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猎犬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林恩的神经束上。他蜷缩在风化石缝深处,熔岩地狱的余温隔着岩石传来,灼烤着残破的躯壳。右臂如同断裂的钢缆软垂身侧,每一次试图激活都只换来神经断连的尖锐警报和更深的剧痛。左腿关节的液压油早已流干,内部齿轮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中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拖动都像是用锈锯在切割自己的骨髓。能量核心的读数在低得危险的区间徘徊,每一次心跳(或者说能量脉冲)都伴随着系统濒临崩溃的嗡鸣。
他仅存的左手紧握着那块从死亡边缘夺回的护教军数据板。外壳滚烫变形,屏幕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指尖探针再次弹出,刺入物理接口。微弱的电流顺着手臂神经束流入,处理器超频运转,强行过滤着爆炸冲击和高温造成的混乱数据流,如同在沙暴中淘金。
坐标信息终于被锁定、提取——一个位于赫拉斯盆地东南边缘,代号“废料城-47区”的网格点。旁边那个潦草的“非官方资源节点”标记和“老齿轮”的名字,是这片数据荒漠中唯一的绿洲,也可能是更深的流沙。
必须移动。审判庭的猎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异端的气息。林恩咬紧牙关(如果那几颗原生牙齿还能称之为“牙”的话),将数据板塞进胸甲深处,紧挨着那枚冰冷的齿轮骷髅项链。他调动全身仅存的力量,左手死死抠住石缝边缘粗糙的岩石,右腿蹬地,拖动着彻底报废的左腿和重创的右臂,一寸寸将自己从狭小的庇护所中“拔”了出来。
暴露在谷地边缘。眼前是真正的炼狱景象。巡逻舰的激光轰炸将这片谷地彻底重塑。地面布满了巨大的、边缘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熔岩坑洞,冷却的金属和岩石熔融凝结成狰狞扭曲的形态,如同大地痛苦的疮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熔融金属和有机物彻底碳化的焦臭味,吸入一口都仿佛在灼烧脆弱的肺部组织。勘探舱早已无影无踪,连同那些护教军士兵的残骸,一同化为了这片焦土的一部分。只有高耸的风化岩壁,如同沉默的墓碑,俯视着这片死寂。
审判庭猎犬的身影消失了,但林恩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如同隐没在阴影中的毒蛇。钛族义眼在低光与热成像模式间切换,扫描着岩壁上方可能的观察点和撤离路径。他不能走开阔地,那是活靶子。唯一的生路,是紧贴着轰炸边缘形成的、相对低矮的熔岩垄和冷却的金属残骸堆,利用它们的阴影和扭曲形态作为掩护,缓慢地、极其痛苦地向谷地出口移动。
这是一场对意志和残躯的极限压榨。每一次拖动左腿,金属关节内部尖锐的摩擦都让处理器核心发出过载警报。右臂的断裂处,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神经束末端的疯狂抽搐。他必须用左手和右腿支撑绝大部分重量,在滚烫的、布满锋利熔渣的地面上爬行、挪移。滚烫的沙砾和金属碎屑嵌入手掌和膝盖的装甲缝隙,每一次接触都带来灼痛。汗水(如果这具身体还能产生的话)混合着渗出的冷却液和机油,在布满焦黑污垢的金属表面留下黏腻的痕迹。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如同穿越地狱的回廊。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体内能量核心的读数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以及处理器对身后潜在威胁的持续扫描。风声、熔岩冷却的嘶嘶声、自身关节的呻吟声,交织成一首残酷的生存挽歌。
终于,他挣扎着爬出了那片死亡谷地的范围,滚入一片相对平缓、风沙更大的红沙荒原。身后高耸的岩壁和谷地入口如同巨大的伤口,在漫天的红沙中渐渐模糊。暂时安全了?他不敢奢望。他靠在一块半埋在沙中的巨大涡轮叶片残骸后,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能量循环声在胸腔内急促回响。处理器核心强制降低代谢速率,进入最低能耗的蛰伏状态,试图为即将到来的跋涉挤出最后一点能量。
目标:废料城-47区。方向:东南。距离:未知,但绝不会近。
他撕下身上一块相对干净的隔热布碎片,用左手和牙齿将其紧紧缠绕在左腿膝关节的断裂处,试图固定住那些松动的齿轮和连杆,减少移动时的摩擦和二次损伤。对右臂,他无能为力,只能尽量将其收拢贴近身体。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起身,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败的战争机器残骸,拖着沉重的身躯,迎着呼啸的风沙,一步一瘸,消失在火星无边无际的红色荒漠之中。
跋涉持续了不知多久。日轮在弥漫着铁锈尘埃的天空中移动,投下昏黄黯淡的光线。风沙永不停歇,如同亿万细小的锉刀,打磨着林恩残破的躯壳和所剩无几的意志。能量读数早已跌入红色区域,每一次抬腿都像是在对抗整个星球的重力。钛族义眼不断扫描着地平线,寻找着与坐标相符的地标。
终于,在翻过一道布满巨大废弃管道、如同巨兽肋骨般的山脊后,废料城-47区如同一个溃烂的金属疮疤,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城市。更像是一片由绝望和时间堆积而成的巨型金属坟场。无数废弃的铸造厂模块、运输舰残骸、断裂的巨型管道、扭曲的钢架结构,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层层叠叠地挤压、堆砌在一起,形成了参差嶙峋、毫无规则的“建筑”群。锈蚀是这里的主色调,深红、暗褐、铁黑,覆盖着一切。巨大的沉降坑如同大地的伤口,里面蓄积着粘稠的、闪烁着诡异油光的废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浓重的机油、金属锈蚀、化学废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大量有机体在恶劣环境中聚居所散发的污浊气息。
无数狭窄、扭曲的“街道”在金属废墟的缝隙间蜿蜒。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构成了主要的“道路”和“桥梁”,有些还在微微震颤,输送着未知的液体或气体,发出沉闷的嗡鸣或嘶嘶的漏气声。悬挂在管道和钢架上的缆线如同纠缠的黑色藤蔓,输送着时断时续的、闪烁着火花的能量。昏暗的灯光从管道缝隙、被凿开的船壳窗口、或者胡乱搭建的棚屋中透出,在弥漫的油污蒸汽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团。
这里是火星的暗面,被遗忘者的巢穴,技术异端和绝望之人的藏身之所。
林恩站在山脊上,钛族义眼如同冰冷的探针,扫描着这片混乱的金属丛林。他看到了在管道上攀爬的、背着巨大金属包裹的瘦弱身影;在锈蚀平台上摆弄着不明机械零件的、身体大半被劣质金属替代的改造者;在散发着恶臭的沉降坑边缘,用简陋工具试图从废水中提取某种物质的拾荒者;还有阴影中,那些带着明显敌意或贪婪目光的窥视者。护教军和审判庭的阴影在这里同样存在,但更为隐秘,如同在污水中潜伏的掠食者。
他需要融入这片阴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刮痕、沾染着机油、虫血和焦黑污垢的胸甲,重创垂落的右臂,用隔热布粗糙包裹、依旧渗出黑色油渍的左腿关节。他看起来比这里的绝大多数居民更接近一具刚从战场上拖下来的废铁。这既是劣势,也是最好的伪装。在这里,残缺是常态,怪异是通行证。
他拖着残躯,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巨大废弃冷却管道,滑入了废料城的边缘。双脚(或者说右脚和左腿的支撑点)踏入粘稠的、混合着油污和不明沉淀物的泥泞地面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警惕,有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评估和潜在的恶意。几个衣衫褴褛、身上嵌着粗糙金属植入体的身影,如同鬣狗般从阴影中围拢过来。
“新来的废铁?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个下巴被粗糙的金属板替代的壮汉挡在前面,声音沙哑,带着电机的嗡鸣。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焊枪改装的简陋电击棒,噼啪作响。
林恩停下脚步,冰冷的机械义眼缓缓扫过围上来的几人。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仅能活动的左手。手腕下方,一个隐蔽的发射口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幽深的孔洞。没有能量光芒,没有威胁的姿态,只有沉默和那指向未知武器的孔洞。
空气瞬间凝固。围拢的脚步停住了。下巴金属板的壮汉眼神闪烁了一下,焊枪上的电弧也收敛了些许。在废料城,能活下来的残缺者,往往都藏着致命的底牌。沉默和未知的威胁,有时比张牙舞爪更有效。
“哼,一个哑巴废品。”另一个瘦高个,一只眼睛被廉价的红色光学义眼取代,啐了一口带着油污的唾沫,“身上还有什么能拆的零件?交出来,省得麻烦。”
林恩依旧沉默。他的义眼锁定了瘦高个那只闪烁着红光的劣质义眼,停留了足足三秒。冰冷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待拆解的物品。瘦高个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林恩不再理会他们,拖着身躯,径直从他们让开的缝隙中穿过,走向废料城更深处。身后传来压低的不满嘟囔,但无人再敢上前阻拦。
废料城的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生锈的迷宫。他循着数据板里模糊的指示和空气中隐约的信息素(可能是某种劣质润滑油或非法能源燃烧的特有气味),在扭曲的管道、摇晃的金属栈桥和散发着恶臭的积水坑之间穿行。他避开了几处明显有武装人员把守的“关卡”,也绕开了聚集着大量拾荒者、如同蚁穴般嘈杂的区域。钛族义眼不断扫描着两侧那些如同洞穴般开凿在巨大废弃构件上的“店铺”或“居所”入口,寻找着可能的标记。
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由几根粗大、锈蚀的支撑柱和一块扭曲的飞船装甲板搭建的“建筑”前,他停住了脚步。入口处没有招牌,只有一串用尖锐金属刻在支撑柱上的、难以辨识的古老二进制代码,旁边挂着一个布满油污、早已停摆的伺服颅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某种奇特熏香的味道。
就是这里。“老齿轮”的巢穴。
林恩推开一块充当门板的、布满锈孔的金属板,刺耳的摩擦声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门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用废弃玻璃罐和发光线圈制作的简陋灯具,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空间不大,堆满了难以想象的杂物:从沾满油污的伺服颅骨、各种型号的机械义肢零件、缠绕在一起闪烁着火花的线缆束,到布满灰尘的古老数据板、锈蚀的工具、甚至还有几块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用途不明的水晶簇。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机械教仪式的古怪符号拓片、解剖图纸以及几张模糊不清的星图。
一个身影坐在一堆杂物中央,背对着门口,正用多只灵巧的机械触手摆弄着一个结构异常复杂的金属球体,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和能量流动的嗡鸣。听到门响,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老齿轮”是个难以定义的混合体。他的下半身完全嵌在一个布满接口和管线的金属基座里,基座连接着地面。腰部以上,勉强能看出曾经是一个人类的躯干,但皮肤早已被各种金属植入体、外露的管线、闪烁的指示灯和散热片所覆盖。他的头颅更是骇人——头盖骨的大部分被透明的强化玻璃取代,里面浸泡在淡蓝色冷却液中的,是一个由精密齿轮、发光晶体和缠绕的神经束构成的复杂机械脑!几根粗大的数据线缆从脑后延伸出来,接入墙壁和地面的接口。他的脸上覆盖着半张锈迹斑斑的金属面具,仅存的、浑浊的肉眼在面具的孔洞后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光芒,打量着门口的“访客”。另外几只细长的机械臂从他背后和肩部延伸出来,如同章鱼的触手般在空中微微摆动,尖端是各种精细的工具。
“唔…一个…新鲜的…伤痕…”老齿轮的声音如同生锈齿轮的摩擦,带着电子杂音和古怪的停顿。他的浑浊肉眼和机械脑内部的传感器同时聚焦在林恩身上,特别是他重创的右臂和报废的左腿。“带着…死亡的味道…和…护教军的…机油…有趣…” 他的一只机械臂尖端弹出一个微型的扫描探头,对着林恩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林恩没有废话,直接走到屋子中央相对空旷一点的地方。他仅存的左手猛地探入胸甲深处,伴随着金属摩擦声,硬生生将那柄从护教军小队长尸体上缴获的、布满凹痕和血迹、但核心能量源仍在微弱闪烁的重型伐木枪核心动力模块扯了出来!沉重的模块“哐当”一声砸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幽蓝的能量光芒在昏暗的室内映亮了两人的面庞。
“交易。”林恩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金属,这是他进入废料城后第一次开口。冰冷的机械义眼死死盯着老齿轮那半人半机械的脸。“我需要…维修…我的船…‘坚毅号’…和…前往‘遗忘深渊’的…路径。”
老齿轮浑浊的肉眼在看到那枚护教军制式核心动力模块时,明显亮了一下。一只机械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卷起地上的模块,将其举到眼前,多只传感器探头从触手尖端伸出,仔细扫描着,发出密集的嘀嗒声。
“啧…‘净化者VII型’…核心…受损…但…纯净度…尚可…”老齿轮的声音带着一丝贪婪的电子嗡鸣。“好东西…好东西…在火星…这可是…烫手的…火种…”
他的机械脑内部齿轮飞速转动,发出更响亮的嗡鸣。浑浊的肉眼再次看向林恩,审视着他残破的身躯,特别是那只垂落的重伤右臂。
“遗忘深渊…”老齿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地方…是坟墓…是…疯子的…乐园…维克托…那个…被放逐的…老东西…还在…玩火?”
他的一只机械触手在空中划过,指尖投射出一幅极其简陋、线条扭曲的火星局部全息地形图。一个位于巨大裂谷边缘、被标记为巨大红色骷髅的区域闪烁起来。“他的…作坊…在…深渊…边缘…像只…缩在…裂缝里的…辐射蝎…”老齿轮发出几声类似咳嗽的电子杂音,算是笑声。“路…不好走…护教军的…巡逻…深渊里的…‘低语’…还有…那些…‘醒来的’…铁疙瘩…”
他浑浊的肉眼盯着林恩,带着审视和一丝算计:“你…确定…要去…送死?或者…你有…特别的…理由?” 他的机械脑传感器明显加强了对林恩的扫描强度,似乎想探测出什么隐藏的秘密。
林恩沉默着,没有回答关于理由的问题。他只是伸出左手,指向全息地图上那个闪烁的骷髅标记。“路径。”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老齿轮的浑浊肉眼眯了起来,似乎在权衡。最终,那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护教军核心模块的诱惑占据了上风。一只机械触手缩回,在身后堆积如山的杂物中翻找片刻,抽出一块边缘磨损严重、布满划痕的古老数据晶片。
“路径…在这里…”老齿轮用触手捏着晶片,在林恩面前晃了晃。“还有…一条…避开…主要…巡逻队的…小路…算是…赠品…” 他停顿了一下,那只浑浊的肉眼闪烁着狡黠的光,“不过…要修…你的…‘坚毅号’…这点…代价…可…不够…”
林恩的机械义眼红光微微一闪。他知道不可能如此轻易。他再次将左手探入胸甲,这次,他取出了那枚从勘探员干尸上扯下的、沾满污垢的古老齿轮骷髅项链。他将项链放在地上,紧挨着全息地图的投影。
“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干涩。
老齿轮浑浊的肉眼瞬间聚焦在项链上!那枚小小的齿轮骷髅吊坠似乎触动了他某个记忆回路。机械脑内部的齿轮转动声陡然加快,发出近乎尖啸的嗡鸣!几只机械触手都停滞了一瞬。
“这…这是…” 老齿轮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电子颤抖,浑浊的肉眼死死盯着那枚吊坠。“‘寻路者’…兄弟会的…信物…旧时代的…残渣…” 他抬起头,那只浑浊的眼睛看向林恩,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混杂着惊讶、贪婪和一丝…恐惧?“你…从哪里…找到的?”
林恩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左手点了点地上的数据晶片,又点了点项链,冰冷的机械义眼直视着老齿轮。
短暂的沉默。废料城深处的轰鸣和管道输送的嘶嘶声似乎都被放大了。老齿轮的机械脑发出持续的高频嗡鸣。最终,贪婪和对这件古老遗物的渴望压倒了其他情绪。
“成交!” 老齿轮的电子音带着决断。一只机械触手闪电般卷起地上的项链,小心地收回到自己胸前的某个收纳格里。另一只触手则将那块数据晶片轻轻抛给林恩。“路径…和…安全路线…都在里面…维克托的…作坊…坐标…也标记了…祝…你好运…或者…早日…安息…”
林恩一把抓住飞来的晶片,冰冷的触感传来。他没有停留,转身,拖着残躯,推开那块锈蚀的门板,重新踏入废料城污浊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中。
就在他离开不到五分钟,几个穿着漆黑、毫无标识装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齿轮”那简陋的店铺门口。他们无视了充当门板的金属板,为首一人直接将其推开。
昏暗的灯光下,老齿轮的浑浊肉眼猛地收缩。他机械脑内部的嗡鸣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几只机械触手警惕地抬起,尖端工具闪烁着寒光。
“异端商人,”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如同金属摩擦,面甲下的眼睛如同深渊,“那个带着护教军零件和死亡气息的残废,他说了什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