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号”庞大的身躯颤抖着,如同垂死的巨兽在虚空中发出最后痉挛。每一次规避机动,舰体龙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沉重的金属扭曲声透过甲板,直接撞击着每一个士兵的神经。舷窗外,已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坟场。
帝国海军的残骸如同星辰的尸骸,漂浮在冰冷、死寂的虚空中。一艘巨大的哥特级巡洋舰斜斜地悬在那里,它曾经宏伟的舰艏被撕裂开来,边缘残留着巨大的、撕裂状的齿痕,仿佛被某种宇宙巨兽啃咬过。舰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搏动着的有机质菌毯,墨绿色的黏液不断从破口处渗出,形成缓慢漂浮的粘稠液滴。一艘更小的剑级护卫舰被一根粗壮如战舰主炮、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甲壳的肉质触须彻底贯穿,像昆虫标本一样被钉死在巡洋舰残骸的侧舷,触须的末端还在微微蠕动。
更远处,密集如蝗群的孢子囊泡正从一艘形似巨大卵巢的虫巢母舰中喷涌而出,如同致命的蒲公英种子,无声无息地飘向巴尔行星那病态的大气层。偶尔有零星的战斗爆发——一道刺目的光矛撕开黑暗,瞬间汽化了几艘镰刀爪形态的小型虫舰,但随即被更庞大的阴影吞没。几架涂装着圣血天使金红徽记的雷鹰炮艇,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一艘形如巨鲸的吞噬舰。它们射出密集的突击炮火,在布满甲壳的庞然巨物表面炸开一团团黏稠的、闪烁着荧光的有机质碎片。其中一架炮艇成功接舷,突击舱门炸开,隐约可见身着动力甲的巨人挥舞链锯剑冲入那血肉构成的黑暗通道,但转瞬间,那通道便被疯狂涌出的虫群淹没,炮艇连同其中的战士,在几息之间被撕裂、分解,化作一团短暂燃烧的火焰和四散的金属碎片,随即彻底熄灭。
“登艇!”尤根政委的咆哮在舱内回荡,如同丧钟。他那张皮革般坚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存的独眼扫过排成纵队的士兵,眼神比真空更冰冷。
林恩跟随着沉默的队列,沉重的喷火器背带深深勒进他右肩尚未完全机械化的皮肉,带来持续的钝痛。01-γ如同他的影子,机械义肢的伺服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绿光义眼不断扫视着通道墙壁上渗出的不明粘液和腐蚀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臭氧、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烂水果甜腻过头的腥甜气味——那是虫族生物舰散发的特有气息。
他们挤进一架编号“铁砧-7”的雷鹰炮艇。舱内狭窄、冰冷,挤满了身披土黄色大衣、头戴防毒面具的克里格士兵,如同没有灵魂的陶俑。引擎启动的轰鸣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人的心跳。炮艇猛地一震,脱离母舰的束缚,瞬间被卷入了狂暴的虚空湍流。
剧烈的颠簸开始了。炮艇像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抛掷、撕扯。舱内灯光疯狂闪烁,忽明忽暗。每一次剧烈的俯冲或翻滚,都让沉重的装备撞击着舱壁,发出沉闷的巨响。林恩紧抓着舱壁的扶手,改造过的机械左臂关节发出低沉的应力警报,焊在接口上的卡尔短刀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他身边的一个新兵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扯下自己的防毒面具,呕吐物混杂着胃酸和恐惧的酸臭味瞬间在密闭空间内炸开。浑浊的黄绿色污物溅到林恩的工兵铲上,又顺着冰冷的金属表面流淌下来,混合着从舱门缝隙渗入的冷凝机油,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滩令人作呕的混合物。
“废物!咽回去!或者我帮你永远闭嘴!”尤根的声音如同冰锥,穿透引擎的嘶吼。新兵浑身一颤,死死捂住嘴,泪水混合着呕吐物的残渣从指缝间流出。政委那冰冷的红色义眼扫过众人,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铁砧-7”开始剧烈下降,穿透巴尔行星厚重、污浊的大气层。舷窗外一片混沌的暗红,高强度的装甲玻璃被高速摩擦产生的等离子火焰烧灼得一片赤红,发出刺耳的尖啸。震动达到了顶点,仿佛下一秒整个炮艇就要解体。林恩感到自己的内脏被挤压、移位,改造过的身体也发出了过载的警告。
然后,是猛烈的撞击!
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林恩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前方,若非机械臂死死抓住扶手,整个人都会拍在对面士兵冰冷的胸甲上。金属扭曲、撕裂的巨响淹没了所有声音。舱内警报凄厉地嘶鸣,红光疯狂旋转。
“着陆冲击!准备迎接撞击!”驾驶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扭曲变形。
第二次,更猛烈的撞击!炮艇倾斜着,以一种近乎翻滚的姿态砸向地面。金属与岩石剧烈摩擦,火花在舷窗外狂舞。林恩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喷火器沉重的燃料罐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最终,一切归于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沉寂。只有警报还在徒劳地尖啸,以及液压系统泄压的嘶嘶声。
“后舱门!立刻!构筑防线!”尤根的吼声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沉重的后舱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开启。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湿热空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了进来。那不是风,而是倾盆而下的酸雨。
浑浊的、带着黄绿色荧光的雨点密集地敲打在金属甲板和士兵的盔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刺鼻的白烟。林恩的面罩视窗瞬间被酸液覆盖,视野一片模糊的污浊。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下,冰冷的机械手指刮过强化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迈出炮艇,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地面并非泥土,而是由高温岩浆冷却后形成的、连绵起伏的玻璃化平原。暗黑色的、光滑如镜的地面在酸雨的冲刷下反射着天空病态的紫红光芒,无数扭曲的龟裂纹路蔓延开去,如同大地的伤疤。雨水在光滑的表面上无法渗透,汇聚成细小的、冒着白烟的溪流,流淌过冰冷的玻璃地面。
空气灼热、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混杂着浓烈的硫磺、臭氧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炮艇砸出的深坑边缘,玻璃状的地面碎裂开来,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冷却的熔岩层,散发着扭曲的热浪。
林恩抬头,望向远方。
地平线上,矗立着如同神造山脉般的巨物——天使修道院。它那高耸入云的、由巨石和精金构筑的宏伟巨墙,在弥漫的酸雨和病态天光的映衬下,只剩下一个庞大、黑暗、伤痕累累的剪影,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而在这骸骨般的城墙脚下……
是蠕动的地毯。
色彩斑斓,令人作呕。无数形态各异的泰伦生物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浪潮,缓慢而坚定地冲击着修道院高耸的城墙。从高空俯瞰,它们密密麻麻,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寸土地,甲壳的暗绿、骨刃的惨白、分泌物的荧光黄绿……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动态的、充满绝对恶意的抽象画。虫群的嘶鸣汇成一股低沉、持续、足以令人发疯的背景噪音,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永恒合唱,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酸雨,也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城墙之上,密集的炮火闪烁不定,爆炸的光团在虫海中不断亮起又熄灭,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转瞬就被那汹涌的彩色浪潮吞没,只能短暂地清理出一小片空地,随即又被更多的虫子填满。
“以尸为垒!构筑防线!快!”尤根的声音在酸雨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率先冲下倾斜的登陆舱坡道,靴子踩在冒烟的玻璃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克里格士兵们如同被上紧发条的机器,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他们无视了脚下滚烫的地面和腐蚀性的酸雨,利用炮艇残骸、附近散落的大型岩石碎块,以及……是的,尸体。
一些更早坠毁的登陆舱残骸散落在附近,扭曲的金属骨架内,依稀可见烧焦的残肢断臂,有些穿着星界军的制服,有些则覆盖着破碎的陶钢——那是星际战士的残骸。克里格士兵们毫无表情地将这些焦黑、残缺的躯体拖拽出来,连同被炸碎的虫族甲壳碎片一起,堆叠在炮艇残骸周围,用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筑起了一道简陋的环形胸墙。动作机械、高效、冰冷得令人心寒。酸雨冲刷着尸体和甲壳,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水、绿色的虫血和白色的骨髓液,在玻璃地面上蜿蜒流淌。
林恩和01-γ被分配到一处依托着巨大岩石的掩体后。他卸下沉重的喷火器,冰冷的金属枪管在酸雨中微微发热。他半跪下来,仅存的右手快速检查着加压阀和点火装置。01-γ则蹲在一旁,机械臂弹出几根细长的探针,刺入脚下被酸雨反复冲刷的玻璃状地面,传感器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在分析地质成分和可能的虫族地下活动迹象。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骚动从不远处的胸墙后传来。两名克里格士兵,他们的防毒面具被自己扯掉了一半,露出下面因极度恐惧而扭曲、苍白的年轻脸庞。他们眼神空洞,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布满油污的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前的制服,仿佛要撕开皮肤,掏出里面并不存在的东西。鲜血混合着被指甲抠下的皮肉,迅速染红了土黄色的军装。
“虫子……在脑子里……在爬……啃我……”其中一人嘶声尖叫,声音扭曲得不似人声。
“净化!”尤根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冰冷如铁。他拔出了腰间的爆弹手枪,动作快如闪电。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在酸雨的淅沥声中异常清晰。两蓬刺目的血花在两名士兵的后脑勺上炸开。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倒在自己刚刚参与堆砌的尸体掩体上,鲜血和脑浆混合着酸雨,迅速在玻璃地面上洇开。
尤根吹散了枪口若有若无的青烟,红色的义眼扫过周围每一个沉默的士兵,最终落在林恩身上。“看到了吗,异端?”他的声音压过了虫群的嘶鸣,“这就是软弱的下场!虫子在啃他们的脑子之前,先啃掉了他们的灵魂!记住,在巴尔,只有钢铁的意志和帝皇的怒火能让你活过下一秒!”他指了指那两具还在抽搐的尸体,“把他们的装备扒下来,弹药分掉。尸体……堆到前面去。废物利用。”
林恩默默地看着士兵们麻木地执行着政委的命令,将那两具还温热的尸体拖到胸墙最外层。他低下头,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抚过焊死在左臂接口上的卡尔短刀。刀锋冰冷,似乎能隔绝这炼狱的热度。虫巢的低语……他想起01-γ的分析报告。那不仅仅是声音,是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精神脉冲。他的机械脑,连同卡迪亚黑石的残留影响,似乎构筑了一道屏障。
“来了!”了望哨沙哑的嘶吼撕裂了短暂的压抑。
地平线上,那片蠕动的彩色地毯仿佛被投入了巨石,掀起了波澜。一股由数百只形态狰狞的刃虫组成的先锋浪潮,脱离了虫海主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以惊人的速度向登陆场扑来!它们形似巨大的、覆盖着暗绿色甲壳的螳螂,前肢是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骨质镰刀,复眼闪烁着贪婪的幽光,口器开合,发出高频的“咔哒”声。它们低伏着身体,在光滑的玻璃平原上高速滑行,镰刀爪刮擦地面,溅起一溜溜刺眼的火花和酸液。
“稳住!等近了再打!”尤根的吼声在掩体后响起。
克里格士兵们沉默地举起了手中的激光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那片快速逼近的、致命的彩色洪流。沉重的呼吸声在防毒面具下变得粗重。
林恩深吸了一口灼热、带着腐蚀气息的空气,仅存的右手稳稳托起沉重的“地狱犬”喷火器,冰冷的金属枪管对准了汹涌而来的虫群前锋。他打开了保险阀,高压燃料流动的嘶嘶声在耳边响起,混合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他感到身后燃料罐的冰冷重量,以及喷火器握柄上那粗糙的防滑纹路带来的触感。
一百米……八十米……镰刀爪刮擦玻璃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
“开火!”
尤根的咆哮如同开火的信号。瞬间,密集的红色激光束如同暴雨般泼洒出去,在昏暗的酸雨幕布中织成一片致命的火网。冲在最前面的刃虫甲壳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孔洞,墨绿色的虫血喷溅,几只虫子翻滚着倒下,随即被后面汹涌而至的同族踩成肉泥。但虫群的速度几乎没有减缓!
五十米!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刃虫复眼中倒映出士兵们防毒面具上冰冷的反光。
就是现在!
林恩扣下了扳机。
轰——!
一条粗壮无比、翻滚咆哮着的橙白色火龙猛地从喷火器的枪口喷涌而出!炽热的高温瞬间蒸发了路径上的酸雨,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形成一片短暂的白雾。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狠狠地撞入了密集的刃虫群中!
“嘶嘎——!!!”
令人牙酸的、混合着甲壳爆裂和生物组织瞬间碳化的可怕声响瞬间爆发!最前排的十几只刃虫被橙白的烈焰完全吞噬,它们暗绿色的甲壳在超高温下如同薄纸般扭曲、变形、继而猛烈地爆裂开来!墨绿色的血液和焦黑的有机质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在酸雨中滋滋作响,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恶臭。被直接命中的虫子瞬间化作焦黑的骨架和扭曲的残骸,后面被火焰边缘扫到的则发出凄厉的嘶鸣,甲壳上燃起熊熊大火,如同一个个疯狂舞动的火把,在虫群中翻滚、冲撞,引发更大的混乱。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即使隔着防毒面具,林恩也能感受到那股焚风烤炙面部的热力。喷火器的后坐力对于他改造过的身躯来说微不足道。他稳稳地控制着方向,仅存的右手如同铁铸,让那条毁灭性的火龙左右横扫,在蜂拥而至的虫群前锋中硬生生犁出一道燃烧着焦尸的死亡走廊。火光映亮了他冰冷的面罩视窗,也映亮了他左臂上那把焊死的、沾满油污的卡尔短刀。
他的机械眼高速运转,冰冷的蓝色数据流瀑布般刷过视野一角:【目标:泰伦生物-刃虫变种。甲壳熔点:较低。关节连接处(镰刀爪根部、腿部关节)为结构弱点。运动模式:低伏滑行,转向半径受限……】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的数据流中,毫无征兆地突然插入了一幅极其短暂、如同幻影般的动态画面:距离他左前方三米处,光滑如镜的玻璃地面下,一道模糊的、长条状的阴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拱起!画面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林恩的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
“逻辑飞地”的冰冷计算瞬间接管了行动。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向右侧猛扑出去,沉重的喷火器燃料罐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刮擦声。
轰隆!
就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瞬间,他刚才站立的那片玻璃地面猛地向上炸裂开来!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霰弹般四射飞溅!一条粗壮如攻城锤、覆盖着暗褐色几丁质甲壳、头部是巨大螺旋状钻头的恐怖生物——掘蟒——破土而出!它那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张开到极限,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腥臭的黏液如同暴雨般喷洒开来。巨大的钻头狠狠撞在林恩刚才位置后方的一块岩石上,坚硬的玄武岩瞬间崩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林恩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玻璃地面上,喷火器的背带勒得他几乎窒息。他迅速翻身,仅存的右手第一时间去抓掉落在不远处的喷火器握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种瞬间生死交错带来的强烈冲击。
掘蟒一击落空,巨大的、环节状的身躯在玻璃化的地面上疯狂扭动,环形口器转向了最近的克里格士兵。那名士兵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地下袭击惊呆了。
“开火!打它!”尤根的爆弹手枪率先开火,子弹打在掘蟒厚重的甲壳上,溅起点点火星,效果甚微。
林恩的手指终于够到了喷火器的握柄。他猛地抬起枪口,甚至来不及完全起身,仅存的右手死死扣住扳机,仅凭本能将喷口对准了那巨大、扭动的环节躯体。
轰!
橙白色的毁灭之火再次咆哮而出,这一次,目标更近!炽热的火流狠狠冲刷在掘蟒相对柔软、连接环节的褶皱处!
“嘶——!!!”掘蟒发出了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尖锐的嘶鸣!暗褐色的甲壳在高温下迅速变红、发黑、碳化!连接处的软组织被瞬间焚毁,墨绿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焦黑的伤口中激射而出!巨大的生物疯狂地扭动、拍打着地面,震得周围的碎石和尸体不断跳动。浓烈的焦臭味盖过了酸雨的气息。
几秒钟后,这条巨大的地下杀手在持续的高温烈焰灼烧下,动作渐渐变得无力而僵硬,最终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还在神经性地抽搐,散发着滚滚浓烟和焦糊味,如同一座刚刚熄灭的小型火山。
林恩喘息着,停止了喷射。灼热的枪管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彻底烧焦的恶臭。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扑倒的地方,几片尖锐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他工兵裤的腿部,幸好没有穿透改造过的胫骨装甲。他抬起头,冰冷的机械眼扫过周围。尤根正用他那红色的义眼审视着他,眼神复杂。01-γ则不知何时靠近了那具巨大的掘蟒尸体,绿光义眼贪婪地扫描着被烧焦的环节连接处,机械臂上的探针已经迫不及待地刺入了焦黑的伤口。
“运气不错,异端。”尤根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下次,记得把你的‘好运’用在更该用的地方。”他指了指远处修道院巨墙下,那片在炮火和虫嘶中依旧缓慢而坚定地蠕动着的彩色死亡之毯,“那才是你该烧的地方。”
林恩沉默地站起身,重新背好沉重的喷火器。冰冷的枪管贴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奇异的平静。他左臂上的卡尔短刀,在火光和酸雨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刚才那瞬间的预判影像……是“逻辑飞地”的进化?还是卡迪亚残响的又一次回音?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片名为巴尔的炼狱里,生存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