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学校的路上，晚风刚好吹过来，带着大学城特有的青春气。
有学生抱着篮球跑过，球衣上的号码被风吹得贴在背上；有情侣手牵手逛文具店，玻璃门上的风铃跟着响；还有小贩推着三轮车卖烤红薯，甜香飘得很远。
苏晓晓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每次这个点回学校，都能闻到烤红薯的香味，总想买一个，又怕长胖。”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指尖无意识地捏着连衣裙的衣角，还是那副有点憨的样子。
陈峰看着她，想起自己以前送外卖时，冬天总在这个点买个烤红薯揣在怀里，既能暖手，又能当晚饭，那时觉得5块钱一个的红薯已经是奢侈。
他指了指前面的三轮车：“想吃就买一个，我请你。”
“不用不用！”苏晓晓连忙摆手，“马上要上专业课了，吃了会犯困，下次吧，下次我请峰哥吃！”
她话说得急，脸颊有点红，像是怕陈峰觉得她客气。
陈峰没再坚持，拦了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时，苏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让陈峰坐进去，自己才跟着坐进去，刻意和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男人，见他俩上来，笑着调大了收音机，里面放着首老歌《同桌的你》，旋律慢悠悠的，很应景。
“师傅，去师范大学南门。”陈峰报了地址，司机“哎”了一声，方向盘一打，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收音机的歌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苏晓晓看着窗外，街景一点点往后退，她突然转头看向陈峰，小声说：“峰哥，您跟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陈峰正看着窗外，听到苏晓晓的话，他转过头，好奇地问：“哦？我在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那种有点凶的大叔，或者特别张扬的有钱人。”苏晓晓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又开始捏衣角，“我以为能一次送10个火箭的人，要么是四十多岁的老板，说话会很严肃；要么就是那种年轻的富二代，会很骄傲，不爱听别人说废话。没想到您这么温和，还愿意听我聊学校的事、聊教小朋友的事，甚至…甚至听我讲宿舍煮火锅跳闸的糗事。”
她说完，偷偷抬眼看了陈峰一下，见他没生气，才敢继续说：“昨晚直播结束后，我室友还跟我说，可能是平台的托，让我别当真。可我觉得不是，您看我的时候，眼神很真诚，不像装的。”
陈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有点软，其实专属客服小李在和陈峰聊天的时候，告诉陈峰，和苏晓晓搞好关系，话语中，暗指平时多刷刷礼物，可以和大学生……
这是非常实惠的，也是非常赚的，目的是捆绑陈峰，让他持续消费。
现在他只是笑了笑，指着窗外：“你看，前面就是你们学校的那条小吃街，这里有家煎饼果子特别好吃，老板加的薄脆特别脆。”
苏晓晓眼睛一亮，“我也喜欢那家！他家的煎饼果子，我每次都让加双蛋，老板还会多放半勺酱，说我是常客，给我优惠呢！”
“哦？这么巧？”陈峰也觉得意外，“我以前路过的时候，就会买一个当晚饭，老板见我总来，也会多放薄脆。”
“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呀！”苏晓晓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脸颊瞬间红了，连忙补充，“我…我是说，下次峰哥要是有空，我请您吃，就当感谢您送我的礼物。”
陈峰看着她泛红的耳朵，笑着点头：“好啊，下次有空一起去。”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到了师范大学南门。
校门很气派，门口立着块石碑，刻着学校的名字，进出的学生络绎不绝，大多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脸上带着没被生活磨过的朝气。
苏晓晓没立刻下车，而是从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封面是卡通吉他图案，和她的微信头像一样，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大多是吉他和弦和歌词。
她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粉色的水笔，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还带着两个梨涡，和她本人一模一样。
写完后，她把笔记本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折了两下，递到陈峰面前：“峰哥，这是我的手机号…您要是有空想听我唱歌，或者想聊聊天，随时跟我说，我可以给您弹吉他唱，不用送礼物，就当是…朋友间的分享。”
陈峰接过纸条，指尖碰到她的指腹，有点凉，还带着点紧张的颤抖。
纸条上的字很清秀，一笔一划都很认真，那个笑脸画得歪歪扭扭，却特别可爱。他捏着纸条，放进外套口袋，认真地说：“好，有空我找你。你进去吧，别迟到了。”
“嗯！”苏晓晓用力点头，推开车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峰哥，您路上注意安全！”
陈峰挥了挥手：“你也注意安全，上课认真听。”
苏晓晓笑着应了声，转身蹦蹦跳跳地跑进学校。
她的连衣裙在夕阳下晃着，像只轻快的小鸟，走到校门口时，还特意停下，转过身对着出租车挥了挥手，才跑进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陈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让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校门，他掏出手机，把纸条上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是“苏晓晓-吉他”，然后发了条消息：“刚上车，你到教室了吗？别迟到。”
没过几秒，手机就震动了。
苏晓晓回复了个奔跑的表情包，后面跟着文字：“快到啦！峰哥您放心！我会认真上课的！您也注意安全～”最后加了个红色的比心表情，圆圆的，很显眼。
陈峰看着那个表情，嘴角忍不住上扬。他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
师范大学的校门越来越远，以前他送外卖时，总在这附近接单，最多敢在门口的便利店买瓶水，从不敢多想里面的生活。
那时他觉得，这扇校门像道墙，把他和里面的青春、明亮隔得远远的。
可现在，因为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他突然觉得，那道墙消失了，他也能触碰到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温暖。
他掏出手机银行，余额元的数字在屏幕上亮着。
他想起昨天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出租屋里对着3000多块的余额发愁，还在为赵倩倩的分手难过；而现在，只用了两天，余额就翻了十倍，还认识了一个真诚又单纯的女孩，不用再为了几块钱的运费跟客户争执，不用再在太阳底下晒得脱皮。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以前的外卖站长张哥：“小陈，今天怎么没上班？是不是不舒服？要是累了就歇一天，别硬撑。”
陈峰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最后回复：“张哥，我辞职了。谢谢您以前的照顾，以后有机会请您吃饭。”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出租车里的收音机还在放着老歌，旋律慢悠悠的，晚风从车窗缝里吹进来，带着点烤红薯的甜香。
他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以前总被“没出息”“一辈子送外卖”的话压得喘不过气，现在终于有了底气，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再为了钱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