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气息如同实体，顽固地粘附在管道冰冷的金属壁和林恩装甲的缝隙里。每一次金属关节的转动都带起一股微弱的腥风。身后，劳工们压抑的啜泣和火焰吞噬废弃油脂的噼啪声渐渐被扭曲的管道回声吞噬，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雷纳队长沉默地跟在林恩侧后方，爆弹枪枪口警惕地低垂，手指却始终没有离开扳机护圈。代号“铁砧”的风暴兵殿后，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突兀。
“审判官，‘钥匙’已获取。”林恩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加密通讯频道中响起，毫无波澜地报告。他摊开金属手掌，那块从克鲁特小头目脖子上扯下的方形钛合金牌沾染着暗绿色的血污和油腻，在昏暗的管道光线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渡鸦-7’位置已标记。沿原路返回，避开低频震动区域。钛族的清洁无人机群正在向冲突点靠拢。”沃恩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穿透通讯器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隐藏在那份冰冷之下——效率。
“收到。”林恩的回应依旧简短。视觉界面更新路径，高亮的绿色箭头在视网膜上叠加于锈蚀的管道地图上。他加快步伐，沉重的金属靴踏在油腻的沉积物上，发出黏腻的声响。雷纳和铁砧紧随其后，三人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幽灵，沿着来时的死亡之路疾行。
他们刚刚离开那片屠宰场般的临时营地不久，身后远处便传来一阵高频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嗡鸣，伴随着微弱的蓝白色扫描光束在管道拐角处晃动。钛族的清洁\/安保无人机群到了。它们会处理掉那些克鲁特人的尸体，抹除大部分痕迹，将一场血腥的遭遇战记录为又一次“失控的劳工暴力事件”，这正是沃恩需要的——混乱的迷雾，而非清晰指向帝国入侵的坐标。
返回“渡鸦-7”藏身点的过程相对顺利。偶尔有零星的、被血腥味或无人机动静惊扰的克鲁特游荡者，都被林恩提前感知，引导小队避开或利用管道结构无声绕行。空气中弥漫的工业废气和腐败气味似乎更浓了，夹杂着远处清洁无人机喷洒消毒剂和分解酶的刺鼻化学气味。
当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节点和“渡鸦-7”熟悉的轮廓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据点入口处临时架设的警戒激光栅栏无声地闪烁了一下，为他们打开通路。索拉斯大贤者的一根伺服探针正搭在支撑林恩焊接过的金属杆上，似乎在进行某种维护扫描，那根被做了标记的支撑杆在视觉界面上被高亮框出。看到他们返回，探针悄然收回，索拉斯红袍下的机械触手发出轻微的嗡鸣，转向他们。
“密钥。”沃恩伸出手，审判官长袍的袖口在昏暗光线下纹丝不动。
林恩将那块染血的金属牌递了过去。沃恩看也没看上面凝固的血污，直接将其交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埃克索斯-7。技术神甫的机械手指灵活地操作着，迅速将密钥接入他临时搭建的数据节点。一阵细微的电子嗡鸣响起，全息沙盘上代表“哈勃·斯通”的光标被激活，旁边开始快速流淌过一串串加密的身份验证数据流。
“权限已初步模拟，审判官阁下。”埃克索斯-7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核心数据同步中。预计十二标准分后可生成有效通行许可。目标区域：‘和谐广场’外围次级通道入口。”
“很好。”沃恩的目光扫过林恩和雷纳，“报告过程。”
雷纳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压抑，带着未能尽数屠戮的戾气：“遭遇‘血爪帮’杂碎，七名。正在虐待人类劳工。目标密钥持有者为其中头目。林恩率先突袭，制造混乱，击杀目标并夺取密钥。我方无伤亡。残余克鲁特人溃逃。劳工……幸存。”他省略了林恩那瞬间爆发的、令克鲁特人僵直的无形威压，这属于审判官划定的“异常点”范畴，无需他置喙。
沃恩锐利的目光转向林恩。林恩只是微微颔首，处理器核心记录着雷纳的陈述，与自身日志进行着毫秒级的交叉验证。没有补充的必要。
“克鲁特人的暴行，证实了底层秩序的混乱和对‘上上善道’的离心力。”沃恩的声音冰冷，“这正是我们的切入点。索拉斯大贤者，你从环境样本和网络碎片中解析出的克鲁特异常活动指向哪里？”
索拉斯红袍下的探针指向全息沙盘上一个新的坐标点，距离他们所在的工业废墟地带更深，几乎到了这颗卫星地质结构的最底层边缘。“能量残留、低频通讯碎片以及……生物组织样本分析。”一根探针尖端亮起，投影出一片模糊但结构复杂的矿道网络图，中心一个红点不断闪烁，“指向一个废弃的深层开采前哨站，代号‘戈尔加之喉’。大量克鲁特生物信号聚集，通讯模式加密且独立于钛族主网。符合叛乱据点特征。”
“戈尔加……”沃恩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雷纳从黑市掮客口中撬出的模糊代号，“判断为叛乱领袖的可能性？”
“基于其生物信号强度和通讯中枢位置，概率高于87.3%。”索拉斯的数据流在沙盘上流淌，“该区域环境极端：强腐蚀性酸雾、不稳定地质结构、高背景辐射。钛族常规巡逻力量极少涉足。是理想的……阴影滋生之地。”
“深入‘戈尔加之喉’。”沃恩做出决断，目光扫过众人，“目标：接触戈尔加。确认其反抗意图，评估力量，寻求合作可能。林恩，你的环境抗性依然是最佳前锋。雷纳小队，战术支援与警戒。智库馆长，压制潜在精神干扰，尤其是钛族可能残留的监控手段。埃克索斯-7，维持通讯节点并继续伪造身份许可。行动代号：‘利爪’。”
“明白！”雷纳沉声应道，眼中燃烧着对克鲁特人刻骨的仇恨和一丝对任务的狂热。他需要一场更彻底的战斗来宣泄。
林恩的视觉界面再次刷新。复杂的废弃矿道结构图覆盖了之前的管道网络，“戈尔加之喉”的坐标如同滴血的标记，刺入视野。行动状态：激活。
通往深层矿区的道路，是向地狱的垂直坠落。他们离开了相对“宽敞”的巨型工业管道，钻入仅容两人勉强并行的、向下倾斜的狭窄矿道。空气不再是污浊，而是变成了具有腐蚀性的毒瘴。浓稠的、带着刺鼻硫磺和强酸气味的黄绿色雾气弥漫在通道中，可视距离骤降至不足十米。金属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滴落强酸液体的锈蚀物和诡异的荧光苔藓，踩在脚下的不再是油腻沉积物，而是湿滑、松软的矿渣和不明生物的骸骨碎片。温度急剧升高，闷热潮湿得如同巨兽的腹腔。每一步都伴随着脚下骸骨碎裂的脆响和酸液滴落在装甲上发出的“嘶嘶”声，腐蚀性的白烟袅袅升起。
林恩走在最前，他的机械躯体是天然的屏障。红外视觉穿透浓雾，勾勒出崎岖的地形和潜在的结构性陷阱。环境传感器警报不断：酸雾浓度超标（对生物组织致命）、辐射水平攀升（长期暴露会导致基因崩溃）、氧气含量低下（对普通人类是缓慢窒息）。他身后的雷纳和铁砧早已戴上了全封闭头盔，呼吸过滤系统发出吃力的嗡鸣。即使是智库馆长庞大的身躯，动力背包的嗡鸣也在浓雾中显得沉重了几分。
“帝皇在上……这鬼地方……”雷纳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
突然，林恩再次举起手臂。这一次，他金属手臂的装甲缝隙间，竟也冒起了细微的白烟——酸雾的侵蚀正在加剧。他的音频传感器捕捉到了异响：不是机器的轰鸣，也不是克鲁特的咆哮，而是一种……无数细小口器啃噬岩石和骨骼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声音来自下方矿道的深处，如同潮水般涌动。
“警戒。生物活动，大规模，非人类。”林恩的警告冰冷而清晰。
小队立刻依托矿道一处相对坚固的支撑梁架起防御姿态。爆弹枪和智库馆长手中链锯戟的嗡鸣在浓雾中绷紧。
几秒钟后，那窸窣的潮水涌到了眼前。借着矿壁上荧光苔藓和动力武器微弱的能量光芒，他们看清了那是什么：一片翻滚的、甲壳闪烁着油腻黑光的“浪潮”。那是成千上万只拳头大小、形似巨大蟑螂与蝎子混合体的生物，它们有着坚硬的几丁质外壳，复眼在幽暗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锋利的口器开合着，啃食着路径上一切有机物和部分矿物，留下一道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痕迹。它们对小队视若无睹，只是疯狂地向前奔涌，仿佛被什么更深处的东西吸引或驱赶。
“钻岩虱……”索拉斯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数据分析的冷静，“矿洞清道夫，杂食，甲壳耐酸，集群活动。威胁等级：低，但被缠上会非常麻烦。避开其主路径。”
汹涌的虫潮从他们脚边奔流而过，坚硬的甲壳刮擦着他们的腿甲，发出密集的咔哒声，酸性的唾液滴落在地面，冒出更浓的白烟。雷纳强忍着扣动扳机将它们轰成碎片的冲动。足足过了几分钟，这令人作呕的虫潮才完全通过，消失在另一条更深的矿道岔路中，只留下满地被腐蚀得更加狼藉的地面和空气中残留的酸腐与甲壳腥气。
“继续前进。”沃恩的命令简洁有力。
他们绕过虫潮肆虐的主道，钻入一条更狭窄、似乎人工开凿痕迹更少的侧向裂隙。酸雾在这里似乎更浓了，能见度几乎为零。林恩的传感器成了唯一的眼睛。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通过一处布满巨大钟乳石状酸性结晶体的洞窟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浓雾！不是激光的嘶鸣，也不是脉冲武器的嗡鸣，而是更加原始、更加致命的物理箭矢！
“敌袭！隐蔽！”雷纳的怒吼和爆弹枪的轰鸣几乎同时响起！
林恩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处理器已经计算出弹道轨迹。他猛地侧身，一道涂抹着幽绿色诡异粘液的金属弩箭擦着他胸甲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后方一根巨大的酸性结晶体柱，箭尾兀自剧烈颤动！另一支弩箭则射向他原本头颅的位置，被他险之又险地低头避过，箭矢射中地面，溅起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碎石！
雷纳和铁砧依托着巨大的结晶体柱猛烈还击。爆弹的轰鸣在狭窄洞窟内震耳欲聋，爆炸的火光短暂驱散浓雾，映照出袭击者的轮廓——那是三个如同岩石般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克鲁特猎人！他们披挂着用粗糙金属板和厚重兽皮拼接的原始护甲，脸上涂抹着荧光矿物的迷彩，手中的重型弩枪结构复杂，闪烁着野蛮的工艺光芒。他们动作迅捷如猿猴，在嶙峋的钟乳石柱间跳跃腾挪，利用地形完美地规避着爆弹火力。
“砰！”铁砧的爆弹将一根粗大的结晶体柱炸断，碎石和酸液四溅，暂时压制了一个猎手的移动。
“智库！”沃恩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
一直沉默的巨人动了。他没有冲向敌人，而是将动力背包的嗡鸣提升了一个强度，头盔下似乎亮起微弱的蓝光。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正欲从高处向雷纳发射冷箭的一名克鲁特猎手动作猛地一滞！他眼中的凶残光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混乱取代，仿佛看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噩梦！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怪叫，手中的弩枪竟然脱手掉落，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栖身的石柱上直挺挺地栽了下来，重重摔在下方尖锐的碎石堆中，生死不知！
灵能压制！智库馆长仅仅一个精神冲击，便废掉了一名精锐的克鲁特猎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猎手动作明显慌乱了一瞬。就在这瞬间，林恩动了！他没有理会那个摔落的敌人，目标锁定那个离他最近、被智库的灵能波动干扰了心神的猎手！覆盖装甲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炮弹般撞开弥漫的酸雾！
那克鲁特猎手刚回神，只看到一道带着死亡气息的黑影扑到眼前！他本能地举起沉重的金属弩弓格挡！
“咔嚓！”林恩覆盖装甲的金属前臂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弩弓上！粗壮的弩弓应声而断！巨大的冲击力让猎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他眼中闪过凶性，另一只手猛地拔出腰间一柄闪烁着剧毒幽光的骨刃，狠狠刺向林恩的颈部装甲缝隙！
林恩不闪不避！刺向颈部的毒刃被坚硬的装甲弹开，擦出一溜火星！而他砸断弩弓的金属手臂顺势下探，冰冷的金属五指如同铁钳般，瞬间扼住了克鲁特猎手粗壮的、覆盖着角质层的脖子！
“呃啊！”克鲁特猎手发出窒息的嘶吼，疯狂挣扎，骨刃在林恩的胸甲上徒劳地刮擦着。
林恩的电子义眼红光冰冷地注视着他，扼住脖子的机械手猛地发力！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在浓雾中清晰响起！克鲁特猎手的挣扎戛然而止，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
最后一名克鲁特猎手目睹同伴瞬间毙命，发出愤怒和恐惧的混合咆哮，将弩枪对准林恩，但他扣动扳机的手指还未落下，雷纳的爆弹已经呼啸而至！
“轰！”精准的点射！克鲁特猎手的上半身连同他藏身的钟乳石柱一起，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为漫天飞溅的碎肉、碎骨和灼热的酸性碎石！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洞窟内只剩下爆弹枪的回音、酸液滴落的“嘀嗒”声，以及浓雾被搅动后缓慢恢复的死寂。三个克鲁特精锐猎手，两死一昏迷。
“清理战场。确认身份。”沃恩的声音传来。
雷纳和铁砧警惕地靠近。检查尸体，剥开他们简陋护甲上的部落图腾和骨质挂饰。“是‘血爪帮’的精英斥候，‘戈尔加之牙’……他们在这里设卡。”雷纳踢了踢那柄断裂的淬毒骨刃，“看来‘戈尔加之喉’就在附近了。”
林恩则走到那个被智库灵能冲击震晕、摔落在碎石堆中的克鲁特猎手身边。对方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林恩冰冷的金属手爪抓住对方一条相对完好的胳膊，猛地一扭！
“咔嚓！”骨裂声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昏迷的猎手被剧痛惊醒，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原始的恐惧。
“戈尔加。”林恩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寒冰，直接灌入对方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带路。或者死。”
克鲁特猎手剧烈地喘息着，断臂的剧痛和眼前这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杀神带来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看了看地上同伴破碎的尸体，又看了看林恩那只扼断了他同族脖子的金属手爪，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噜声，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用未受伤的手指向矿道深处一个极其隐蔽、被巨大酸性结晶体半掩住的狭窄缝隙。
穿过那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缝隙，眼前的景象豁然……或者说，更加险恶地展开。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矿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远古巨兽撕裂掏空的地下溶洞。溶洞顶端垂下无数巨大的、流淌着强酸液滴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死亡森林。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深不见底的酸性水潭和尖锐的岩锥。空气中弥漫的酸雾浓度高得惊人，普通生物吸入一口便会灼烂肺腑。溶洞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一些洞穴口闪烁着微弱的、用荧光苔藓或矿物点燃的原始篝火光芒。空气中除了刺鼻的酸味，还混杂着浓烈的野兽体臭、血腥味、劣质燃料燃烧的烟味，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群体性的愤怒气息。
这里就是“戈尔加之喉”，克鲁特叛乱者最后的巢穴。
他们的出现，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无数道充满野性、警惕和毫不掩饰敌意的目光从各个洞穴口、岩石缝隙后投射过来！粗重的喘息声、武器摩擦岩石的刮擦声、低沉的咆哮声在巨大的溶洞空间里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
带路的克鲁特斥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洞穴深处某个方向嘶喊了几句刺耳的克鲁特语。随即，他便被两个从阴影中扑出的、同样魁梧的克鲁特战士粗暴地拖走，消失在黑暗的洞穴中。他的结局不言而喻。
林恩、雷纳、铁砧和智库馆长呈战斗队形站定，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面对着这沸腾的敌意之巢。爆弹枪和链锯戟的嗡鸣是唯一能与之对抗的机械之音。
沉重的脚步声从溶洞深处最大的一个洞穴中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溶洞的岩石心脏上，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一个比其他克鲁特人更加魁梧、如同移动小山般的身影，分开弥漫的酸雾，走了出来。
戈尔加。
他的皮肤是更深的、近乎墨绿的灰黑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仿佛被熔岩灼烧过的巨大疤痕和粗糙的金属植入物。这些植入物并非钛族那种精密的科技造物，而是野蛮粗暴地铆接、焊接在他强壮的躯体上——加固的胸甲、覆盖着尖锐撞角的肩甲、一条完全由粗糙液压杆和金属利爪构成的巨大机械臂。他的头部覆盖着一个用某种巨兽头骨和金属板拼接而成的狰狞头盔，只露出布满血丝、燃烧着无尽怒火和刻骨痛苦的黄色眼睛。他的腰间悬挂着几串用人类头骨和金属零件串成的战利品项链，手中拖着一柄巨大得夸张的、布满尖刺和锯齿的链锯战斧，斧刃上凝固着深褐色的血垢。
他停在距离小队十米远的地方，沉重的链锯战斧“哐当”一声拄在地上，碎石飞溅。那巨大的机械臂发出液压系统的嘶鸣，五根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金属手指缓缓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黄色的巨眼如同探照灯，扫过林恩冰冷的装甲，雷纳紧握的爆弹枪，铁砧全覆式的头盔，最后，死死盯在智库馆长那身标志性的、散发着强大灵能波动的动力盔甲上。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对强大灵能存在的厌恶和恐惧，让戈尔加巨大的身躯微微绷紧。他身后的克鲁特战士们也发出不安的低吼。
“阿斯塔特……”戈尔加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带着浓重的克鲁特口音的低哥特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抑的暴戾和深沉的痛苦，“还有……人类的审判官走狗……和铁皮罐头……”他的目光最终回到林恩身上，巨大的机械臂指向他们，“你们，屠戮了我的‘戈尔加之牙’。现在，踏入我的喉咙。是来送死，还是带来更大的谎言？”
溶洞内的敌意瞬间沸腾到了顶点！数十名克鲁特战士从洞穴中涌出，手持各种粗劣但致命的武器——重型弩枪、实弹枪、能量砍刀、链锯棍棒，将小队四人半包围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会扑上来将他们撕碎！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链锯战斧低沉的嗡鸣和无数粗重的喘息声。
雷纳的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指节发白。铁砧的呼吸面罩下传来粗重的喘息。智库馆长动力背包的嗡鸣稳定如初，但灵能的光晕在他周身隐隐流转。林恩的传感器捕捉着每一个克鲁特战士的肌肉紧绷程度和武器指向角度，处理器高速计算着最致命的突围路径和反击序列。
审判官沃恩的声音，冰冷而沉稳，通过林恩头盔内置的扬声器，在这充满原始杀意的溶洞中清晰地响起，如同投入滚油的一块寒冰：
“谎言？戈尔加。我们带来的不是谎言，而是‘血爪帮’监工们滴着人类鲜血的獠牙，和他们奴役你同胞的锁链碎片。我们带来的是以太奥拉苏拉‘上上善道’之下，对你族人进行的……精神实验的真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