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岩石城堡的内部空间。空气凝滞,尘埃悬浮,连穹顶那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萤石,光芒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白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角滑落,混着脸上的泥灰,留下几道蜿蜒的痕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眼前这灰袍人带来的压力恐怖。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岩石,看穿他所有秘密!
“阵眼…前辈说笑了…”白泽喉咙干涩发紧,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淳朴”笑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小…小本生意…哪有什么阵眼…就是…就是些祖传的引雷小把戏…”
灰袍人——白惊鸿,那张平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冰冷地锁定着白泽。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又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嗡!
这一步落下,无形的压力骤然倍增!白泽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铅块,狠狠挤压着他的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夯实的泥土寸寸龟裂!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腿如同灌了铅,几乎要跪倒在地!
这绝非筑基期的威压!这是…金丹!而且是极其凝练、充满杀伐之气的金丹剑意!白氏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把东西交出来。”白惊鸿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天条律令般的威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白泽的身体,死死钉在平台下方那个隐蔽夹层的位置。“或者,我亲自取。”
亲自取?那意味着什么?白泽毫不怀疑,对方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自己连同那个核心石傀一起,彻底碾碎!然后夺走那只被镇压的水晶蛊虫,以及…他胸前的九转还魂草!
怎么办?!硬抗?必死无疑!交出蛊虫?那无异于自断生路!没有蛊虫作为核心的“阵眼”,他的“诛仙阵”立刻就会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破石头!失去赚取灵石的能力,山洞里的孩子们,冰棺中的瑶光…一切都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白泽的心脏。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几乎冻结的刹那——
“小…小子…别…别慌…”识海深处,那片沉寂的死海之中,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却带着一种奇异兴奋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的烛火,极其艰难地挣扎着传递出来!
万劫!这老泥鳅竟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强行挤出了一丝意识!
“这…这白皮小崽子…金丹…嘿嘿…好…好东西啊…”万劫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无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贪婪和…蔫坏!“他…他这金丹…剑意…凝练…蕴含…精纯…庚金之气…还…还有一丝…被…被噬心蛊…母巢…污…污染过的…阴寒…本源…”
“啥?!”白泽懵了,差点以为自己痛出幻觉了。这老泥鳅在说什么?金丹?好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听…听本座的…”万劫的意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找…找个…最…最烈性的…锅…把…把他…那…那颗…脏…脏兮兮的…金丹…给…给本座…煮…煮了!”
煮金丹?!白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老泥鳅疯了?!那可是金丹修士的性命本源!比老虎的屁股还要凶险千万倍!去煮它?跟直接引爆一座火山有什么区别?!
“你…你找死别拖上我!”白泽在识海中咆哮。
“蠢…蠢货!”万劫虚弱地骂道,“他…他的金丹…被…被噬心蛊…污染…本源…不稳…最…最怕…至…至阳至刚…烈性…火毒!找…找最…最辣…最…最爆的…火…火…快…快啊!再…再晚…他…他就要…动手了!”
至阳至刚?烈性火毒?最辣最爆的火?
白惊鸿那冰冷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周身萦绕的剑意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发出低沉的嗡鸣!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白泽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万劫虽然不靠谱,但在这生死关头,它的话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最辣最爆的火…在这荒郊野岭…哪里去找?!
他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空旷的城堡内部!扫过角落里堆放的杂物——那是他用来搭建城堡时剩下的边角料和一些生活用品!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角落一堆东西上!
一口黑黢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厚铁锅!
几块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形似干瘪树根的赤红色“爆炎椒”!
一罐凝固的、油脂丰厚的妖兽肥膘油!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草根树皮(是他从万药瘴林边缘顺手采的调料)!
一个荒诞到极点、却又在绝境中唯一可行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前…前辈!”白泽猛地抬起头,脸上那“淳朴”的惶恐瞬间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谄媚、兴奋和一丝疯狂的怪异表情!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市井小贩推销滞销货的夸张热情,指着城堡中央那个巨大的石台,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您…您别急啊!误会!都是误会!阵眼…阵眼就在那儿!就在那诛仙阵台上!但…但那玩意儿…它…它挑时辰!得…得在雷火之气最盛的时候才能显形!您看…您看这天色还早!要不…要不您先歇歇脚?尝尝…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灵膳?保证您…回味无穷!吃完再看阵眼…效果更佳!”
白惊鸿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前这蝼蚁般的家伙,前一刻还吓得瑟瑟发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聒噪?而且这表情…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邪性。特色灵膳?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就在白惊鸿被这突如其来的、不着边际的话语弄得微微一怔的瞬间!
白泽动了!
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是冲向白惊鸿,也不是冲向平台下的石傀,而是…扑向了城堡角落那堆杂物!
抓起黑铁锅!抄起几块爆炎椒!挖起一大勺凝固的妖兽肥膘油!甚至还不忘薅了一把旁边某种形似锯齿、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百味草”!
然后,在白惊鸿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白泽如同最熟练的街头小贩,一个箭步冲到城堡中央那巨大的石台边缘(刻意避开了平台中心,那里是阵法最危险的核心)!他将那口黑铁锅“哐当”一声,直接架在了石台边缘一块相对平整、还残留着微弱雷击余温的岩石上!
紧接着,他动作快得眼花缭乱!指尖凝聚微弱的灵力,嗤啦一声,点燃了那勺凝固的妖兽肥膘油!
轰!
凝固的油脂遇热瞬间融化、沸腾!金黄色的滚油在铁锅里翻滚,散发出浓郁的、属于高阶妖兽的油脂香气!
白泽看都不看,抓起那几块赤红色的爆炎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捏碎!将里面蕴含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辛辣汁液和辣椒籽,一股脑儿丢进了滚油之中!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不!是岩浆倒进了油锅!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辛辣、焦香、甚至带着一丝硫磺味的浓烈白烟,轰然从铁锅中升腾而起!瞬间弥漫开来!那气味之霸道、之刺激,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鼻腔、眼睛、甚至灵魂深处!
“咳咳咳!”饶是白惊鸿修为高深、心性沉稳,也被这猝不及防的、扑面而来的恐怖辛辣烟雾呛得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周身那冰冷的剑意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就是现在!
“万劫!看你的了!”白泽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将全部的希望,都赌在了这老泥鳅身上!
“嘿…嘿嘿…瞧…瞧好吧!”识海中,万劫发出一声虚弱却极度兴奋的怪笑!那沉寂的熔金核心,如同被投入了烈性燃料,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刺目金光!
嗡——!!!
一道纯粹由万劫本源龙魂之力凝聚的、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流光,如同跨越了空间的界限,瞬间从白泽的眉心激射而出!目标,并非白惊鸿的身体,而是…他丹田气海的位置!
这道流光,没有任何攻击性!它蕴含的力量微弱得可怜,根本无法撼动金丹修士的护体真元分毫!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引动!精准无比地引动白惊鸿丹田内,那颗被噬心蛊母巢气息污染、本就存在一丝不稳隐患的金丹深处…属于蛊虫的那一丝阴寒本源!
“嗯?!”白惊鸿脸色骤然一变!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丹田内那颗圆融无暇、剑意森然的金丹,猛地一跳!一股极其隐晦、被他强行压制在核心深处的阴寒气息,如同被投入火药的引信,被那道微弱的金光瞬间点燃、引爆!
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烈绞痛和灵魂撕裂感的剧痛,猛地从丹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凝聚到巅峰的剑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喉头一甜,一缕殷红的鲜血,竟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了出来!
“嗷——!!!”一声充满了痛苦、暴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从白惊鸿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本源金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毒手狠狠攥住、撕扯!那剧痛深入骨髓、触及灵魂!
而就在他心神失守、金丹剧痛、护体剑意溃散的这万分之一刹那——
嗡!
那口架在滚烫岩石上的铁锅里,沸腾的金红色辣油,在爆炎椒恐怖辣素和万劫那一丝精准引导的龙魂之力(带着对蛊虫本源天然的压制和吸引)双重作用下,仿佛活了过来!
轰!
一股凝练到极致、散发着霸道绝伦的至阳火毒气息、如同实质般的赤红色“辣油火柱”,猛地从翻滚的油锅中冲天而起!这火柱并非寻常火焰,它蕴含着爆炎椒焚烧一切的火毒之力,妖兽油脂狂暴的生命精气,以及…一丝被龙魂之力引导、放大的、针对蛊虫本源的毁灭意志!
它如同一条咆哮的赤龙,撕裂了弥漫的辛辣烟雾,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气势,精准无比地…撞在了白惊鸿因剧痛而微微弓起、丹田气海外露的小腹位置!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雪的声音瞬间响起!
“呃啊啊啊——!!!”
白惊鸿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那声音扭曲变调,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仿佛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焚烧、腐蚀、以及针对灵魂本源的剧烈辣痛感,如同灭世的狂潮,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被引爆了阴寒本源、正处于剧痛和混乱中的金丹核心深处,那只一直被他视为底牌、也是最大隐患的噬心蛊王(幼虫形态),在接触到那股霸道绝伦的至阳火毒和龙魂毁灭意志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吸血鬼,发出了无声的、濒死的尖啸!
“唧——!!!”
那只潜伏在他金丹核心、如同跗骨之蛆的透明水晶蛊虫,被那凝练的“辣油火柱”蕴含的恐怖火毒和龙魂意志,如同热刀子切黄油般,精准无比地…从金丹深处“烫”了出来!
它那透明的身体,在接触到外界空气和那霸道火毒的瞬间,剧烈地扭曲、膨胀!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布满全身!如同被丢进滚油里的冰晶虾米!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释放出最后的、恐怖的蛊毒…
然而,迎接它的,是劈头盖脸、滚烫沸腾、蕴含着极致辛辣火毒的金红色辣油!
滋啦——!!!
蛊虫的身体瞬间被滚烫的辣油包裹!它那企图释放的阴寒蛊毒,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至阳火毒面前瞬间被点燃、湮灭!它本身更是如同被丢进热锅里的活虫,疯狂地扭动、抽搐!透明的身体迅速变得焦黑、蜷缩!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蛋白质焦糊和奇异腥气的味道,伴随着蛊虫垂死挣扎发出的、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尖锐嘶鸣,猛地扩散开来!
“噗——!”
白惊鸿如遭雷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城堡内嶙峋的岩壁上!他狂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如同冰晶般的黑气!那是蛊虫被强行“烫”出、并瞬间“呛毙”时,反噬其主的最后一丝本源阴毒!
他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丹田处如同被掏空、被焚烧,金丹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那深入灵魂的剧痛和极致的“辣”感,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连意识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白泽暴起“架锅烧油”,到万劫引动金丹隐患,再到辣油火柱“烫”出蛊虫…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却又充满了荒诞离奇、惊心动魄的戏剧性!
白泽自己也看傻了。他端着半块还没丢出去的“百味草”,目瞪口呆地看着瘫在地上、浑身抽搐、口鼻冒烟(辣的)、仿佛刚被丢进油锅里炸过一遍的白惊鸿,以及那口还在咕嘟咕嘟翻滚着金红色辣油、飘着一股奇异焦香(蛊虫味)的黑铁锅…
成功了?真…真给煮了?不对,是…是给“呛”死了?
识海中,万劫那丝意念波动了一下,带着一种极度虚弱却又无比满足的“饱嗝”感:“嗝…舒…舒坦…这…这白皮小崽子的…金丹…阴…阴寒杂质…被…被辣油…呛…呛出去不少…本…本源…都…都纯净了…嘿…嘿嘿…这…这顿…火…火毒…大…大补…”
补?白泽嘴角抽搐。这老泥鳅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不过…好像…好像真成了?
他猛地回过神,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白惊鸿只是暂时失去战斗力,一个金丹修士的恢复力是恐怖的!此地不宜久留!
他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到瘫软在地、意识模糊的白惊鸿身边。对方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储物袋。白泽一把扯下!同时,他眼疾手快,从自己怀里(实际上是之前搜刮的寒鳞卫储物袋)摸出一块空白的玉简,指尖凝聚灵力,在上面飞快地刻下几个字。
做完这一切,白泽最后看了一眼那口还在翻滚、散发着霸道辛辣气息和奇异焦香的金红色辣油锅,又看了看地上造型凄惨的白惊鸿,一个更加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那种市井小贩的热情笑容(虽然有点僵硬),对着城堡入口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聚集了几个被刚才巨大动静吸引、探头探脑的修士),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特供!特供啊!今日诛仙阵体验馆…限量推出…‘麻辣仙丹’!由…由这位金丹前辈…亲…亲身体验!以…以身试‘毒’!效果…效果杠杠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先…先到先得啊!!” 吼完,他看也不看效果,将那块刻好字的玉简飞快地塞进白惊鸿破烂的衣襟里,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城堡深处一条隐蔽的、通往山腹的裂缝通道,亡命狂奔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城堡内,那口翻滚的辣油锅散发着诱人(?)又致命的香气,以及瘫在地上、浑身焦黑冒烟、还在无意识抽搐的白惊鸿。
还有…那几个在城堡门口彻底石化的围观修士。
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几乎要砸到脚面。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神秘强大的灰袍人(他们虽然不认识白惊鸿,但那股金丹威压是做不了假的),气势汹汹地进去问罪…
然后…里面就架起了锅?烧起了油?还丢进去一堆红彤彤的辣椒?
接着就是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
再然后…那个“猎户”小子就跳出来喊什么…“麻辣仙丹”?还说是金丹前辈亲身体验?以身试毒?
最后…那小子就跑了…留下那位造型别致、浑身散发着焦糊和辛辣气息、仿佛刚在油锅里打了个滚的金丹前辈躺在那儿…抽搐?
信息量太大!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麻…麻辣仙丹?”一个散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口翻滚的金红色辣油锅,又看看地上造型独特的白惊鸿,喃喃自语,“这…这玩意儿…真…真能…吃?”
“金…金丹前辈…亲…亲身体验…”另一个修士声音发颤,带着无限的敬畏和…一丝诡异的好奇,“以身试毒…这…这得是多大的机缘啊?!”
“咕咚…”不知是谁,狠狠咽了口口水。那口锅里翻滚的辣油,散发着霸道无比的香气(虽然有点怪),混合着地上那位金丹前辈身上散发出的、被“炼制”过的奇异气息(辣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香)…竟…竟然有种奇异的诱惑力?
“难道…难道这才是诛仙阵体验馆…真正的…隐藏项目?”有人脑洞大开,声音带着激动,“以…以金丹为引…熬炼…仙丹?!”
这个念头一出,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修士心中那点贪婪和猎奇!
“机缘!天大的机缘啊!”
“快!快去看看!”
“小心点!别碰那锅油!金丹前辈都被炼成那样了…”
一群人又惊又惧又好奇,小心翼翼地、如同朝圣般,朝着城堡内瘫软的白惊鸿和那口诡异的辣油锅围了过去。
而此刻,意识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白惊鸿,勉强睁开肿胀(被辣的)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群眼神炽热、如同看什么稀世珍宝般围着自己、对着那口辣油锅指指点点的修士。
“你…你们…”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怒火。
“前辈!前辈您醒了!”一个胆子大点的散修立刻凑上来,满脸堆笑,带着无比的崇敬,“前辈以身试丹,炼制‘麻辣仙丹’,实乃我辈楷模!晚辈对您的敬仰如同…”
“滚!!!”白惊鸿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再次喷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丹田处那被“辣油火柱”洗礼过的、依旧火辣辣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剧痛,以及金丹本源受损带来的虚弱,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
就在这时,他感觉衣襟里似乎有东西硌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颤抖着手摸了出来。
那是一块质地粗糙的玉简。玉简背面,用极其潦草、却力透玉背的字迹,刻着一行充满戏谑和嘲讽的大字:
“白氏金丹,火候尚可,辣度欠佳。建议下次自带朝天椒,效果更妙。差评师敬上。”
“噗——!!!”
白惊鸿眼前彻底一黑,最后一点意识也被这极致的羞辱彻底冲垮!头一歪,气急攻心,再次昏死过去!只是这次,昏过去之前,他仿佛还闻到了自己身上那浓郁不散的…麻辣味。
……
“麻辣仙丹事件”,如同在昆仑墟外围的修士圈里,投下了一颗威力远超“诛仙阵体验馆”的超级震撼弹!
各种版本的故事如同脱缰的野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传播、发酵、变异!
“听说了吗?诛仙阵体验馆的老板是个隐世高人!当场把白氏一个金丹长老给…给炼了!炼成了一锅麻辣仙丹!”
“何止啊!我三舅姥爷的邻居的儿子的同门当时就在现场!亲眼所见!那金丹长老浑身冒红光,被丢进一口大油锅里炸得外焦里嫩!香气飘出十里地!最后还留了张字条,说味道不够辣!”
“嘶…太凶残了!不过…那仙丹啥味儿啊?”
“不知道啊!听说当时在场的几个修士,后来都神秘失踪了!肯定是抢仙丹抢的!”
“那体验馆老板呢?”
“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口还在冒烟的油锅和那个被炼过的金丹长老!啧啧啧,白氏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流言越传越离谱,诛仙阵体验馆和“差评师”的名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无数修士茶余饭后最劲爆的谈资。而白氏,则成了最大的笑柄。一个金丹长老被人当众“下油锅”,还留字羞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白氏震怒!据说那位闭关已久的元婴老祖都被惊动了,拍碎了一张万年寒玉桌!一道道追查“差评师”和“麻辣仙丹”真相的命令,如同雪片般从寒渊宫阙发出。
然而,始作俑者白泽,早已带着鼓鼓囊囊、装满灵石的兽皮袋,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莽莽昆仑的群山之中。
……
数日后。
青丘,归藏洞天。
涂山偃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脸色苍白、背上伤口虽然结痂却依旧狰狞、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少年,以及少年小心翼翼递过来的那株散发着梦幻琉璃光晕、蕴含着磅礴生机的九转还魂草,饶是千年修行的心境,也不由得露出深深的动容之色。
“小友…你…你真的做到了?”老狐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幸不辱命。”白泽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请长老…救瑶光!”
涂山偃深吸一口气,郑重无比地接过那株仙草,感受着其中浩瀚温和的灵魂力量,眼中精光闪烁:“好!好!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他不再多言,手持九转还魂草,缓步走向那具静静矗立、散发着亘古寒气的玄冰棺椁。他枯瘦的手指在棺壁那凤凰展翼般的冰晶纹路上快速划过,留下道道玄奥的轨迹。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的狐族咒言在洞天内回荡。
嗡!
随着咒言的吟诵和九转还魂草靠近,冰棺猛地一震!沉寂已久的凤凰纹路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冰蓝神芒!整个归藏洞天的星穹都随之流转加速!
涂山偃神色肃穆,将九转还魂草那含苞待放的花蕾,轻轻按在了冰棺棺盖的中心位置!
嗡——!!!
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九转还魂草的花蕾瞬间绽放!无数星屑般的银色光点喷薄而出,如同星河倒卷,温柔而坚定地融入冰棺!琉璃色的枝叶爆发出九彩光晕,磅礴浩瀚的灵魂力量,如同最纯净的甘霖,源源不断地注入棺内!
冰棺剧烈地震颤起来!棺壁上那凤凰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发出清越的凤鸣!整个洞天内的灵气疯狂朝着冰棺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闪烁着星辉与冰蓝光芒的灵气漩涡!
白泽屏住呼吸,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死死地盯着冰棺!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时间,在无声的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一个世纪。
冰棺的震颤缓缓平息。那璀璨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收敛,最终只剩下棺壁纹路流淌的静谧微光。
棺内,瑶光那原本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生机的脸庞,此刻,如同被注入了一丝暖玉的光泽。虽然依旧闭着双眼,但那层笼罩着她的、如同死亡般的沉寂气息,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宁静、如同孕育着生机的冬眠状态。她胸口的位置,那点微弱却坚韧的魂火,此刻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如同被精心呵护的星火,稳定地、持续地跳动着。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灵魂波动,如同沉睡蝴蝶的第一次振翅,极其轻柔地、从冰棺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度。
成功了!瑶光的残魂…稳住了!虽然还未苏醒,但本源被滋养,脱离了彻底寂灭的险境!
白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全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玉莲台,才勉强没有倒下。
涂山偃也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隐现汗珠,显然消耗巨大。他看着冰棺中气息平稳的瑶光,又看看激动到失语的白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欣慰的笑意:“幸不辱命。瑶光上仙圣躯本源已稳,残魂得九转还魂草滋养,已无消散之虞。只是…彻底苏醒,恐怕还需漫长岁月温养,以及…莫大的机缘。”
“谢…谢谢长老!”白泽声音哽咽,对着涂山偃深深一躬。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小友不必多礼。”涂山偃摆摆手,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带着一丝深意,“倒是你…此行,怕是不易吧?” 他自然能看出白泽身上的伤,以及那股风尘仆仆、历经生死磨砺后沉淀下来的、更加内敛却也更加锋锐的气息。
白泽直起身,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除了青蚨星引,还贴身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袋,里面装满了亮晶晶的灵石。那是他“卖身”(被雷劈)、“坑蒙拐骗”(卖留影石)、“胆大包天”(煮金丹)…用命换来的希望!
“还好。”他轻声道,目光再次投向冰棺中那宁静的睡颜,眼神温柔而坚定,“至少…希望还在。”
归藏洞天内,星辉流转,灵气氤氲。巨大的冰棺如同沉睡的星辰,散发着静谧的微光。
洞天之外,昆仑的寒风依旧凛冽,群山沉默如谜。
白泽盘坐在冰棺旁,缓缓闭上双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并未沉沉睡去。识海深处,那沉寂的熔金核心,在瑶光残魂稳定后,似乎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动。
万劫…这老泥鳅,似乎也“吃”饱了?
白泽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但更重要的,是思考下一步。
山洞里,那近百名沉睡着、同样拥有螭纹烙印的寒氏孩童…
白氏的追查绝不会停止…
还有…寒渊之下,那被封印的恐怖存在…
以及…瑶光彻底苏醒的机缘…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荆棘密布。但此刻,看着冰棺中那点稳定跳动的魂火,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灵石,白泽的心中,不再是孤身一人时的茫然与绝望。
他握紧了拳头。
希望,已经点燃。
那么,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