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地底,锁魂九曜阵的中央。
森然的寒气自地脉深处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冰冷的血雾——**触之如刀刮皮肉,舔之有铁锈腥甜,鼻腔内瞬间冻得发麻,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裹着霜粒的碎玻璃,刺得肺腑生疼,喉头泛起微咸的血气**。
九颗拳头大小的血色晶石悬浮于九个方位,已有八颗亮起了妖异的红芒,光华璀璨,连成一片血色的星图,将中央那道绝美的身影牢牢锁死。
唯有最后一颗,光芒黯淡,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周围八颗晶石的力量疯狂侵蚀,其上,正传来一阵阵心跳般微弱,却又急促的脉动——**咚…咚…咚…**,**不是耳中所闻,而是脚底青砖共振,震得人牙根发颤,仿佛整座地宫的心跳正被强行嫁接到自己的胸腔里**。
那是夜琉璃的心魄,是她最后的防线。
“轰!”
四根贯穿她四肢的漆黑锁链猛地一震,每一条锁链之上都布满了能吞噬灵力的魔纹,此刻正疯狂抽取着她的生命力——**锁链表面浮起幽紫电弧,噼啪炸响,灼烫如烙铁贴肤;而她腕踝处的皮肤正无声龟裂,渗出的不是血,是半凝固的、带着檀香余韵的暗金膏状物,一触即冷,冷得钻骨**。
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滑落,意识已然模糊,唯有一丝执念,让她不至于彻底沉沦——**血滴坠地时发出极轻的“嗒”一声,像枯叶坠入深潭,余音却在耳道里嗡嗡盘旋,久久不散**。
“桀桀桀……”
魔宫穹顶之上,血瞳老祖双手结印,立于阵法投影的中心,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是癫狂的狞笑,声音如夜枭般刺耳:“女帝,放弃吧!只要第九星点亮,这颗初祖之心便会吞噬你的灵魂,成为唤醒沉睡万魔的终极号角!你将与我等一同,见证魔族真正的伟大!”——**那笑声并非单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石壁同时反弹、叠压、扭曲,形成七重回声,最后一声竟似贴着耳蜗内壁刮过,激起一阵生理性战栗**。
她睫毛微颤,仿佛听见了什么,又仿佛只是生命燃尽前的最后一次悸动。
就在此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那扇由万年玄铁铸就、铭刻着无数防御法阵的殿门,竟从中间轰然炸裂!
无数燃烧着金黑火焰的碎片如流星般向殿内爆射,将那些狰狞的魔族雕像撞得粉碎!
——**热浪裹挟着硫磺焦糊味劈面扑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刺得耳膜剧痛,飞溅的玄铁残片擦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灼痕与金属腥气**。
狂暴的气流卷携着毁灭的气息倒灌而入,吹得血瞳老祖法袍猎猎作响。
烟尘与火光之中,一道身影缓步踏入。
他左眼金光流转,如神只临凡;右眼赤焰升腾,似魔神降世!
手中那柄无鞘短刃,明明没有任何光华,却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寂——**刃身三寸之内,连火光都失重般塌陷、扭曲,靠近者皮肤骤然失温,汗毛根根倒竖,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无声扎刺**。
血瞳老祖瞳孔骤缩,但随即化为更深的鄙夷与不屑。
“顾长生?你的纯阳无垢体已破,不过是个被造出来的怪物!你来这里做什么?欣赏你心爱女人的……死状吗?”
顾长生没有理他,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血雾,死死锁定了阵法中央那道气若游丝的身影。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压抑了百年的情感,那些被他强行斩断的枷锁,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汹涌的火山!
“琉璃——!”
一声呼喊,如惊雷炸响,响彻整座死寂的大殿!
这一声,不再是人族王者顾长生,不再是纯阳无垢体,而只是一个男人,在呼唤他心爱女人的名字!
声音中裹挟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既霸道又炙热,正是那初生的情阳真力!
音波所过之处,空气剧烈震荡,连那八颗疯狂运转的血晶都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竟为之一滞!
——**声浪撞上晶石的刹那,整座大殿的青铜地砖嗡然共振,脚下传来沉闷的鼓点式震颤,耳中则炸开高频蜂鸣,眼前视野边缘泛起金红色水波状涟漪**。
阵法之中,夜琉璃濒临湮灭的意识深处,仿佛被一道跨越了生死的闪电悍然劈入!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那双黯淡的魔瞳深处,竟奇迹般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闭嘴!”
血瞳老祖被那一声中蕴含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你一个靠女人心魄续命的废物,也配唤她之名?!给老夫……亮!”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法投影之上,双手结印,疯狂催动最后一星!
那颗代表夜琉璃心魄的晶石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而第九星枢纽,则爆发出即将点亮的璀璨红光!
可就在那光芒即将彻底亮起的刹那——
顾长生动了!
他手中的混元情阳刃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不是攻向血瞳老祖,也不是劈向阵法,而是狠狠斩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嗤!”
皮肉破开,金与黑交织的诡异血液喷涌而出,却未曾散落一滴,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道精准的血箭,跨越百丈距离,不偏不倚地射入了那即将点亮的第九星枢纽之中!
——**血珠离体时蒸腾起一缕极淡的、带着暖意的杏花清气,与周遭血腥阴寒截然相斥,掠过之处,空气竟微微酥麻,如春雷滚过冻土**。
血瞳老祖见状一愣,随即狂笑:“愚蠢!此阵以纯魔之力驱动,你这混杂之血只会成为它最后的养料!”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落枢纽的金黑之血,竟仿佛拥有生命的活物,非但没有被同化,反而如病毒般逆流而上,沿着阵法表面的能量纹路,朝着其他八颗已经点亮的血晶,反向侵蚀而去!
“滋啦啦啦——!”
刺耳的爆鸣声响彻大殿,那些原本纯粹的血色阵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了一层金黑交织的脉络!
“混元情阳血”,既是破除禁制的钥匙,也是毁灭它的剧毒!
它专破一切以纯阳或纯魔为根基的古老禁制!
“不!这不可能!”血瞳老祖脸上的狂笑凝固成了极致的惊恐。
轰——!!!
阵法崩溃!
八颗血晶同时炸裂,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
那四根贯穿夜琉璃的锁链,也在瞬间寸寸崩断!
失去了支撑,夜琉璃柔软的身体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
一道残影闪过。
在她即将坠地的瞬间,顾长生已疾冲而至,将她那冰冷的身躯,紧紧揽入怀中——**她后颈的肌肤冰凉滑腻,带着雨后青苔般的微涩气息;而她发间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旧日魔宫藏书阁的陈年松烟墨香,猝不及防撞进他鼻腔,让他指尖一颤**。
夜琉璃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双曾颠倒众生的魔瞳中,映着他眼底的金光与赤焰。
她虚弱地抬起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唇角却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你……喊我名字了。”
他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以前不敢,怕动心。”
他顿了顿,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的心,早就不是一个人的了。”
话音未落,他怀中的混元情阳刃忽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刃身之上,金黑交织的脉络疯狂流转、暴涨,竟在光影变幻间,渐渐浮现出两个古朴沧桑的篆字:
长生。
兵器有灵,以主为名!
这一刻,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兵器,而是他意志、情感与大道的延伸!
“啊啊啊!你们都要死!”
血瞳老祖彻底癫狂,他状若疯魔,竟一把抓碎了头顶的阵法投影,强行引爆了那颗作为阵眼核心的“初祖之心”!
“吼!”
滔天的血浪自地底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带着吞噬万物的恐怖气息,朝着顾长生与夜琉璃二人悍然抓来!
“你想看钥匙开门?”顾长生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勾起一抹狂傲的讥诮,“那我就把它……焊死!”
他横刃于前,一声低喝!
混元情阳刃仿佛听懂了他的意志,嗡鸣响应,竟主动倒转,锋利的刃身在他紧握的掌心轻轻一划!
以主人之血为引!
面对那迎面而来的毁灭血潮,顾长生不退反进!
那柄名为“长生”的短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竟将那滔天血浪,尽数吸入刃中!
那不是防御,是吞噬!
每一口吞下,刃身的光芒便更盛一分,他眼中的金光与赤焰也愈发璀璨!
就在此刻,魔宫一处隐秘的角落,玉罗刹一剑捅穿了地脉供能的核心枢纽!
“轰隆隆——!”
整座魔宫,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巨石滚落,梁柱断折,一个辉煌时代的象征,正在走向末路。
血瞳老祖在漫天血光被吞噬殆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顾长生抱着夜琉璃,在崩塌的废墟中冲天而起,身后,是象征着旧日魔族秩序的宫殿,正轰然倒塌,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碎石砸落的闷响、梁木断裂的刺耳呻吟、地脉撕裂的低频轰鸣,三重声浪叠加成毁灭的交响;烟尘入口辛辣呛喉,带着千年玄铁熔融后的金属苦味与地底淤泥的腐腥**。
而那柄名为“长生”的短刃,在吞噬了最后的能量后,安静地贴在他的胸口,光华内敛,温润如玉,仿佛与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云端之上,一道虚幻的赤莲蝶最后一次显现,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低语悠悠回荡:
“情劫已渡,大道方启。”
他低头,看着怀中渐渐恢复一丝血色的绝美脸庞,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以后,没人再能逼你下跪了。”
“因为从今往后,我的剑,只为护你一人而鸣。”
魔宫废墟之上,烟尘未散,而那道抱着女帝腾空而起的身影,却已成为这方天地间唯一的焦点。
只是,毁灭了一座魔宫,并不意味着结束,恰恰相反,一场席卷三界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