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接近尾声时,贝伦才与奥斯汀一同回到大厅。喧嚣渐歇,宾客稀疏,只见索菲亚独自蜷在休息区的丝绒沙发里,小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累极了。
看到贝伦走近,她勉强睁开困倦的眼睛,像只幼猫般软软地偎进兄长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哥哥……我真的好累,能不能带我回去休息……”
贝伦看着怀中妹妹疲惫的小脸,心头一软,柔声道:“好的,我们回去。”他打横抱起索菲亚,她几乎立刻就在他臂弯里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奥斯汀与贝伦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去找一下肯,”奥斯汀压低声音,“你先安置好你妹妹。”他纯白的眼眸朝贝伦怀里的索菲亚方向“望”了望,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弧度。
贝伦颔首,抱着索菲亚,稳步离开了依旧残留着音乐与香氛气息的大厅,将她送回卧室,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妹妹在睡梦中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掩门离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疲惫感被更深的思虑取代。贝伦给自己倒了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他凝重的神情。
(贝伦内心:明天……该怎么跟索菲亚开口?那个肯……传闻中那样阴郁古怪,身体还如此孱弱。索菲亚虽然乖巧,但让她接受这样一位夫婿,她该有多难过?)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灼热感一路烧到胃里,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烦闷。然而,理性的声音很快压过了这份不忍。
(贝伦内心:5000金币……普尔利亚的商业……这对拉西拉的重建和发展太重要了。肯既然已经到了,按照这类政治联姻的惯例,必须在一周内完婚,才能向普尔利亚展现我们最大的诚意和效率。普尔利亚是商业巨头,与他们联姻,对拉西拉百利而无一害……)
理智与情感的撕扯让他胸口发闷。他既想保护妹妹的天真快乐,又不得不将她和拉西拉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推向一个未知的、甚至可能充满阴霾的未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急促地敲响。
不等他回应,奥斯汀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贝伦!肯不见了!我找遍了花园和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贝伦眉头紧锁:“殿下,您没在他身上放置信标吗?”(信标是王都法师塔研制的一种小型魔法追踪器,常用于重要人物或物品。)
奥斯汀一拍额头,懊恼道:“忘了!当时只想着尽快带他过来,完全忘了这回事!怎么办?他那个样子,要是跑丢了或者出点意外……”
贝伦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对这位不靠谱殿下的无奈。“殿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肯王子毕竟是普尔利亚的使节,身份尊贵,就算暂时找不到,他也不可能离开城堡范围,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哪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待着。我已经安排了值夜和负责杂务的仆役四处寻找,他们熟悉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您先回去休息,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您若是也熬着,反而容易引人注目,若是让普尔利亚的随行人员察觉王子失踪,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外交麻烦,就更不好了。”
奥斯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贝伦那副沉稳笃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对自己这位书记官的能力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好吧……听你的。”奥斯汀有些不情愿地妥协,揉了揉依旧没什么焦距的眼睛,“一有消息,立刻叫醒我。”
“是,殿下。请您安心休息。”贝伦微微躬身。
送走忧心忡忡的奥斯汀,贝伦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处理一整天政务还要疲惫。
(贝伦内心:一个身体虚弱、性格孤僻的联姻对象,一个丢三落四、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王太子……索菲亚,哥哥真不知道,把你卷入这其中,到底是对是错。)
他走回书桌旁,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拉西拉的未来,妹妹的幸福,与邻国的关系……所有重担仿佛都压在了这个夜晚。他只能希望,那个失踪的肯王子,仅仅是因为害怕而躲了起来,不要节外生枝。而明天,他必须面对索菲亚,说出那个可能会伤她心的决定。
夜色更深,城堡的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的火把和搜寻的脚步声,暗示着这个夜晚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