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那道巨大的魔隙裂口,被一张生机勃勃、点缀着赤红烈焰花的青藤巨网牢牢“缝合”。纯净的天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落,照亮了昆仑焦土之上劫后余生的生灵。
欢呼与哭泣交织,疲惫与希望同在。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如同紧绷弓弦上短暂的松弛。
白泽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越过重新焕发星芒的稻田,死死锁定在天穹那道被藤网覆盖的“疤痕”上。墨色的瞳孔深处,没有半分松懈,只有冰冷的审视与计算。
青藤巨网在缓缓搏动,如同活物的呼吸。藤蔓间盛开的烈焰花光芒流转,散发出持续的净化之力,消弭着从“疤痕”缝隙中丝丝缕缕渗出的污秽余烬。但白泽看得分明——那“疤痕”深处,那道细微的暗红缝隙,并未真正消失!它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在藤蔓与烈焰花的镇压下,依旧顽强地存在着,散发着冰冷、混乱、终结的法则气息。
这不是终结,只是暂时的封印。
维系这张“棺材补丁”的力量,源自姬瑶光沉睡本源的共鸣,源自那点新芽爆发的生命伟力,也源自下方支撑的青白莲焰。但姬瑶光本体沉睡未醒,新芽初生,莲焰的根基是无数生灵献祭的力量和白惊鸿燃烧的本源……这些力量,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正在被那道“疤痕”持续地、贪婪地……吞噬、消耗!
“补丁”在消耗,“疤痕”在侵蚀。
此消彼长,封印崩解,只是时间问题。
可能是数日,也可能是……下一刻!
白惊鸿靠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断石上,灰白的长发垂落,脸色依旧苍白,冰蓝色的眼眸却同样凝重地望向天穹。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疤痕”深处传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污秽侵蚀之力。他体内的寒冰清气近乎枯竭,此刻连维持清醒都已极为勉强,更遑论再次支撑莲焰。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沉默的白泽,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哥……封印不稳。”
白泽没有回应,目光依旧锁定天穹。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道“疤痕”虚虚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隐晦的探查波动,如同最精密的触须,无视了空间,瞬间缠绕上那道暗红的缝隙。
波动反馈回来的信息,冰冷而残酷:
封印之力如同沙漏中的流沙,正在以恒定的速度流逝!
那暗红缝隙深处,污秽魔源如同蛰伏的岩浆,虽被压制,却依旧在缓慢地积累、膨胀!一旦积蓄的力量超过封印的临界点,便是天崩地裂、万物湮灭之时!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需要……新的力量。”白泽收回手,声音低沉,如同冰冷的金石碰撞,“持续的、足以支撑封印运转、甚至……最终弥合缝隙的力量。”
“持续的力量?”白惊鸿眉头紧锁,冰蓝的眸子扫过下方。劫后余生的修士们大多灵力枯竭,重伤在身,凡人更是疲惫不堪。整个昆仑,已如强弩之末。“哪里还有……”
“有。”白泽打断他,墨瞳深处,闪过一丝近乎冷酷的光芒。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个沉浸在短暂喜悦中的身影——修士、凡人、老弱妇孺。那目光不再高高在上,不再漠然计算,而是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审视。
“力量,从未消失。”他缓缓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哗,回荡在每个人心头,“它就在你们体内,在你们的信念里,在你们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之中。”
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带着茫然、疑惑、不安,聚焦在焦石上那道墨色的身影。
白泽抬起手,指向天穹那道被藤网覆盖的“疤痕”,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封印已成,但需薪火相传,方能长存!”
“此非一人一力可继,乃众生共业!”
“今日,昆仑圣地,开启‘众筹补天’计划!”
众筹补天?!
这陌生的词汇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筹?何为众筹?”有修士茫然发问。
“补天?天不是已经补上了吗?”有凡人看着天穹的藤网,不解地低语。
“魔尊大人,我等……我等已无余力了啊!”一位重伤的长老悲声道,他体内灵力枯竭,神魂受损,连站立都需人搀扶。
质疑、不安、绝望的情绪,如同阴影,再次笼罩在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头。
就在这时!
“咣——!!!”
一声清脆、响亮、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铜锣声,毫无征兆地,在广场边缘炸响!
这锣声并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晨钟暮鼓,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嘈杂与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这突如其来的锣声吸引过去。
只见广场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老妪。
她身形佝偻,瘦小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赤着双脚,脚上沾满了焦黑的泥土。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眼眶深陷,里面是浑浊的灰白,没有一丝神采。
一位盲眼的老妪。
她枯瘦的右手,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左手,则高高举起一面边缘有些磕碰、却擦拭得锃亮的……黄铜小锣!
刚才那一声清越的锣响,正是她敲响的!
“咣——!”
在无数道惊愕、疑惑、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老妪再次举起手中的小木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敲在了铜锣的中心!
锣声震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紧接着,老妪那沙哑、苍老、却异常清晰有力的声音,穿透了锣声的余韵,如同寒风中的号角,响彻了整个广场:
“众筹补天!入股——开张喽——!”
“灵石!法宝!心头血!草木精气!一缕善念!一丝愿力!”
“不拘多少!不分贵贱!”
“皆可——入股——!”
入股?!
这充满市井烟火气的词,从一位盲眼老妪口中喊出,用在了这关乎三界存亡的“补天大业”上,巨大的反差感让所有人瞬间失语!
荒谬!滑稽!却又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冰冷的真实!
“老……老虔婆!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时候!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修士回过神来,气得脸色通红,指着老妪怒斥。
“就是!什么入股不入股的!魔尊大人,这疯婆子……”有人看向白泽,希望他制止这场闹剧。
白泽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盲眼老妪,墨色的瞳孔深处,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默许了这一切。
老妪对周围的斥责充耳不闻。她浑浊的盲眼似乎“看”向了白泽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却又带着莫名执着的笑容。她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木槌,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魔尊大人——!”
“老身……盲婆子一个!身无长物!唯……唯有这祖传的破锣一面!敲了一辈子,引过丧,贺过喜!”
“今日!老身以此锣!入股——!”
“愿这锣声!响彻昆仑!唤得众心齐聚!唤得……天佑苍生!”
“咣——!!!”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妪手中的木槌,带着她全部的生命余力,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狠狠敲在了那面黄铜小锣的中心!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面跟随了她不知多少岁月的铜锣,竟在这一次敲击下,承受不住她倾注的所有意念与力量,从中心……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然而,就在铜锣裂开的刹那!
一道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乳白色光芒,猛地从锣面的裂纹中迸射而出!那光芒并非灵力,也非魂力,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愿力!是老妪一生敲锣引路、心中所系的、最朴素的守护之愿!
这道乳白色的愿力光芒,如同受到无形的指引,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广场中央那根青焰柱顶端,安静燃烧的青色火焰之中!
“嗡……”
青色火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火苗似乎壮大了一丝丝!
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裂开的铜锣,看着那消散的乳白愿力,看着青焰柱那微不可察的变化。
荒谬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以及……一丝冰冷的明悟!
原来……这就是“入股”!
原来……这就是“众筹”!
原来……这就是魔尊所说的,存在于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中的……力量!
“咣——!”
又是一声锣响!这次并非来自盲眼老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身材壮硕的伙夫,不知从哪里也摸出了一面更小的铜锣,涨红着脸,学着老妪的样子,用力敲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吼道:
“王……王胖子!灵膳坊掌勺!以……以我熬了三十年大骨汤的汤勺!入股!”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油光锃亮、沉甸甸的大铁勺,狠狠掷向青焰柱!铁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入青焰的瞬间,化作一道带着食物暖香的土黄色光晕,融入火焰!
青焰,再次微不可察地壮大了一丝!
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
“咣!俺铁牛!打铁的!以俺用了半辈子的铁锤入股!”
“咣!小女子绣娘柳三娘!以……以此生绣得最用心的一幅‘平安富贵’图入股!”
“咣!老夫教书匠张秀才!身无长物!唯……唯有一腔浩然正气!以胸中一点文胆,入股!”
“娘!我的糖人!我的糖人也能入股吗?”一个小男孩举着手里捏得歪歪扭扭的小糖人,怯生生地问身边的母亲。
“能!傻孩子!能!”母亲含着泪,用力点头,抱起孩子,将孩子手中那承载着童真与不舍的糖人,轻轻抛向青焰。糖人在火焰上方融化,化作一丝带着甜香的七彩光晕,融入其中。
“咣!”“咣!”“咣!”
越来越多的锣声响起!此起彼伏!不再是盲眼老妪一个人的嘶喊,而是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无数道身影,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无论贫富贵贱,无论男女老幼,都仿佛被这奇异的“锣声”唤醒了沉睡的力量!
他们不再犹豫,不再怀疑!
灵石、飞剑、玉佩、草药、甚至是一捧干净的泥土、一缕珍藏的阳光、一个饱含祝福的拥抱……无数承载着他们心意、力量、信念、愿望的“股本”,如同百川归海,化作一道道或强或弱、色彩斑斓的光流,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向那根青焰柱!
青焰柱顶端的火焰,在这海量“股本”的注入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熊熊燃烧!升腾!壮大!
青色的光焰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炽热!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光柱,自柱顶冲天而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注入天穹那道藤网覆盖的“疤痕”中心!
“嗡——!!!”
整个巨大的藤网青光大盛!藤蔓变得更加青翠坚韧,搏动的生机之力如同强健的心跳!藤蔓间点缀的烈焰花,赤红光芒暴涨,花瓣舒展,净化之力如同怒潮般席卷,将“疤痕”缝隙中渗出的污秽余烬,瞬间净化一空!那道细微的暗红缝隙,在持续不断、海量汇聚的众生力量冲击下,竟开始……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向内……弥合!
众筹之力,汇流成海!开始真正撼动那灭世的“疤痕”!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入股”狂潮中。
广场边缘,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落。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条腿似乎还有些跛的老乞丐,蜷缩在焦黑的断墙阴影下。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碗,碗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块干硬的、不知放了多久的馍馍渣。
他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那根光芒万丈的青焰柱,望着那一道道飞蛾扑火般投入其中的光流,望着天穹上在青光灌注下正缓慢弥合的“疤痕”。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脸上混杂着卑微、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周围的喧闹、锣声、欢呼,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尘埃。
许久。
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颤抖着,用那只布满污垢和老茧的、仅剩三根手指的右手(另外两根似乎是在早年乞讨争食时被恶犬咬断的),哆哆嗦嗦地,探入了自己破得几乎无法蔽体的衣襟最深处。
摸索了半天。
他掏出了一枚东西。
那是一枚铜板。
铜板很旧,边缘磨损得厉害,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泥和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或许是他乞讨半生,唯一攒下、舍不得花掉、准备用来买一张最粗糙草席裹尸的……“全部家当”。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地、近乎痉挛地捏着那枚肮脏的铜板。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与不舍。这枚铜板,对他而言,就是整个世界。
最终,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天穹那道被青光冲击、正在缓慢弥合的“疤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碗里那点可怜的馍馍渣。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卑微的笑容。
然后,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猛地从断墙阴影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拖着那条跛腿,踉踉跄跄地,逆着人流,朝着广场中央那根光芒万丈的青焰柱冲去!
“让……让让!让让!”他嘶哑地喊着,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声浪中,无人理会。有人被他撞到,嫌弃地将他推开:“老叫花子!挤什么挤!滚开!”
他摔倒在地,沾了一身尘土。但他死死攥着那枚铜板,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冲!
终于,他冲到了青焰柱下方,那光芒最盛的地方!
他仰起头,看着那如同太阳般燃烧的青色火焰,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
“魔……魔尊大人!”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盘坐在焦石上的白泽方向,嘶声力竭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收……收下!收下我的全部家当!”
“入股——!!!”
话音未落,他那只仅剩三根手指的、沾满污垢的右手,用尽全力,将掌心中那枚肮脏的、微不足道的……铜板,狠狠掷向了那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
铜板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
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这枚小小的铜板——在漫天飞舞的灵石法宝光芒中,在无数色彩斑斓的“股本”洪流里,这枚小小的、肮脏的铜板,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格格不入。
它飞近了青焰。
炽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它融化。
它即将被那磅礴的青焰吞没,化为乌有……
然而!
就在那枚肮脏的铜板即将触及青色火焰的瞬间!
异变陡生!
铜板表面覆盖的厚厚油泥和污垢,在青焰高温的灼烧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剥落!露出了铜板……真正的模样!
那并非凡俗的铜钱!
铜板本体,竟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仿佛蕴含着点点星光的……暗沉银色!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在青焰光芒的映照下,板身之上,一道道极其古老、极其玄奥、仿佛由星辰轨迹勾勒而成的……天然纹路,骤然亮起!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一丝……星陨铁气息的灵力波动,猛地从铜板中爆发出来!
“嗡——!!!”
这枚被乞丐珍藏半生、视若性命、肮脏不堪的“铜板”,在青焰的激发下,竟显露出了它的真容——一块不知何时崩落、又被岁月掩埋、最终流落凡尘的……星陨铁碎片!其上天然形成的星轨纹路,赫然是……最原始的阵纹雏形!
它没有投入青焰,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牵引!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枚被乞丐视为“全部家当”的星陨铁碎片,猛地改变了方向!化作一道微弱的银色流光,逆着青焰光柱,冲天而起!直射天穹那道正在被众生力量弥合的“疤痕”!
它的目标,并非藤网中心,而是……藤网边缘,一处因为之前魔傀冲击而显得相对薄弱、藤蔓略显稀疏、光芒稍黯的……节点!
“嗤——!”
银色流光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个节点!
“嗡——!!!”
整个巨大的青藤网络,在碎片融入的瞬间,猛地一震!
那个原本略显黯淡的节点,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银色光芒!光芒如同活水,沿着藤蔓的脉络迅速流淌、扩散!无数细小的银色星点在那片区域的藤蔓和烈焰花上亮起!原本有些稀疏的藤蔓,瞬间变得更加粗壮坚韧,交织得更加紧密!节点区域的封印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倍提升!稳固!
一枚乞丐的“铜板”,一块被遗忘的星陨铁碎片,竟在关键时刻,化为了一道至关重要的……阵眼!弥补了藤网最薄弱的一环!
“阵……阵眼?!”有精通阵法的长老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星陨铁!是之前崩落的星陨铁碎片!”有人认出了那气息。
“乞丐……乞丐的铜板……成了阵眼?!”更多的人则是难以置信,彻底石化。
那个老乞丐,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天穹上那片因他“铜板”融入而变得格外明亮稳固的藤网区域,看着那闪烁的银色星点。他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干瘦的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击而剧烈颤抖。
他……他扔出去的……破铜板……竟然……
“噗通!”
他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名为“价值”的冲击!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汹涌而出,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沟。
“我……我的……家当……”他哽咽着,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光亮。
青焰柱的光芒,因这枚“铜板”阵眼的补全,似乎更加凝练了一分。
天穹之上,那道细微的暗红“疤痕”,在更加稳固、更加磅礴的众筹之力冲击下,弥合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丝!
众筹之力,不分大小。
凡尘微光,可补天阙!
盲眼老妪似乎“看”到了这一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而安然的笑容。她再次举起手中那面已经裂开的铜锣,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了最后一声:
“咣——!!!”
“众筹——”
“补天——”
“成——!!!”
锣声激越,直上云霄!
与那漫天飞舞的“股本”光流,与那青焰的咆哮,与那藤网的搏动,与那“疤痕”加速弥合的法则之音……
共同奏响了一曲……
属于众生的……补天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