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七罐沉甸甸的营养合剂，贾戈武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从身无分文的太空垃圾佬，到拥有七罐“硬通货”的小有产者，这阶级跃迁的速度堪比坐火箭——虽然这火箭的燃料是他老家带来的“土特产”。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一屁股坐在一块冰冷的、不知道是哪个文明飞船外壳的残骸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罐“标准型”营养合剂。
一股难以形容的、介于青草和金属之间的味道涌入鼻腔，口感粘稠得像变质了的芝麻糊。
“啧，这味道……果然‘高档货’也未必好吃。”贾戈武龇牙咧嘴地咽下一口，感觉胃里确实涌入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疲惫和饥饿感，“两个能量币就这？感觉血亏。”
【能量补充效率比陈维护员提供的‘基础保障型’高17.3%，杂质含量低8.1%。】
钥匙冰冷地报出数据，【从实用主义角度，你并未吃亏。至于口味……在生存面前，味蕾的享受是奢侈品。】
“行吧，您老是数据控，您说得对。”贾戈武认命地又灌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灰影，“灰影，你也补充点？虽然你可能尝不出味道。”
灰影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去，将罐内剩余的粘稠液体倒入胸口的能量接口。
它眼中的红光似乎更稳定了些。
解决了暂时的温饱问题，贾戈武的脑子立刻活络起来。他摩挲着腰间那个装着剩余虫核的小皮袋，眼神发亮。
“钥匙，你说，我要是把剩下的虫核都卖了，是不是就能凑够给李慕云买更好药剂的钱了？说不定还能给灰影升级一下装备？”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凭借“虫核贸易”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场景。
【短视。】
钥匙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目前拥有的虫核数量有限，且品质参差不齐。一次性抛售，只会拉低市场价格，暴露你的底牌，并且断绝一条稳定的初期资金来源。真正的商人，懂得细水长流和奇货可居。】
贾戈武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那你的意思是？”
【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
钥匙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首先，你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货源’。你与原始森林村落是否还有联系？能否建立一条低风险的虫核输送渠道？】
贾戈武一愣，神色黯淡下来：“秦山他们……生死未卜。而且，就算他们还活着，怎么把虫核送过来也是个问题。难道要我像快递员一样，在两个宇宙间来回跑？”
【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
钥匙语气不变，【其次，你需要了解市场需求。并非所有虫核价值都一样。之前那颗狼螳虫核，因其蕴含的‘狂暴’‘锋锐’特性，对某些偏向战斗或武器强化的文明有吸引力。而其他属性的虫核，可能适用于不同的领域。你需要对它们进行分类和评估。】
贾戈武若有所思。
这就像以前做金融产品，得搞清楚不同资产的风险和收益特征。
“第三，”钥匙继续道，“你需要拓展客户群。那个卖营养合剂的摊主，显然不是最优选择。他压价太狠。你需要寻找真正识货，并且愿意为‘独特生命信息编码’支付溢价的买家。
比如……那些走生物路线的文明，或者某些喜欢研究‘低维生态’的学者。”
生物路线文明？研究低维生态的学者？
贾戈武感觉自己的商业蓝图正在从“摆地摊”向“跨国b2b”升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钥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你需要有自己的‘拳头产品’或者‘不可替代性’。仅仅依靠倒卖虫核，你永远只是一个二道贩子，利润空间有限，且极易被取代。你必须思考，你能提供什么别人无法提供的东西。”
“比如？”贾戈武虚心求教。
【比如，你自身对时空的亲和力，以及……本器的存在。】
钥匙意味深长地说，【当然，后者目前是你的核心机密，绝不能暴露。但前者，或许可以包装成某种‘服务’，例如……精准的短距离时空定位？协助某些存在进入不稳定的时空碎片？】
贾戈武听得心潮澎湃，但又感觉压力山大。
这商业计划书听起来很美好，但执行起来步步是坑。
货源、市场、客户、核心竞争力……哪个都不是容易解决的。
“感觉比搞定一个百亿融资项目还难……”他揉了揉眉心。
【维度贸易的复杂性和收益，远非你那个小小星球的商业活动可比。】
钥匙淡淡道，【记住，你交易的不仅仅是物品，更是知识、规则、乃至文明的可能性。】
贾戈武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
他看向手中空了的营养合剂罐子，又看了看默默站立、仿佛与周围冰冷残骸融为一体的灰影。
“钥匙，”他忽然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我是说，引导过其他……‘商人’？”
钥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几秒，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
【本器存在的岁月，超越你所能理解的范畴。见证过的文明兴衰，接触过的‘代行者’……数量并非唯一。】
它没有直接回答，但话语中的信息量巨大。
代行者？是指像他这样被钥匙选中的人吗？数量并非唯一？意思是还有很多？
“他们……都成功了吗？”贾戈武忍不住追问，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莫名的紧张。
【成功？】
钥匙嗤笑一声，【如何定义成功？是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建立了横跨维度的商业帝国？还是……最终触及了真相，并承受了相应的代价？】
它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有的，迷失在无尽财富和力量中，成为了欲望的奴隶，最终被其反噬。有的，在探索未知维度时，遭遇了不可名状的存在，连同其文明一起被抹去。还有的……试图挑战既定的规则，结果……哼，不提也罢。】
贾戈武听得背后发凉。
这维度商人的职业生涯，听起来危险系数也太高了吧？
动不动就文明抹除？
“那……有没有那种，平平安安做生意，最后功成身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贾戈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
钥匙似乎被这个问题噎住了，半晌才冷冷道，【你认为，踏上了追寻维度真相这条路，还能有‘平平安安’和‘功成身退’吗？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偏离了平凡的轨道。】
得，看来是上了贼船了。
贾戈武叹了口气，但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
既然退路已断，那就只能往前冲了。
至少，他现在有了一个目标——活下去，救李慕云，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然后……或许，真能成为像钥匙说的那种，交易规则与文明的真正维度商贾？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将空罐子扔进旁边一个散发着微弱吸力的、疑似垃圾桶的能量漩涡里。
“走吧，灰影。”贾戈武招呼道，“咱们先去把‘市场调研’做了。看看这万流港里，还有哪些潜在的‘大客户’，对我们老家的土特产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