间就跨上了祠堂的门槛,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林默伸手扶他时,摸到他衣袋里硌着个硬东西——是块磨得光滑的木牌,刻着“玄”字,边角还缠着半圈红绳。
“是你爷爷的?”林默问。玄影点点头,指尖捻着木牌上的裂痕:“我爹说,这是爷爷被推下暗河时攥在手里的,捞上来时只剩这半块。”说话间已到谷口,光屑落在他手背上,与木牌的裂痕重合,竟渗出细如发丝的红光,顺着血管往“落星”令牌里钻。
暗河的漩涡正逆时针旋转,光屑坠入的瞬间,河底浮出个半露的石匣——比祠堂那只小些,匣盖雕刻的守石人图案与令牌上的如出一辙。周砚解下腰间的铜锤,刚想撬匣盖,玄影突然按住他的手:“我来。”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锈迹斑斑的零件,拼凑起来竟是把微型钥匙,齿纹与石匣锁孔严丝合缝。
“我爹修弩箭时总摆弄这个,”玄影的钥匙转了三圈,“咔嗒”声里,匣盖弹起的瞬间,一股檀香味混着水汽涌出来。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卷泛黄的皮卷和块巴掌大的星髓石,皮卷展开是淬石场的地图,标注着“星铁”“云纹石”的埋藏点,星髓石则嵌在个铜托里,托底刻着行小字:“怨结于石,解于人心。”
“这是修北塔齿轮的关键材料!”周砚眼睛发亮,星髓石的光恰好能填补齿轮的磨损处,比他试过的所有金属都贴合。林默却盯着皮卷角落的墨迹——是爷爷的笔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玄小子,别总闷着”。
丫丫突然指着暗河上游:“光屑往那边飘了!”众人望去,光屑在水面铺成条光带,尽头是处溶洞,洞口垂着的钟乳石上,竟缠着圈褪色的红绳,与玄影木牌上的一模一样。溶洞里的石台上,摆着另一个石匣,打开时,里面的东西让玄影猛地后退半步——是具骸骨,手指骨还攥着半块“落星”令牌,与他手里的恰好拼成完整的圆。
“爷爷……”玄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星髓石的光映着他的脸,泪光里,骸骨的指骨似乎动了动,将拼好的令牌往前推了推。林默把自己的“悬空”令牌靠过去,三牌相触的刹那,溶洞顶的钟乳石开始滴水,水珠落在令牌上,晕开层层光纹,在洞壁上投射出影像:穿守石人服饰的老者正在淬石场锻造,年轻人在旁打下手,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正是玄影的爷爷与林默的爷爷。
“原来他们是搭档。”周砚轻叹,“误会多半是被人挑唆的。”影像里,老者把锻造好的星铁递给年轻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与方才林默扶玄影时如出一辙。
玄影蹲下身,用袖口擦了擦骸骨的指骨:“我爹总说,爷爷是被守石人害死的……”他把拼好的令牌放在骸骨旁,“其实是一伙想偷星铁的匪贼下的手。”影像最后,匪贼的刀刺向老者时,年轻人正抱着星铁往回跑,没能及时赶回。
光屑渐渐散去时,天边已泛白。林默把皮卷折好塞进怀里,周砚小心地包起星髓石,丫丫帮玄影把骸骨收进石匣,盖上时,玄影把那半块木牌也放了进去:“这样……他就不孤单了。”
往祠堂走的路上,玄影突然开口:“我娘说,爷爷的弩箭术天下第一,下次我教你们?”他说这话时没看任何人,耳朵却红得像被流星雨烧过。周砚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先教我修北塔齿轮,星髓石的用法你得指导指导。”
林默回头望了眼落星谷,光屑虽已消失,但暗河的水更清了,钟乳石的影子投在水面,像无数双守护的眼睛。他摸了摸怀里的令牌,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守石人守的不是石,是让石头记得人的温度”。此刻令牌的余温贴着心口,烫得像刚出炉的红薯,暖得恰到好处。
祠堂的供桌上,三枚令牌归位后,纹光仍在缓缓流转,在墙上画出道新的轨迹——是条通往北塔与悬空寺的路。林默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流星雨落下又升起,守石人的故事,总要有人接着往下写。而身边这几个踩着光屑走来的人,就是故事里最亮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