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西拉学院医疗室内,时间仿佛被厚重的书卷气息与压抑的担忧凝固。窗外的阳光努力穿透防光的玻璃,投下停滞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莱芽那盆凝露草的微弱清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
优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拉西拉城志》关于“洛伦兹·阿克斯”的泛黄记载上,但她的心神却无法完全集中。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如同细微的电流,时不时窜过她的脊髓。她微微蹙眉,紫眸下意识地转向不远处软椅上昏迷的约林。莱芽正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擦拭约林的脸颊,猫耳低垂,满是忧虑。
一切似乎与片刻前并无不同。
然而,就在这一瞬——
“唔……”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呻吟,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
是约林!
他一直如同沉睡般安详(或者说空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极致的痛苦。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约林?!”莱芽第一个惊叫起来,手中的软布掉在地上,他慌乱地抓住约林的手臂,“你怎么了?约林!你醒醒!”
优瞬间起身,几步跨到软椅旁。安娜丽也丢开了吃了一半的草莓挞,神色紧张地凑过来。就连远处一直安静看书的心,也缓缓抬起了头,那双嵌着齿轮的黑眸,清晰地倒映出约林身上正在发生的异变。
只见约林的皮肤之下,仿佛有微弱的光流在窜动!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脉动,像是夜空中遥远的星辰闪烁,但很快,那光芒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一丝丝、一缕缕幽暗的、却带着不可思议存在感的黑色光芒,混杂着点点如同破碎星辰般的银色光屑,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这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质感,仿佛他体内正有一个微型的宇宙在崩坏,在燃烧。黑色的光晕如同水纹般在他身体周围荡漾开来,将他身下的天鹅绒软垫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色。空气中,原本平和的书卷气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远古苍茫与冰冷死寂的气息取代。
“这是……什么?”安娜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柄,这诡异的光芒让她感到本能的不安。
优的紫眸死死盯着约林,她能感觉到,约林体内那原本因为灵魂缺失而如同死水般的魔力,此刻正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疯狂搅动、沸腾!那股力量的源头,深邃得让她都感到一阵战栗。“他的身体……在产生某种共鸣?”她低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与他缺失的灵魂?还是与……某个遥远时空的存在?
莱芽试图用治愈性的魔力安抚约林,但他的绿色光点刚一接触到约林体表的黑光,就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瞬间蒸发消失,反而引得约林身体猛地一颤,发出的痛苦呻吟更加清晰。
“不行!我的魔力没用!”莱芽急得快要哭出来,猫耳紧紧贴在头发上。
心坐在轮椅上,静静凝视着这一幕,她眸中的白色齿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缓缓旋转,仿佛在解析着这超越常理的景象。“容器……”她极其轻微地吐出一个词,声音低得几乎被约林痛苦的喘息淹没,“……正在被强制填充。”
时空的另一端,萨维拉战场。
滂沱的血雨冰冷地砸落,冲刷着大地上凝固的暗红与焦黑,却洗不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绝望与死亡气息。废墟之上,马修单膝跪在泥泞的血水中,低垂着头,湿透的棕色头发紧贴着他苍白的脸颊。
他的面前,是二哥兰迪失去生息的躯体,胸膛那恐怖的空洞无声地诉说着最后的牺牲。雨水混合着血水,从兰迪圆睁的、不甘的眼角滑落,仿佛天地的悲泣。
没有哭声,没有呐喊。
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冰冷的死寂,以马修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原本喧嚣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亡灵们的嘶吼、兵刃的交击、魔法的爆鸣,在这一刻都诡异地低沉下去。那些没有智慧、只凭本能行事的低级亡灵,竟然开始瑟瑟发抖,发出恐惧的呜咽,本能地想要远离那个跪在雨中的身影。
就连刚刚挣脱幻境、内心被愤怒和杀意填满的洛伦兹、格隆和影,在冲到马修身边时,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低头沉默的马修,又看向旁边兰迪的尸体,巨大的悲痛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惧。
马修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个虽然拥有强大潜力,却始终带着一丝温和与脆弱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连接着宇宙终极虚空的黑暗。那黑暗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原始、更接近世界本源法则的……虚无与冰冷。
罗兹站在不远处,猩红的眼眸中首次收起了戏谑与玩弄,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她能感觉到,自己散布在战场上的死灵魔力,在靠近马修周围一定范围时,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无形的黑暗气息悄无声息地同化、吞噬!
(罗兹内心:开什么玩笑……这种力量层级……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他体内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深渊?不,比那更……)
就在罗兹心中警铃大作,犹豫着是否该暂时撤退,重新评估这个诡异的变数时——
一直低着头的马修,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雨水顺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冲刷着他下颌和衣襟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然而,当他的脸庞完全抬起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双原本清澈、或带着痛苦与执着的黑色眼眸,此刻彻底化为一片纯粹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如同两颗吞噬一切的黑洞,深不见底。而在这片令人心悸的黑暗正中央,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最深处燃烧的业火,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暴戾与……毁灭一切的疯狂欲望。
他的目光,穿越雨幕,精准地锁定在罗兹身上。
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个冰冷、扭曲、完全不符合他平日形象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深渊本身在对猎物露出獠牙。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纵横大陆多年,即便是面对她的兄长罗德或是魔族魔王艾利乌斯,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马修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罗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不是高速移动带来的残影,而是真正的、仿佛融入了空间本身的……瞬移!
罗兹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预知之眼”甚至来不及捕捉对方的运动轨迹!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锻炼出的本能,她几乎在马修消失的同一时刻,将体内磅礴的死灵魔力灌注到手中的暗影之刃中,反手向着预感中危险袭来的方向狠狠挥去!
“嗡——!”
暗影之刃发出兴奋的嗡鸣,刀刃上缠绕的阴影几乎化为实质,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斩出。这一击,足以轻易斩断巨龙最坚硬的骨骼。
然而——
“啪!”
一只苍白、却稳定得不可思议的手,凭空出现,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无误地、轻描淡写地,握住了暗影之刃的锋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罗兹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震惊与荒谬感。她感受到了暗影之刃传递来的反馈——无往不利的、足以侵蚀任何生灵生机与灵魂的暗影能量,在接触到那只手掌的瞬间,竟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就被那手掌中蕴含的、更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那感觉,就像是……下级的力量在觐见它的君王!
(罗兹内心:不可能!暗影之刃是神器!是禁忌之地孕育的至高之力!怎么会……)
她试图抽回匕首,但那握住刀刃的手指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纹丝不动。
马修那双燃烧着猩红业火的漆黑眼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然后,他另一只手握拳,手臂后拉,动作简单、直接,甚至带着一种原始的美感。没有斗气的光芒,没有魔法的波动,仅仅是肉体力量与那股未知黑暗能量的最纯粹结合。
拳头击出的速度并不快,却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挤压着空气,发出沉闷的音爆声。
罗兹想要躲闪,但她周围的空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她的暗影移动能力第一次失效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拳头,如同坠落的星辰,狠狠砸在她覆盖着死灵魔力的腹部!
“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炸开!
罗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猛地抛飞出去,连续撞塌了数堵残破的墙壁,最终被埋在一片碎石瓦砾之中,激起漫天烟尘。
“咳……咳咳……”罗兹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华丽的亡灵法袍破损不堪,露出了下面苍白的皮肤。她张口吐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仅仅一拳!不仅轻易瓦解了她的防御,那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更是在疯狂破坏她的生机,甚至……在侵蚀她与暗影之刃之间的联系!
(罗兹内心:这股力量……它在排斥暗影之刃?不,是在……吞噬?同化?)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第一次真正缠绕上她的心脏。
但她不能退!为了亡灵族的未来,为了她和哥哥追求的“完整”,她绝不能倒在这里!
“呃啊啊啊——!”罗兹发出凄厉的尖啸,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结印!她榨取着体内每一分死灵魔力,甚至不惜燃烧本源,沟通着战场上乃至地底深处沉眠的所有骸骨与怨魂!
“醒来!全都给我醒来!碾碎他!!!”
大地剧烈震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无数惨白的骨手破开泥泞的地面,更多的、身上还挂着腐肉的古老亡灵从裂缝中爬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具体型庞大、散发着领主级威压的骷髅巨兽!它们眼中燃烧着狂乱的魂火,如同听从女王号令的军队,发出震天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如同灰色的死亡潮汐,向着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马修汹涌扑去!
这几乎是罗兹压上一切的最终一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淹没一支军队的亡灵狂潮,马修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刚刚握住暗影之刃的手,掌心对着汹涌而来的亡灵之海。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
只是……一种无形的“域”,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那些咆哮着、嘶吼着冲在最前面的亡灵,无论是弱小的骷髅兵,还是强大的骷髅领主,在进入那个无形领域的瞬间,动作齐齐一僵!紧接着,它们眼中狂乱的魂火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剧烈摇曳了几下,然后——
“噗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构成它们身体的死灵能量与骸骨,毫无征兆地、成片成片地崩碎、瓦解,化作最精纯的黑色雾气,然后被马修周身弥漫的黑暗气息如同长鲸吸水般,吞噬得一干二净!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绚丽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
马修就那样站在雨中,如同一个行走的黑洞,所过之处,万物归墟。他身上的黑暗气息愈发浓烈、粘稠,仿佛化为了实质的液体,在他脚下流淌。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罗兹的方向走去。
他脚下的地面,在他迈步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变得灰败、死寂。雨水落在上面,不再溅起水花,而是直接被吞噬消失。
他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呢喃,仿佛连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都无法承受他此刻的存在。
罗兹瘫坐在废墟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耗尽心力召唤的亡灵大军,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她脸上的疯狂与狠戾终于被彻底的恐惧所取代。
(罗兹内心:怪物……他是个怪物!我的精神力……完全无法渗透……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
她试图再次凝聚精神力攻击马修的意识,但那无形的力量在触及马修周身那片黑暗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瞬间反弹回来,震得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一阵剧烈刺痛。
马修步步紧逼,那双猩红的黑眸始终锁定着她,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执行“抹除”命令般的意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罗兹。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或许是极致的恐惧刺激了大脑最深层的记忆,或许是暗影之刃在与马修力量的对抗中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一段被漫长岁月和权力欲望尘封的、属于她最初模样的记忆,如同沉船般猛地浮上了她的意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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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亡灵族的领地还被称为“永歌森林”,天空还不是永恒的灰暗,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清甜的草木香气,而非腐朽与死亡。
年幼的罗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裙,赤着脚丫,在开满淡紫色“勿忘我”小花和林间空地上奔跑。她有着一头如同月光织就的柔软银发,梳成两个乖巧的发髻,一双大眼睛是清澈纯净的湖蓝色,里面盛满了对世界的好奇与天真。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树梢的七彩羽鸟。
“哥哥!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小罗兹兴奋地举着一颗圆润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鹅卵石,跑到坐在溪边看书的白衣少年身边。那是她的双胞胎哥哥,罗德。那时的罗德,面容俊秀温和,眼神睿智而沉静,同样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袍,周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很漂亮的石头,罗兹。”罗德放下手中的古老卷轴,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它很像你的眼睛,一样纯净。”
“真的吗?”小罗兹开心地把石头贴在脸颊上,湖蓝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哥哥,我们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守护好我们的家园,好不好?让永歌森林永远都这么漂亮!”
“当然,我的小公主。”罗德微笑着承诺,“我们会一起让族群变得更加强大、和平。”
他们是亡灵族千年不遇的天才双子,被誉为族群的希望。罗德天生对灵魂与古老知识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被内定为下一任大祭司;而罗兹,虽然年纪小,却展现出对能量精准操控的惊人天赋,族人们都相信,她将来必定能成为辅佐族长的最强利刃。
然而,命运的转折,发生在那次懵懂的探险。他们在森林最深处,发现了一处被强大结界封印的、连族中典籍都未曾记载的禁忌之地。出于好奇,他们凭借卓越的天赋,巧妙地(或者说,侥幸地)穿过了结界。
禁忌之地的核心,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只有一片绝对黑暗的寂静。而在那片黑暗的中央,悬浮着一柄匕首——它通体漆黑,仿佛由最深的夜色雕琢而成,没有一丝光泽,刀刃弧度优雅而致命,手柄处镶嵌着一颗不断缓缓旋转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宝石。它静静地在那里,散发着古老、强大而诱惑的气息。
那就是暗影之刃。
“哥哥,它……在呼唤我……”小罗兹着魔般向前走去,湖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那柄匕首,清澈的眼底深处,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被悄然点燃。
“罗兹,别过去!那东西很危险!”罗德脸色一变,急忙想要拉住妹妹。
但已经晚了。暗影之刃仿佛认定了主人,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了罗兹的手中。在接触的瞬间,罗兹身体微微一颤,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她的身体。她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强大。她甚至能感觉到匕首中传来的、如同孩童找到玩伴般的雀跃情绪。
(年幼罗兹内心:它喜欢我……它说,它能让我变得很强很强,可以保护哥哥,保护大家……)
起初,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罗兹的实力突飞猛进,对能量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帮助族群解决了几次危机,赢得了更多的赞誉。罗德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也只能将担忧压下,更加专注于古籍的研究,希望能找到控制甚至净化暗影之刃的方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德惊恐地发现,妹妹在慢慢改变。暗影之刃似乎尤其偏爱鲜血与负面情绪。它会在战斗中渴望饮血,会在罗兹产生嫉妒、愤怒、野心时,传递来更强大的力量作为奖赏。罗兹那纯净的湖蓝色眼眸,开始时不时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红。她变得不再那么容易满足,开始渴望更多的权力,更强的力量。
(暗影之刃的低语:不够……还不够……你值得拥有更多……那些质疑你的,都该闭嘴……权力……才是永恒的保障……)
族内并非铁板一块。老族长年迈,年轻的少主逐渐长大,他聪慧而富有主见,对罗兹和罗德日益膨胀的影响力感到不安,尤其警惕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他秘密写信给当时以公正和强大闻名的拉西拉城主,表达了希望寻求庇护、制衡罗兹兄妹的意愿。
这封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罗兹通过隐秘渠道得知少主的“背叛”时,长久以来被暗影之刃滋养的野心与猜忌彻底爆发了。在她看来,这是对族群未来的背叛,是对她和哥哥权威的挑战!
“他想要毁掉我们!毁掉亡灵族的未来!”罗兹对着罗德尖叫,眼中的湖蓝色已被猩红彻底覆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罗德试图劝阻,但此时的罗兹,力量早已超越了他,心智也完全被暗影之刃扭曲。
那一夜,永歌森林下起了血雨。年仅十七岁的少主,连同他所有的支持者,被罗兹以“叛族”的罪名,用暗影之刃亲手处决。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曾经的乐园,染红了勿忘我小花。
罗兹迎立了少主年仅两岁的儿子为新任族长,自封摄政王。罗德在痛苦和无奈中,为了族群不至于彻底分崩离析,也为了守护他那已经无法回头的妹妹,选择了站在她这一边,利用他的智慧与威望,帮助罗兹稳定了局势。
但内乱的种子已经埋下。十几年来,族群内部暗流涌动,反对的声音从未停止。为了转移矛盾,也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尤其是生灵的灵魂与血肉,用以维系她和罗德因修炼禁忌死灵法术而逐渐不稳的生命,并试图“复活”或“完整”他们因双生契约而紧密相连的灵魂),罗兹不断发动对拉西拉边境的侵袭。
上一次大战,几乎让亡灵族濒临灭绝。而这一次,她集结了最后的力量,甚至与地精变异事件背后的势力合作,就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她很清楚,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罗兹内心:哥哥……我好像……走得太远了……回不去了……那个纯净的、穿着白裙在花田里奔跑的罗兹……早就死了……死在了得到这把匕首的那天……死在了权力的欲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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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罗兹的意识。她看着步步逼近、如同深渊化身的马修,看着他那双漠然的、燃烧着业火的黑眸,一股混合着绝望、不甘、以及一丝解脱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暗影之刃在她手中微微震颤,似乎既兴奋于即将到来的、与更强力量的碰撞,又带着一丝……面对天敌般的恐惧。
“呵呵……哈哈哈……”罗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悲凉,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她挣扎着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污,重新握紧了暗影之刃,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匕首上的黑洞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光,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在疯狂旋转,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生机。
“来吧!怪物!或者说……神?”罗兹嘶声吼道,湖蓝色的眼眸底色在猩红中一闪而逝,最终被彻底的疯狂占据,“让我看看,是你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厉害,还是我这用灵魂与野心滋养的神器更强!”
她不再犹豫,不再恐惧,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向着那代表着绝对湮灭的黑暗,发起了最后的、绝望的冲锋!
马修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抬起了手,掌心对准了冲来的罗兹。他周身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凝聚……
而在遥远的拉西拉学院医疗室,约林身上的黑光也骤然爆发到了极致,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仿佛化作了一个人形的黑暗光源,剧烈的能量波动让整个书架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两个时空,两个被诡异联系的个体,同时抵达了某个临界点。
决定命运走向的最终碰撞,即将在血雨与书香的交织中,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