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号”庞大的舰体在虚空中滑行,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的钢铁巨鲸游弋在布满致命珊瑚的海域。舰体外壳上遍布的修补痕迹和暗淡的涂装,此刻成了它最佳的伪装。林恩将引擎输出压至最低的维持阈值,只保留维生和必要传感器的能量。古老的等离子反应堆在舰体深处发出近乎沉寂的低吟,巨大的散热鳍片紧紧闭合,竭力锁住每一丝可能暴露位置的热辐射。舰船依靠着惯性,悄无声息地切入阿卡夏之门星系的外围轨道,如同一片被引力捕获的冰冷陨石。
舷窗外的景象,足以让最无畏的战士心生寒意。
星系的外围,无数冰冷的银色舰影悬浮着,构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金属坟场。它们并非帝国舰船那种粗犷、饱经战火洗礼的厚重感,也非灵族舰船那种流线型、带着异域美学的优雅。这些舰船——死灵的墓穴舰——棱角分明,线条僵硬得如同用尺规精确切割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恒星冰冷的光辉,没有舷窗,没有炮塔的凸起,只有隐藏的武器端口闪烁着不祥的幽绿微光。它们彼此之间保持着绝对精确的距离,如同陈列在虚空中的、等待唤醒的金属墓碑。规模远超情报显示,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淹没了星系边缘。其中最为庞大者,形如巨大的倒置金字塔,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那是死灵王朝的指挥节点——墓穴舰的核心。而在这些银色墓碑构成的死亡星环中央,阿卡夏之门行星的轨道上,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不安的结构正在成型。
那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脉动生长的幽绿色几何体框架。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相同幽绿光芒的构造体如同工蚁般在框架内外穿梭,将一块块巨大的、材质不明的黑色巨石精准地嵌入预定的节点。框架的规模已经初具雏形,其底部深深刺入行星的近地轨道,顶部则直指深空,如同一根刺向银河心脏的巨大黑色獠牙——寂静王扎拉什意图楔入银河现实的黑石方尖碑的冰冷根基。幽绿色的能量脉络在框架内部流淌,每一次脉动都向外扩散出无形的涟漪,一种压抑的、令灵魂本能蜷缩的“静默”力场随之弥漫,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冲刷着星系内的一切。
“检测到高强度、广谱反灵能力场…持续增强中…”舰桥沉思者发出沉闷的电子音,战术星图上,代表灵能活跃度的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代表“静默”的深灰色吞噬。“对舰船虚空盾产生间歇性干扰…灵能者在此区域将承受巨大痛苦甚至死亡…确认:黑石方尖碑建造中。”
林恩冰冷的机械眼虹膜收缩,将高倍放大的影像投射到主屏幕上。行星地表,围绕着方尖碑地基的建造区域,死灵的地面部队如同涌动的银色金属潮汐。成队列的、动作精准划一如同提线木偶的金属骷髅士兵(亡魂武士)在布满异形几何结构的阵地上巡逻;体型庞大、多足爬行的圣甲虫构造体背负着能量核心或充当移动炮台;漂浮在半空、形如巨大金属昆虫的冥工幽浮闪烁着扫描光束;更有体型庞大、结构复杂、装备着可怖高斯分解炮的毁灭者构造体,如同移动的堡垒,拱卫着关键节点。整个星球的地表,正被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金属结构快速覆盖、改造,人类的城市废墟被粗暴地推平、吞噬,如同被白蚁蛀空的朽木。
阿卡夏之门,这颗曾经的工业与交通枢纽,如今已沦为巨大的墓穴铸造厂,为寂静王的“秩序”添砖加瓦。
行星地表,人类最后的堡垒在死灵的阴影下艰难喘息。
主要防线收缩在行星首府“坚垒城”及其周边几个依托山脉构建的要塞群。高耸的、布满焦黑弹坑和能量灼烧痕迹的合金城墙,是脆弱生命最后的壁垒。城墙上,帝国卫队的士兵们如同被惊动的蚁群,在军官和政委的咆哮声中奔忙。重武器班组正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激光炮和自动炮拖上预设阵地,汗水混着尘土在他们疲惫而紧张的脸上划出道道沟壑。技术神甫带着机仆,在受损的防御炮塔旁进行着争分夺秒的抢修,伺服手臂挥舞,焊枪溅射出刺目的火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未散的硝烟、金属灼烧的焦糊味,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动作快!你们这些懒骨头!绿皮杂种都比你们麻利!”一个沙哑的咆哮声在城头炸响,是沃肯政委。他面容刚硬如铁石,左眼被一道狰狞的伤疤取代,深蓝色的政委制服沾满油污和尘土,但胸前的双头鹰徽章依旧擦得锃亮。他手中的爆矢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就在几秒前,一个因过度恐惧而试图逃离阵地的年轻士兵倒在他脚下,后脑勺炸开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尸体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迅速拖走,只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暗红拖痕。沃肯政委看都没看尸体一眼,布满血丝的独眼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士兵,声音如同刮骨的钢刀:“记住!你们身后是帝皇的疆土!是你们的妻儿老小!后退?想想卡迪亚!想想那些变成宇宙尘埃的懦夫!要么像个帝国军人一样战死在这里,要么…我送你们去见帝皇,亲自解释你们的怯懦!”
恐慌被血腥的威压暂时压制,士兵们咬着牙,动作更快了几分,但眼中那深沉的绝望并未散去。绝望来源于头顶。城市的虚空盾发生器超负荷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淡蓝色的能量护罩在行星轨道上那不断扩散的幽绿色静默力场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让城墙上的士兵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那致命的“寂静”就会降临,将他们连同这最后的堡垒一起抹去。
“报告!北区三号能源节点再次过载!虚空盾输出下降百分之十五!”通讯频道里传来技术军士绝望的声音。
“该死!让那些神甫再快一点!把备用能源核心全给我接上!”守备指挥官卡隆少将一拳砸在指挥台的硬木上,木屑飞溅。他的头发花白,眼袋深重,军装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汗湿的衬衣。“审判庭的特使呢?奥特拉玛的援军呢?!我们还能撑多久?!”
无人能回答。指挥中心里,只有沉思者风扇的嗡鸣和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的、来自前哨阵地的最后惨叫和嘶吼,然后归于死寂。每一次死寂,都代表着一支小队的彻底消失。卡隆少将的目光投向全息战术地图,代表己方控制区的蓝色区域正被冰冷的银色(死灵控制区)和象征静默力场侵蚀的深灰色无情压缩、蚕食。阿卡夏之门,正在滑向寂静的深渊。
“坚毅号”如同幽灵般悬停在行星背面一片巨大陨石带的阴影中。舰体完美地融入了冰冷的岩石和宇宙尘埃构成的背景噪音里。主观察窗的装甲板无声滑开,露出下方一个更小的、经过特殊加固和光学伪装的发射舱口。
一艘外形低矮、线条流畅、覆盖着厚重吸波和反扫描涂层的穿梭机,如同蛰伏的毒蝎,被机械臂缓缓推出。它的引擎经过特殊调制,启动时只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沉嗡鸣,喷口尾焰被复杂的冷却系统迅速中和,在光学和热成像上近乎隐形。驾驶舱内,林恩将自己与穿梭机的控制核心深度链接。他并非坐在座椅上,而是如同机体的一部分,神经接口直接驳入驾驶系统,冰冷的金属脊椎与穿梭机的龙骨结构通过液压缓冲装置紧密耦合。他的机械眼与穿梭机的多频谱传感器阵列同步,视野瞬间扩展到三百六十度,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意识边缘流淌,又被强大的逻辑核心瞬间处理、过滤。
“光学迷彩启动…全频段信号抑制器激活…低可探测模式确认…”穿梭机内部的沉思者发出单调的确认音。
穿梭机引擎发出最后一声低沉的叹息,随即彻底沉寂,依靠惯性滑出陨石带的阴影,如同一块被行星引力捕获的、不规则的太空垃圾,悄无声息地坠向阿卡夏之门那被死灵改造、笼罩在幽绿阴影下的巨大行星。
进入大气层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穿梭机的外壳与稀薄大气摩擦,发出低沉的嘶鸣,特殊的散热层迅速将热量导向船体尾部再辐射出去,避免形成明显的热信号。林恩的意识高度集中,不断微调着下降轨迹,规避着行星轨道上那些幽浮构造体发射的、肉眼不可见的扫描脉冲。每一次无形的能量波纹扫过船体,传感器都会发出尖锐的警报,林恩则依靠对能量场特性的瞬间计算和穿梭机本身的屏蔽能力,在脉冲网的缝隙中惊险穿行。
下方的大地越来越清晰,也越发令人不适。曾经的绿色植被和蓝色水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反射着金属冷光的银灰色地表。死灵的几何建筑如同蔓延的金属苔藓或巨大的、冰冷的真菌群落,覆盖了平原和山谷。人类的城市遗迹如同被啃噬过的骸骨,零散地镶嵌在这片不断扩张的金属癌变组织之中,高耸的巢都残骸被粗大的金属管道缠绕、贯穿,如同被钉死在标本板上的昆虫。
林恩选择了一片远离主战场和方尖碑建造核心区的区域迫降——一片被死灵初步改造、但尚未完全覆盖的崎岖山地。穿梭机如同真正的陨石,一头扎进一个被废弃矿坑环绕的干涸峡谷深处,激起漫天烟尘。撞击的震动通过金属骨架传递到林恩身上,他体内的减震系统迅速吸收化解。舱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粉尘、臭氧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有机质衰败气息的冷风灌入。
林恩踏出舱门。脚下是冰冷的、布满尖锐碎石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他不需要呼吸,但空气传感器忠实地将分析数据反馈给他:高浓度惰性金属微粒,微量有毒化学残留,氧气含量偏低,灵能背景辐射被压制到近乎归零——典型的黑石力场覆盖区。他的机械眼扫视四周:扭曲断裂的巨型采矿机械残骸半埋在沙土中,如同远古巨兽的骨架;远处,几座被改造成死灵小型能量节点的矿塔顶端,幽绿的能量球体无声旋转;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方尖碑那巨大的、尚未完工的幽绿框架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没有犹豫,林恩启动了光学迷彩。他高大的金属身躯表面光线一阵扭曲,迅速融入周围嶙峋的岩石和金属废墟的阴影之中,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他迈开脚步,金属足肢落在碎石上,依靠精密的压力传感器和反作用力控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开始向着最近的一个疑似死灵活动节点——一座改造中的矿塔——潜行而去。
死灵改造下的行星地表,是逻辑与死亡的冰冷具现。林恩如同一个在精密钟表内部移动的尘埃,每一步都需在绝对的寂静中完成。
他的目标矿塔矗立在一座被削平的山丘顶部,原本用于输送矿石的巨大管道被改造成了流淌着幽绿能量的输送管,连接着塔基处数个嗡嗡作响的、形如巨大金属卵的能量核心。塔身周围,数个低矮的、布满传感器和炮口的自动防御塔如同警惕的金属毒蝎,缓缓旋转着扫描着四周。两小队亡魂武士迈着绝对精准、步伐一致的步伐,沿着预设的巡逻路线来回走动,眼眶中燃烧着毫无波动的绿光。偶尔,一两只冥工蜘蛛构造体(形如金属蜘蛛,负责维护和建造)会从隐蔽的通道口爬出,用细长的机械附肢检查着能量管道,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林恩紧贴着一台倾倒的巨大矿石粉碎机的残骸阴影,冰冷的金属外壳与他的迷彩伪装完美融合。他的机械眼锁定着亡魂武士巡逻的间隙和防御塔扫描光束的旋转周期。处理器核心高速计算着最佳路径:利用下一个防御塔光束扫过的零点七秒间隙,穿越前方十五米的开阔地,抵达那块半埋的运输载具残骸后方。
就是现在!
迷彩下的身影如同没有实体的烟雾,瞬间启动!速度远超人类极限,却又诡异地没有带起任何风声。金属足尖精准地点在选定的落足点上,避开松动的碎石。十五米的距离在绝对的速度和精准控制下转瞬即至。就在他身影没入载具残骸阴影的瞬间,一道幽绿的扫描光束几乎擦着他的“后背”扫过刚才的位置。
他并未停留。载具残骸靠近矿塔基座的方向,有一道被落石半掩的、通往地下的维护通道裂缝。那是冥工蜘蛛进出的路径之一。林恩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粗糙的岩石壁,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挪向裂缝。一只冥工蜘蛛正从裂缝中探出半个身体,复眼闪烁着扫描的光芒。林恩在它转身的刹那,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从它身侧不足十厘米的缝隙中滑入了幽暗的通道。冥工蜘蛛似乎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空气扰动,疑惑地转动了一下头部,复眼绿光闪烁了几下,没有发现异常,便继续它的维护工作。
通道内部狭窄、低矮,布满了冰冷的金属管道和嗡嗡作响的能量线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林恩关闭了大部分非必要传感器,只保留基础的夜视和运动感知,在复杂的管道迷宫中无声穿行。他感知到上方传来的规律震动——那是亡魂武士巡逻队沉重的脚步。
通道尽头通向矿塔内部一个相对宽敞的维护层。这里充斥着更加响亮的能量流嗡鸣声。巨大的、包裹着绝缘材料的管道如同血管般纵横交错,连接着中央一个不断脉动的巨大幽绿色能量核心。核心周围,连接着复杂的控制阵列和几个较小的能量节点。林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其中一个节点——那是一个由黑色晶体和金属结构组成的复杂棱柱体,高度约三米,表面流淌着强度远超其他的幽绿能量脉络,其底座深深嵌入地面,连接着数条粗大的主能量管道。
“检测到高强度、不稳定能量读数…节点结构分析:疑似方尖碑能量网络次级枢纽…或重生协议场域维持器…”核心处理器瞬间给出分析结果。这很可能就是支撑这片区域死灵活动和重生的关键!破坏它,理论上能引起局部瘫痪。
林恩如同捕食前的猎豹,在维护层上方纵横交错的金属横梁阴影中无声移动,寻找最佳的攻击位置和撤退路线。他估算着守卫力量:四个亡魂武士固定在节点四个方向,如同雕像;两台毁灭者构造体在稍远些的入口处巡逻,它们厚重的装甲和肩部的高斯分解炮是巨大的威胁;还有数只冥工蜘蛛在节点周围的管道上忙碌。
机会只有一次。他选定了一个靠近节点、上方有通风管道可快速撤离的位置。他悄无声息地滑下横梁,落在一条粗大管道的阴影里。距离目标节点核心,直线距离二十米。他缓缓抬起右臂,前臂装甲无声滑开,露出下方改装的热熔手枪发射口。武器核心开始无声地充能,炽热的高温在枪口内部凝聚。
就在他即将锁定节点核心最脆弱的连接部位时——
一股冰冷、非人的意识扫描如同无形的冰锥,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感知领域!并非灵能,而是一种纯粹的逻辑扫描,带着洞悉一切、漠视生命的绝对冰冷!来源是上方——矿塔控制中枢的方向!某个高阶死灵领主(很可能是霸主或毁灭者领主)的感知!
“暴露!”核心处理器瞬间判定,最高级别的威胁警报在数据流中炸开!
几乎在同一毫秒,下方那四尊如同雕像的亡魂武士,眼眶中的绿光骤然暴涨!它们僵硬的头颅以非人的角度齐刷刷转向林恩藏身的管道阴影!没有警报,没有咆哮,只有死亡的高效!它们手中的高斯长枪瞬间抬起,幽绿的分解光束无声地撕裂空气,直射而来!
林恩的身体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充能尚未完全的热熔手枪强行开火!一道炽白刺目的等离子射流咆哮而出,并非射向节点核心,而是射向他头顶用于撤离的通风管道外壁!同时,他双腿的液压系统超载爆发,推动沉重的金属身躯如同炮弹般向后弹射!
轰!!!
炽热的高温等离子熔穿了厚重的金属管道壁,融出一个边缘赤红的破洞。林恩的身影险之又险地从四道交叉射来的幽绿光束网中穿过,分解光束擦过他刚才藏身的管道,无声无息地将那片区域连同管道本身分解成了飘散的金属粒子尘埃!他撞入自己制造的破洞,滚入上方狭窄的通风管道,灼热的金属内壁烫得外装甲滋滋作响。
下方,毁灭者构造体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已经逼近!整个矿塔内部响起了尖锐、非人的警报音调!更多的扫描光束锁定了通风管道!
林恩在狭窄的管道内手脚并用,依靠强大的机械力量向前猛冲!身后,毁灭者肩部的高斯分解炮开火了!粗大的幽绿光束瞬间熔穿了通风管道的金属壁!灼热致命的能量流紧贴着林恩的后背扫过,将他前方的管道也撕开巨大的裂口!冰冷的行星空气和烟尘猛地灌入!
前方就是尽头——一个通向外部的维修出口!林恩毫不犹豫,合身撞去!
砰!哐当!
脆弱的金属格栅被他撞得变形飞脱。他的身影从矿塔中部一个不起眼的出口翻滚而出,下方是数十米高的陡峭岩壁!
引擎点火!
背部加装的、用于紧急机动的微型推进器瞬间喷出蓝色尾焰,抵消了下坠的力道。林恩调整姿态,如同失控的陨石,向着下方干涸峡谷中他隐藏穿梭机的方向斜斜坠去!
身后,矿塔的顶部平台,数个炮口已经旋转瞄准!幽绿的光束撕裂空气,追逐着那在峡谷中急速变向下坠的金属身影!光束所过之处,岩石无声气化,留下光滑的切面!爆炸在岩壁上不断炸开,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林恩在密集的死亡光束中疯狂规避,每一次变向都让机体骨架发出痛苦的呻吟。传感器显示穿梭机就在下方!他猛地压下高度,几乎贴着嶙峋的谷底飞行,利用复杂的地形阻挡炮火。几道紧追不舍的分解光束擦过穿梭机藏匿点的岩壁,激起漫天烟尘。
穿梭机引擎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峡谷的死寂!林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撞入刚刚开启的舱门,沉重的金属撞击声被引擎启动的轰鸣彻底掩盖!
“紧急升空协议!最大推力!规避模式!”林恩的意识指令如同闪电。
穿梭机猛地从弥漫的烟尘中冲天而起,引擎喷口拉出两道狂暴的蓝色光尾!几乎就在它脱离峡谷的瞬间,数道来自更高处、威力更强的幽绿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劈在它刚才藏身的位置,将那片谷底彻底化为熔融的玻璃坑洞!
穿梭机如同受惊的蜂鸟,在峡谷上空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剧烈机动,险之又险地躲开从矿塔和附近赶来的冥工幽浮射来的交叉火力网。高斯分解光束在它周围编织着死亡的罗网,每一次擦过都让船体剧烈震颤,护盾读数疯狂下跌,外装甲被高温灼烧得通红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林恩的双手(或者说,他的意识)在控制界面上化为一片虚影。他将穿梭机的性能压榨到极限,甚至利用死灵光束射击后的短暂冷却间隙进行近乎自杀式的俯冲和桶滚。他的机械眼死死锁定着头顶那片被陨石带遮蔽的虚空,那里是“坚毅号”潜伏的位置。
“坚毅号!这里是‘幽灵’!遭遇高阶死灵意识锁定!遭受追击!请求紧急回收窗口!坐标已发送!重复!请求紧急回收!”加密的求救信号冲破行星的静默力场,射向冰冷的深空。
穿梭机拖着浓烟和不断闪烁的电弧,如同浴火的飞蛾,拼尽全力冲出大气层,将行星表面那不断亮起的、追逐的死亡绿光甩在身后。而在它前方,虚空中,一片密集的、冰冷的银色光点正从阿卡夏之门行星的阴影中浮现,数艘死灵的小型镰刀舰脱离轨道拦截阵列,引擎喷口亮起幽冷的蓝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向着这艘渺小的、挣扎的逃生舱急速包抄而来!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冰冷的虚空,寂静的追猎者,编织着最后的绝杀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