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中心如同沸腾的炼狱熔炉。“熔岩暴君”在死亡守望与纳垢灵的双重折磨下发出垂死的哀嚎,它进化出的耐热甲壳在爆矢弹、等离子束的轰击和纳垢脓液的腐蚀下寸寸崩裂,庞大的身躯被打得千疮百孔,最终在一声混合着生物痛苦与虫巢意志愤怒的尖啸中轰然倒地,抽搐着化为一片燃烧的、流淌着污秽混合物的巨大残骸。天空的孢子空投仓如同死亡的雨点,不断砸落在星港各处,破裂开来,涌出更多形态扭曲的纳垢恶魔和瘟疫携带者,与残存的叛军、恶魔以及帝国守军绞杀在一起,将混乱推至顶点。
林恩残破的躯体如同被遗弃的战争机器残骸,瘫倒在医疗点入口冰冷的金属墙壁下。右腿的液压关节彻底爆裂,扭曲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仅存的左臂无力地垂落,临时接驳的火焰喷射器在刚才的爆炸中完全损毁,只剩下烧熔变形的喷口。左肩断臂处裸露的线缆闪烁着时断时续的电弧,发出噼啪的哀鸣。最严重的是头部,左侧破碎的传感器阵列窟窿里,冷却液和机油的混合物不断渗出,混合着烟尘,在凹陷变形的金属颅骨上留下污秽的痕迹。核心处理器因过载和损伤发出持续的高温警报,视觉界面被大片的雪花和错误代码占据,唯有那只完好的右眼,依旧顽强地亮着微弱的红光,冰冷地扫视着这片由他一手参与塑造的、更加混乱的战场。
每一次试图重新启动受损的伺服系统,都伴随着处理器深处尖锐的刺痛和失败反馈。能量水平跌至危险临界点,维持基本意识已是极限。他像一台耗尽了燃料、零件散架的古老引擎,被遗弃在战场的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穿过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的战斗,扑倒在林恩身前。是那个曾为维拉修女处理伤势的护教军医护兵!他脸上满是烟灰和血迹,动力甲破损严重,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
“领…领主大人!”医护兵的声音嘶哑颤抖,几乎被周围的爆炸和嘶吼淹没,他死死抓住林恩仅存完好的右臂装甲边缘,“求您!救救修女长!救救大家!审判官瓦尔肯…他疯了!他劫持了星港备用能源核心!他在…他在启动一个可怕的武器!他说要净化所有的‘污染源’!包括我们所有人!”
林恩的右眼红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视觉界面强行过滤掉部分雪花,聚焦在医护兵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核心处理器艰难地调动着残余算力,将“审判官瓦尔肯”、“备用能源核心”、“净化武器”这几个关键词与之前的线索——瓦尔肯在“苦痛螺旋”的禁忌实验、其报告中提及的“灵能剥离”技术和“反灵能者”计划——迅速关联起来。
“位置?”林恩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比平时更加微弱,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旧冰冷。
“在…在控制塔下层!最深处的加固掩体!他控制了那里!用卫兵把守…”医护兵急切地指向远处那座在战火中摇摇欲坠的控制塔。
几乎在医护兵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恩的通讯回路里,埃克索斯那因信号干扰而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极度惊恐的声音强行切入:
“领…领主!强…强烈能量波动!源点:星港控制塔下层!能量特征…识别为…灵能裂变弹!是…是审判庭内部…最高等级的…灭绝令…备用武器!瓦尔肯…他…他启动了它!倒计时…启动!目标…覆盖整个星港区域!他…他想把这里…连同所有生命…彻底净化掉!”
灵能裂变弹!林恩的处理器核心瞬间被冰冷的警报淹没!这种武器利用强大的灵能场强行撕裂物质的基本粒子结构,引发连锁的亚原子崩解效应,其毁灭范围或许不如行星级灭绝令,但在封闭空间内的破坏力和对灵魂层面的湮灭性打击是毁灭性的!一旦引爆,整个星港,包括控制塔、医疗点、祈祷的信徒、残存的守军、甚至地下深处可能残存的节点核心结构,都将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尘埃,连灵魂都会被彻底撕裂!瓦尔肯所谓的“净化”,是彻底的、无差别的灭绝!
“他…他根本不是要净化异端…”医护兵绝望地嘶喊着,印证了林恩的推测,“他是要…毁掉一切!连同证据!连同…”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带着诡异回响的、仿佛不属于瓦尔肯本人的声音,通过星港残存的公共广播系统,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可悲的愚者们…你们挣扎…你们牺牲…在混沌与异形的夹缝中…妄图维系那早已腐朽的幻梦…”
声音冰冷、理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正是审判官瓦尔肯!但他的语调…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看看你们…人类…灵族…甚至那冰冷的机器…都在重复着同样的错误…同样的…无谓循环…战争…背叛…毁灭…”
广播中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嗤笑。
“‘上上善道’…才是唯一的出路…秩序…效率…进步…摆脱这血肉与灵魂的苦弱枷锁…”
“上上善道”?!钛帝国的信条!
“可惜…你们拒绝了我们的合作…拒绝了更光明的未来…那么…就用你们…和这个注定沉沦的节点…作为最后的燃料…为我们扫清障碍吧…净化…开始…”
广播戛然而止!
真相大白!瓦尔肯早已不是他自己!他被钛帝国的以太法师用强大的精神科技深度控制,成为了一个傀儡!所谓的“灵能剥离”实验,所谓的“反灵能者”计划,都可能是以太法师试图解析人类灵能和节点能量秘密的幌子!而此刻,当合作被林恩拒绝,阴谋濒临败露,虫族和混沌的威胁又让节点价值大减时,以太法师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这枚深埋的毁灭棋子,意图将卡斯塔里安星港连同所有的知情者、潜在的威胁(尤其是林恩)和这个失去价值的节点一起,彻底抹去!用一场“净化”来掩盖一切,并为钛帝国未来的扩张扫清障碍!
“倒计时…30秒!”埃克索斯绝望的倒数如同丧钟,在通讯频道中敲响!
30秒!星港的毁灭倒计时!
林恩的残躯猛地一震!仅存的右眼红光瞬间暴涨至刺目!核心处理器在高温警报和能量枯竭的警告中,爆发出超越极限的运算!视觉界面上,星港的立体结构图被调出,瓦尔肯所在的加固掩体位置、灵能裂变弹的能量核心坐标、备用能源线路、以及…“坚毅号”主残骸的位置(距离控制塔约两公里)被瞬间标记关联!
一个疯狂到极点、成功率渺茫的计划瞬间成型!代价…将是他仅存的残躯和最后的核心意识!
“埃克索斯!强制接管‘坚毅号’残骸…主引擎…残余能量!”林恩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决绝,电流的杂音几乎盖过了话语本身,“目标:控制塔下层掩体…撞击点:灵能裂变弹核心!执行…最终协议:‘归乡’!”
“归乡”…这个代号如同冰冷的尖刺,刺入埃克索斯的处理核心。他瞬间明白了林恩的意图——用“坚毅号”那如同小山般燃烧的残骸作为最后的、毁灭性的撞击体,去摧毁掩体和其中的灵能裂变弹!这需要精确到毫秒的导航,需要残骸引擎在彻底报废前爆发出最后一丝推力,更需要…林恩本人在撞击点进行最后的引导和干扰!
“领…领主!”埃克索斯的声音带着二进制编码也无法掩饰的悲鸣,“能量…残余能量不足!结构…无法承受二次加速!您…”
“执行!”林恩的怒吼在通讯频道中炸响,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压过了一切杂音和质疑!
“遵…遵命!欧姆尼赛亚…见证!”埃克索斯的声音化为纯粹的、执行命令的嘶鸣。远在轨道上的备用通讯节点(如果还存在)将全部算力注入,强行激活“坚毅号”主残骸深处那扭曲变形、本已沉寂的引擎核心!引擎喷口爆发出最后几缕不甘的、带着黑烟和熔融金属碎片的炽热尾焰!
与此同时,林恩的残躯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仅存的左臂猛地插入身下扭曲的金属地面,如同船锚般固定住身体!腰部残存的液压系统发出濒临爆裂的呻吟,强行驱动那完全报废的右腿残肢,如同杠杆般猛地一撑!同时,背部仅存的姿态调整推进器(微乎其微)和左臂提供的反作用力,共同作用!
“咯嘣!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和变形声中,林恩庞大的残躯竟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硬生生地从瘫倒状态“弹射”了起来!他舍弃了无法移动的下半身,仅靠着腰部以上的躯干、残存的左臂和背部推进器,如同一个被强行发射出去的、燃烧的钢铁炮弹,朝着控制塔的方向,在低空划出一道短暂而凄厉的轨迹!
“拦住他!”控制塔掩体内,被以太法师控制的瓦尔肯显然通过监控看到了这决死的一幕,他(或者说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怒的波动!守卫在掩体入口的最后几名审判庭卫兵立刻抬起地狱枪,致命的激光束射向空中那团燃烧的金属!
“为了领主!”一声怒吼响起!是“铁砧-3”帝国之拳战士!他不知何时已冲到了附近,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动力甲和忠诚之盾,悍然挡在了林恩飞行的路径上!数道地狱枪光束狠狠打在他的盾牌和胸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融化的金属!
“噗嗤!”另一道激光束贯穿了他的大腿关节!黄色动力甲战士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依旧死死举盾,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峦!
林恩燃烧的残躯借助这短暂的掩护,狠狠撞在了控制塔下层加固掩体的厚重精金大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塔身都为之摇晃!大门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林恩残躯的装甲板在撞击中进一步扭曲、碎裂,零件飞溅!但他残存的左臂如同最坚固的攻城锤,五根动力爪的利刃弹出,狠狠刺入大门的装甲缝隙,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大门之上!
“倒计时…10秒!”埃克索斯的倒数如同死神的脚步!
掩体内,瓦尔肯(以太法师)发出愤怒的尖啸:“阻止他!快!”他身边的卫兵和自动防御武器全部调转枪口,对准了大门上那个如同钢铁壁虎般的身影!地狱枪光束、爆矢弹、切割射线如同暴雨般射向林恩!
林恩的残躯瞬间被密集的火力覆盖!装甲板被撕裂、熔穿!左臂动力爪的关节被炸断两根!背部推进器彻底报废!但他纹丝不动!仅存的右眼死死锁定着厚重大门之后,那枚正在发出刺目灵能光芒、倒计时即将归零的毁灭装置!他的核心处理器将最后的能量,全部注入到残存的“异界印记”之中,试图干扰其灵能核心的稳定!同时,他强行链接上掩体内部的通讯线路,将一段经过他处理器极限压缩、包含瓦尔肯被控制证据、以太法师阴谋以及灵能裂变弹位置的数据流,如同最后的呐喊,发送了出去!目标:所有残存的帝国通讯节点,以及…那个正在赶来的存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纯净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银白色光芒,撕裂了控制塔上方的空间!
灰骑士!那三名追查瓦尔肯的灰骑士如同神兵天降!他们周身笼罩着强大的灵能护盾,无视了沿途的流弹和恶魔,直接降临在控制塔顶层!为首的灰骑士小队长一眼就看到了大门上那个正在承受致命火力、用残躯阻挡毁灭的钢铁身影,以及掩体内部那刺目的灵能裂变弹光芒!他瞬间明白了局势的危急!
“净化亵渎!”灰骑士小队长怒吼一声,手中的灵能巨剑爆发出璀璨的银光!一道凝聚了纯净灵能力量的冲击波如同审判之矛,狠狠轰向掩体的外壁!不是攻击林恩,而是试图强行破开掩体,攻击内部的裂变弹!
然而,掩体的防护远超预期!灵能冲击波在厚重的精金和附加的反灵能力场上炸开一片刺目的能量乱流,却未能完全破开!
“倒计时…3秒!”
来不及了!灰骑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
一道身影猛地从医疗点的方向冲了出来!是修女长维拉!她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残破的动力甲上依旧闪烁着微弱的淡金色光芒,但她的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充满了殉道者的觉悟!她显然接收到了林恩最后发送的数据流,明白了真相!
“以帝皇之名!以牺牲之名!”维拉发出一声清越的呐喊,她将残存的灵能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动力剑!动力剑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她没有冲向掩体大门,而是将燃烧着信仰之焰的动力剑,狠狠插入了脚下控制塔与星港主体结构连接的一处关键的、裸露的能源节点!
轰——!
巨大的能量短路爆炸发生了!维拉的身影瞬间被爆炸的烈焰吞没!但这剧烈的爆炸和能量冲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被灰骑士攻击和林恩撞击而摇摇欲坠的控制塔下层结构,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呻吟!
“咔嚓!轰隆——!”
控制塔下层,连同瓦尔肯所在的加固掩体,在内部爆炸和外部冲击的双重作用下,猛地向下坍塌了一大块!厚重的精金大门被撕裂、扭曲!露出了内部一角的景象——瓦尔肯那张因惊骇和以太控制而扭曲的脸,以及他面前那枚即将归零的、散发出毁灭光芒的灵能裂变弹!
时机!最后的时机!
林恩残存的左臂,那仅剩三根利爪的动力爪,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刺入掩体坍塌露出的缝隙!他的目标并非瓦尔肯,而是那枚裂变弹下方连接能源核心的、最粗壮的能量导管!
刺啦——!
动力爪的利刃精准地切断了导管!高压能量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与此同时,林恩核心处理器中那点残存的“异界印记”能量,被他强行引爆,化作一股无形的、扰乱时空基本法则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裂变弹的灵能核心!
倒计时…归零!
嗡——!
灵能裂变弹的核心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刺目光芒!一个微型的、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物质基本结构的奇点即将形成!
然而,就在这毁灭之光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被切断的能量导管喷出的能量洪流、林恩引爆的“异界印记”干扰波、以及维拉牺牲引发的结构坍塌冲击力,三重因素在极致的巧合下,形成了一股无法预测的、扭曲的力场!
轰——!!!!
毁灭的爆炸发生了!但并非预想中的、完美的链式粒子崩解!
灵能裂变弹的爆炸被强行扭曲、分散了!一部分毁灭性能量沿着被切断的导管向上喷发,将控制塔上层彻底湮灭!一部分则被林恩的干扰波和坍塌力场偏转、压缩,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暗紫色的能量洪流,如同复仇的毒龙,咆哮着灌入了掩体坍塌的深处,瞬间吞噬了里面的一切——瓦尔肯的惊骇表情、以太法师残留的精神链接、自动武器、卫兵…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凝练的毁灭能量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只有那枚裂变弹的残骸核心在剧烈的能量喷发中被抛飞出来,砸在远处的废墟中,冒着青烟,暂时失去了活性!
而林恩…
他承受了爆炸偏转方向时产生的、最直接的冲击波和能量辐射!
残存的左臂连同肩膀在恐怖的冲击中瞬间汽化!覆盖躯干的装甲板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熔化!内部的机械结构暴露在毁灭性能量中,迅速碳化、崩解!他仅存的头颅和部分胸腔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只完好的右眼传感器,在最后时刻清晰地记录下维拉被烈焰吞没的瞬间,记录下裂变弹毁灭洪流吞噬掩体的景象,记录下灰骑士那震惊而复杂的目光…随即,光芒彻底熄灭。
林恩那饱经摧残、仅存30%的钢铁残躯,如同被彻底焚烧殆尽的枯木,冒着青烟,从扭曲变形的掩体大门上无力地滑落,重重摔在控制塔下冰冷、布满瓦砾和血污的地面上,碎裂成几块焦黑的、扭曲的金属残骸。唯有头颅中那严重受损、但核心单元可能幸存的数据处理器,以及胸腔深处某个被层层装甲保护的、来自索拉斯“血肉熔炉”的黑色数据核心,在滚烫的余烬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不稳定的光芒。
星港在爆炸的余波中剧烈颤抖。控制塔上层化为齑粉。信仰屏障因维拉的牺牲而彻底消散。祈祷的信徒们望着化为废墟的控制塔和维拉消失的方向,发出了悲怆的哭喊。灰骑士小队长沉默地站在废墟边缘,看着脚下林恩那碎裂的残骸和掩体深处残留的毁灭痕迹,冰冷的目镜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他手中的灵能巨剑,缓缓垂下。
背叛的代价已然支付,由钢铁、血肉与信仰共同承担。而卡斯塔里安4的终末,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