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晚樱的甜香，漫过港城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周三下午四点，楚凝的“凝舞工作室”里，粉色舞蹈垫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楚凝正对着镜子调整裙摆——浅粉练功服上绣的小天鹅纹样，在光线下泛着细闪，米白针织开衫的袖口被她轻轻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细巧的珍珠手链。她刚拿起压在钢琴上的启蒙班教案，门口的玻璃门就被“吱呀”推开，带着一阵急促的风。
“楚老师！实在对不住！”张磊的声音裹着焦虑，人还没完全进门，藏蓝商务西装的下摆就扫过门边的鞋架。他的领带歪了半寸，领口沾着些微汗渍，公文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印着“紧急会议通知”的纸张。更显眼的是他身后躲着的小身影——四岁的童童穿着浅蓝背带裤，裤脚沾着淡紫色的橡皮泥印，白色t恤上的卡通虾图案被她攥得发皱，手里紧紧抱着一只缺了右耳的毛绒兔子，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盯着舞蹈室里旋转的镜面。
楚凝连忙放下教案走过去，蹲下身时，发梢的珍珠发卡轻轻晃了晃。“张先生别急，慢慢说。”她的声音放得轻柔，指尖不经意碰到童童露在背带外的小手，温温的，还带着点汗湿。
“刚接到公司紧急通知，半小时后要开项目评审会！”张磊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腹蹭过眉骨时带起一道浅浅的红痕，“孩子妈妈去外地出差了，家里没人，我实在没办法……能不能麻烦楚老师课后帮我照看会儿童童？我保证会议一结束就来接，最多两个小时！”
童童听到“妈妈”两个字，小嘴微微抿起，把毛绒兔子往怀里又紧了紧，小声问：“楚老师，我能在这里等爸爸吗？我不吵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浸了蜜的，楚凝的心瞬间软下来。她摸了摸童童的头顶，发丝柔软得像初春的嫩草：“当然可以呀！童童这么乖，楚老师还能教你跳小舞蹈呢。对了，童童喜欢吃什么？等爸爸来之前，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虾！”童童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星星，“我喜欢吃虾！红色的，脆的！”她边说边举起小手，模仿虾跳的样子，肉乎乎的胳膊在空中轻轻摆动，逗得张磊也笑了。“那楚老师就先替我谢谢你了！”张磊又叮嘱了几句“别让孩子碰热水”“记得给她喝温的”，才三步一回头地匆匆离开。
下午四点半，阳光斜斜地穿过舞蹈室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洒下金色的光斑。启蒙班的五个孩子背着印着卡通图案的小书包，叽叽喳喳地涌进教室，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楚凝蹲下身，挨个和孩子们击掌，目光温柔地扫过每张稚嫩的小脸。她特意提前十分钟结束备课，这会儿正忙着整理舞蹈道具。
楚凝把童童安置在舞蹈室角落的小垫子上，这块地方被她布置得格外温馨。淡粉色的卡通餐布上印着会说话的小动物，旁边整齐地码着色彩鲜艳的积木，几本绘本翻开着，露出精美的插图。“童童先在这里玩，等哥哥姐姐们上完课，楚老师陪你好不好？”楚凝轻轻刮了刮童童的小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童童抱着她最喜欢的白色毛绒兔子，乖巧地点点头，坐在垫子上，可她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正在换舞蹈鞋的哥哥姐姐们。
“小天鹅要把脖子伸长哦，像这样——”楚凝站在教室中央，音乐缓缓响起，她的手臂像舒展的花枝般轻轻向上伸展，淡紫色的裙摆随着动作划出优雅的弧线。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真正的天鹅仙子。童童看得入了神，小嘴微微张开，肉乎乎的小手不自觉地跟着比划，怀里的毛绒兔子歪着耳朵，仿佛也在欣赏这美妙的舞蹈。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发现了角落里的童童，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妹妹，要不要一起跳？”童童有些犹豫，她偷偷看了看楚凝，又低头摆弄着兔子的长耳朵。楚凝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快步走过去，蹲下来牵起她的小手：“想跳就试试呀，跟着楚老师做。”得到鼓励的童童终于鼓起勇气，慢慢站起身来。
音乐重新响起，童童学着楚凝的样子，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移动，像只刚刚学步的小猫咪。她的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天鹅划水”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认真。偶尔跟不上节奏，她就吐吐舌头，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浅蓝背带裤泛着淡淡的光，搭配着粉色小皮鞋，真像一只笨拙却可爱的小企鹅。楚凝看着她，心里满是欢喜——这孩子的眼神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连犯错都透着萌劲儿。
傍晚六点，启蒙班的课程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结束。紧接着，成年业余班的学员们陆续走进教室。楚凝怕童童无聊，特意把她安置在靠墙的小椅子上，打开平板电脑，播放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可没过十分钟，动感的爵士音乐就吸引了童童的注意。她把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椅子上，悄悄从椅子上滑下来，小身子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扭动。
有个穿牛仔外套的姐姐眼尖，发现了角落里的小身影。她笑着走过去，牵起童童的小手：“小妹妹，来和姐姐们一起跳！”童童起初还有些害羞，小脸涨得通红，小手紧紧攥着裙摆。但在姐姐们热情的鼓励下，她渐渐放开了，跟着大家做起wave动作。小小的身子随着节奏摆动，小腰扭得有模有样，可爱的模样逗得满教室的人都笑起来，掌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
六点半，所有课程结束。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楚凝收拾好教具，拿出手机给张磊打电话。嘟嘟声响了两声，却无人接听。她皱了皱眉头，又拨了一次，依然是无人应答。正当她焦急不安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磊的信息：“楚老师抱歉！会议临时加了议程，还得再等一小时！麻烦您带童童先吃晚饭，我忙完立刻过去！地址发我，我直接过去接！”后面还跟着两个愧疚的表情。
楚凝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正在收拾小书包的童童。她蹲下来，帮童童理了理凌乱的刘海，轻声说：“童童，爸爸还在忙，楚老师带你去吃你喜欢的虾，好不好？那家餐馆的叔叔做的虾可好吃了！”童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好！吃脆虾！”她兴奋地抓起毛绒兔子，主动牵起楚凝的手，小脚步子迈得飞快，像只盼着吃胡萝卜的小兔子，迫不及待地向门口跑去。。
从舞蹈室到“小巷食堂”，要走十分钟的路。暮色给街道镀上一层蜜糖色，童童蹦跳着踩过梧桐叶的影子，发梢的蝴蝶结随着步伐忽闪，像只好奇的小麻雀，指着路边的一切问东问西。楚老师，你看那只小狗！它在摇尾巴！她追着金毛跑了两步，忽然又被飘在梧桐树梢的气球吸引，那个气球是粉色的，像樱花！稚嫩的声音裹着风，惊起栖息在墙根的麻雀。
走到街角的糖画摊前，蒸腾的糖香瞬间裹住两人。童童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转盘上的糖虾图案，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蝶：楚老师，那个虾好漂亮！转盘边缘沾着凝固的糖丝，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糖画师傅笑着问：小朋友想要哪个？他布满老茧的手正握着铜勺，火苗舔舐下的铜锅里，琥珀色的糖浆咕嘟冒泡。童童踮起脚尖，肉乎乎的手指戳着玻璃罩：我要虾。楚凝掏出零钱时，瞥见师傅围裙上绣着的糖画图案——两条交缠的糖龙正腾云驾雾。
铜勺倾斜的瞬间，滚烫的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金线。师傅手腕灵巧翻转，虾身的弧度、弯曲的虾尾，还有那六根若隐若现的虾须，不过眨眼间就勾勒成型。童童屏住呼吸，看着师傅用竹签轻轻一挑，一只裹着琥珀光泽的糖虾便悬在半空，虾须在晚风里微微颤动。
小心烫。楚凝接过竹签时，指尖触到童童发烫的掌心。小女孩把糖虾举到鼻尖，先深吸一口甜香，才用舌尖轻轻一舔。糖壳碎裂的脆响混着惊呼：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的嘴角立刻扬起小小的弧度，两颊沾着细小的糖屑。
楚老师，虾是怎么长大的呀？童童踩着地砖上的方格子，糖虾举得高高的，生怕被路过的野猫盯上。楚凝蹲下来，指着路边雨后的小水洼：虾住在水里，小时候是半透明的虾苗，像颗会游动的小芝麻。她捡起片枫叶，在水面轻轻划动，它们要蜕好多层壳，慢慢长，就变成童童喜欢的大龙虾啦。
童童突然从碎花裙口袋里掏出颗鹅黄色的小石子，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楚老师，这个送给做虾的叔叔，让他做更好吃的虾！石子表面被摩挲得光滑，还沾着几片细碎的糖渣。
傍晚七点，小巷食堂的铜铃响起时，暖黄的灯光正从雕花窗里淌出来。古月站在吧台后擦拭玻璃杯，深蓝围裙上的蓑衣虾球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金线勾勒的虾球外壳泛着珍珠光泽，绿线绣的雏菊花瓣层层叠叠，仔细看，苏沐橙用同色丝线在虾球阴影里绣的字，像藏着个甜蜜的小秘密。
叔叔！童童一进门就挣开楚凝的手，小皮鞋在木质地板上敲出欢快的节奏。她的糖虾还剩半截，糖浆在竹签上凝成琥珀色的痂，另一只手高高举着小石子：叔叔，我要吃虾！这个送给你！
古月放下玻璃杯，笑着蹲下来，视线与童童平齐。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石子，圆润光滑的触感里还带着童童掌心的温度：谢谢童童的礼物！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虾呀？是软的还是脆的？
脆的！像糖虾一样脆！童童把糖虾举到古月面前，糖壳在吊灯下泛着蜜糖色的光，咬起来要咔嚓咔嚓响！楚凝走过来，发丝还沾着糖画摊的甜香：老板，这是童童，她爸爸临时加班，我带她来吃晚饭。她呀，连动画片里的虾兵都要盯着看半天。
不麻烦！古月站起身，围裙上的金线虾球晃了晃，今天原本有香煎带鱼，不过童童想吃虾，我给你们做蓑衣虾球怎么样？他指了指黑板上的新菜单，用刀在虾肉上切出蓑衣花纹，炸得外脆里嫩，再配上用杨梅汁熬的酸甜酱，保证比糖虾还好吃。
童童立刻拍着小手欢呼，糖虾的碎屑扑簌簌落在地板上：好！要虾球！还要蘸好多好多酱！
“童童！”林悦的声音从洒满夕照的靠窗位置飘来，她连帽卫衣的浅紫色在暮色里泛着温柔的光。胸前“虾球爱好者”的烫金字样随着跑动微微起伏，检测仪挂绳上的卡通虾挂件更是活灵活现——那只虾戴着迷你厨师帽，钳子还夹着个微型虾球模型。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童童跟前，膝盖微屈蹲下身时，卫衣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绘的虾形纹身，“你看，这个能测虾球好不好吃哦！绿灯亮就是满分！”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检测仪，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童童像发现新大陆般，肉肉的手指颤巍巍伸向检测仪屏幕。蓝光乍现时，她猛地缩回手，后背紧紧贴着楚凝的腿，眼睛瞪得像葡萄，睫毛扑闪着：“会亮！好神奇！”她奶声奶气的惊叹让周围空气都染上了蜜糖味，连后厨传来的炒菜声都仿佛变得轻快起来。
苏瑶踩着木质地板发出的轻响走近，米色针织包上挂着的饼干造型挂件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她从复古铁盒里取出动物饼干时，盒子边缘的樱花图案与童童手中的毛绒兔子相映成趣：“童童你好，我是苏瑶姐姐。先吃块饼干垫垫肚子，虾球很快就好。”她特意挑出耳朵弯弯的兔子饼干，指尖还残留着烘焙的暖意，“这个是小兔子形状的，跟你手里的兔子一样可爱。”童童捧着饼干，先小心翼翼摸了摸饼干耳朵，又把毛绒兔子贴在脸颊蹭了蹭，才咬下小小的一口，酥脆声响里溢出甜甜的奶香味。
靠窗的卡座里，赵雪速写本上的樱花花瓣被橡皮屑轻轻覆盖。她手腕灵活翻转，炭笔在纸面沙沙游走，童童攥着糖虾的模样渐渐鲜活——微歪的小脑袋下，沾着糖渍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连被夕阳拉长的睫毛阴影都细致得能数清根数。“童童，等会儿姐姐给你画个虾球好不好？”她举起本子展示半成品，画面里糖虾仿佛要从纸上游出来，“比糖虾还好看！”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带着寒气的风裹着杨思哲和秦宇的身影涌进来。秦宇的浅蓝卫衣口袋鼓鼓囊囊，胸前“大哥小助手”的刺绣歪歪扭扭，透着股认真的可爱。他变魔术般掏出玩具车，金属车轮在地板上划出银亮的弧线：“童童，我叫秦宇！我们一起玩车车吧！”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等会儿虾球好了，我让古月叔叔多给你留几个！”两个小身影很快趴成“大”字形，童童的毛绒兔子歪在一旁，玩具车“嘟嘟”声混着童言童语，在餐馆里织成欢快的网。
角落的龚建端起黄酒轻抿一口，藏蓝警服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编织手绳。他朝童童挥手时，腰间的警徽在灯光下闪过冷冽的光：“童童，叔叔是警察，要是有坏人，叔叔保护你！”童童立刻挺直腰板，模仿电视里的模样抬手敬礼，结果手肘差点撞到楚凝，惹得满座笑声像泡泡般炸开。
周强的工装外套口袋插着把迷你扳手，他晃着啤酒瓶走近时，故意夸张地弓起背，胳膊像虾须般挥舞：“看！叔叔跳得像虾！”他蹦跳时口袋里的车钥匙叮当作响，童童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李风举着的二手房宣传单边角微微卷起，他指着图片里粉嫩嫩的儿童房，手指点在带滑梯的双层床位置：“童童，你看这个房间，有小书桌还有玩具柜，喜欢吗？以后想有自己的房间，李风叔叔帮你找！”
王岛翻开的钓鱼杂志里，宋玲晒虾干的照片边角微微卷起。他递出的小铁盒带着海风的咸涩味，里面的虾干整齐码放，每片都剪成了可爱的星星形状：“童童，这个是虾干，好吃不咸。”童童把虾干举到鼻尖，阳光穿过半透明的虾片，在地板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古月手机震动的瞬间，后厨飘来炸虾球的香气。视频接通的刹那，苏沐橙身后的化妆台堆满五颜六色的假发，她举着的虾形钥匙扣还挂着剧组的工作牌：“阿月！听说楚凝带了个小朋友来？还点了蓑衣虾球？”她突然凑近镜头，剧组羽绒服的毛领蹭到话筒发出沙沙声，“哇！这个小宝贝好可爱！童童小朋友，姐姐给你比个心！”童童怯生生说了句“姐姐好”，就把发烫的脸埋进楚凝裙摆，只露出的发顶还别着颗粉色小草莓发卡。苏沐橙在镜头里比出爱心，背景传来导演催促声：“阿月，你一定要把虾球做好看些，别欺负小朋友！等我回去，我要亲自给童童做小饼干！”
后厨的操作台上，清晨渔港送来的活虾还在竹篮里轻轻颤动，青亮的虾壳泛着温润的珠光，在晨光中流转。古月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将软布铺在案板上，每只足有15厘米长的大虾被他轻柔地捧起，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制品。剪刀与虾须接触的瞬间，他屏住呼吸，剪刀开合的弧度精确到毫米，连最细的虾脚绒毛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童童上次被虾须扎到嘴角，哭得小脸都皱成包子了。”他摩挲着剪好的虾身，想起小孙女委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最考验功底的蓑衣刀工开始了。古月将案板挪到窗边，让自然光恰好落在虾背上。左手的力道如同蜻蜓点水，右手的厨刀随着呼吸起落，刀刃与虾身精确保持45度角。每划一刀，他都会用刀尖轻轻拨弄虾肉，仔细观察纹路的走向。“这刀工得像绣娘绣花，多一分嫌深，少一分嫌浅。”随着刀影翻飞，原本笔直的虾身渐渐展开成细密的波浪纹，在案板上蜿蜒成精巧的图案。
挑虾线时，古月特意换上医用镊子，镊子尖在虾背第三节处轻轻一挑，褐色的虾线便完整抽出。他将虾线放在白瓷盘上，对着光线反复查看：“这根还带了点血丝，得再清理一遍。”清水冲刷声中，他的手指在虾身上来回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缝隙，直到最后一滴血水顺着水槽流走。厨房纸巾按压虾肉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仿佛在弹奏无声的乐章。
腌制环节俨然成了一场精密的化学实验。古月取出电子秤，将每一份调料的重量精确到0.1克。儿童专用料酒倒入碗中时，酒香中混着淡淡的果香。他戴上食品级手套，从虾头开始，指腹以螺旋状缓缓按压虾肉，关节处更是着重揉捏。“童童换牙期咬不动硬的，得多按摩会儿。”保鲜膜覆盖的瞬间，他特意在碗边留了个小气孔，像是给大虾们留了透气的小窗户。
调制脆炸糊的过程充满韵律。蛋清在不锈钢碗中飞速旋转，逐渐泛起雪白的泡沫。古月将清水装入挤压瓶，以每秒一滴的速度注入，筷子搅动的轨迹始终保持着顺时针的圆周。“这节奏得和心跳同步。”他轻声念叨着，当面糊能在筷子上形成连绵不断的丝带时，晨光正好斜斜地洒在碗沿，为这乳白色的液体镀上金边。
熬制酸甜酱的小锅咕嘟作响，古月手持木勺，手腕划出优雅的弧线。柠檬汁入锅的瞬间，酸涩的香气与番茄的甜香激烈碰撞，又在小火的温柔攻势下渐渐融合。他时不时将勺子浸入冷水中降温，测试酱汁的浓稠度：“上次熬太稠，童童舔勺子把脸都粘住了。”关火后，他特意将酱汁分装在三个小碗中，反复测试冷却速度，直到找到最适合儿童入口的温度。
一切准备就绪，古月打开燃气灶，蓝汪汪的火苗瞬间窜上锅底。他提起古早味土陶油壶，琥珀色的菜籽油顺着壶嘴倾泻而下，在铸铁锅中漾开金色涟漪。灶台上的老式机械油温计随着油温攀升，金属指针开始缓慢摆动，他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般，牢牢锁定在油面变化上——原本平静的油面先是泛起蛛网状的细小油纹，紧接着升腾起若有若无的薄雾，空气里渐渐漫开菜籽油特有的醇厚香气。
他从青花瓷碟里拈起指甲盖大小的脆炸糊，指尖刚一松开，糊块便像跳水运动员般扎进油中。看着糊块裹着细密气泡轻盈上浮，表面泛起诱人的焦糖色，古月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六成热，油温刚好。案板上的腌制大虾早已用厨房纸彻底吸干水分，虾壳泛着青金石般的光泽。他执起象牙筷夹住虾尾，将蜷曲的大虾浸入浓稠的脆炸糊，手腕灵巧翻转间，面糊如丝绸般均匀包裹住虾身，多余的面糊顺着筷尖滴落成珠，在碟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刺啦——大虾触碰到油面的瞬间，热油仿佛被唤醒的精灵，欢快地跃出细小的金色油星。古月立刻将锅盖虚掩，透过缝隙观察锅内动静：虾身先是泛起珍珠白，渐渐晕染出蜜桃般的浅黄，最后在油花的簇拥下披上琥珀色战甲。他左手握着竹漏勺，在油锅里划出温柔的弧线，确保每只虾都能均匀受热。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秒针刚转过两圈，他便眼疾手快地捞起虾群，琥珀色的油顺着漏勺孔洞坠落，在吸油纸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花。
该请出镇店之宝了。古月掀开灶台边的粗陶油罐，取出珍藏的陈年花椒油，往八成热的油锅里滴入三滴。顿时，呛香与菜籽油的醇厚交织成独特的香气密码。复炸的虾球一下锅，便发出比初次更热烈的欢唱，油面沸腾出细密的金网，虾壳在高温中迅速收紧，表面泛起琉璃般的光泽。他一边默数秒数，一边用漏勺轻拍虾球，让热油渗入每道褶皱。当空气中的焦香达到完美平衡点的刹那，虾球已变成深琥珀色，他果断关火，将虾球捞出——吸油纸上，滚烫的油珠顺着螺旋状的虾壳纹路滚落，在纸面烙下星星点点的印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子。
古月踮脚取下壁橱顶层的檀木盒，盒内躺着那只素白瓷盘。盘沿的雏菊浮雕是匠人以刀代笔，将春末野地的烂漫凝固在釉色里，连花蕊处的细小纹路都纤毫毕现。他戴上洁白的棉布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瓷盘平放在料理台上，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操作台的灯光在虾球表面流转，古月眯起眼睛，专注地调整每只虾球的角度。他像一位精心雕琢艺术品的大师，轻轻转动瓷盘，确保每颗虾球的弧度都完美契合圆形轨迹。当最后一颗虾球归位，整朵“太阳花”宛如在盘中自然绽放，金色的虾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被阳光亲吻过一般。
他端起放凉的酸甜酱小锅，手腕轻颤，酱汁如琥珀色的溪流般顺着虾球表面的沟壑蜿蜒而下。酱汁接触瓷盘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静谧的后厨里格外清晰。古月仿佛被这声音吸引，目光随着酱汁的流动而移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
从口袋里掏出小雏菊时，还带着清晨的寒气。花瓣上的露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古月用镊子小心调整花茎角度，让雏菊恰到好处地斜倚在盘边。最后撒葱花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他捏起一小撮葱花，轻轻抖动手指，翠色的碎末如春雨般均匀洒落，为这道美食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后厨门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将飘在半空的葱花碎末吹得轻轻晃动。“童童，你的蓑衣虾球做好啦！”古月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尾音在空气中轻轻打着旋儿。童童正趴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推着玩具车，塑料轮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听到呼唤，她像只被点亮的小灯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玩具车都顾不上放下，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楚凝快步上前，从消毒柜里取出儿童筷。筷子上印着卡通小鸭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童童，用筷子吃，小心烫。”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神中满是宠溺。古月笑着摆了摆手，围裙上沾着几点酱汁：“放心吧，已经放凉了，刚好能吃。”说着，他还伸手摸了摸童童的小脑袋，掌心残留的面粉在她头发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童童踮起脚尖，儿童筷在瓷盘上方犹豫片刻，最终锁定了一颗最饱满的虾球。“咔嚓”声响起的瞬间，酥脆的外壳裂开细密的纹路，热气裹挟着虾肉的鲜香扑面而来。她的脸颊鼓成小仓鼠般的模样，眼睛眯成月牙，含糊不清地赞叹：“叔叔，好吃！比糖虾还好吃！”说话间，酱汁顺着嘴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大快朵颐。
林悦举着检测仪冲过来时，脚步太急，差点撞上餐桌。“房东老板！虾球脆度95%，鲜度98%，酸甜平衡度90%！数据满分！童童真有口福！”她兴奋地挥舞着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映在她的眼镜片上，折射出喜悦的光芒。
众人闻声围拢，苏瑶用公筷夹起虾球时，特意将虾球对着灯光，观察它晶莹剔透的质感。“外脆内嫩，酸甜适口，老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童童真有口福。”她细细品味着虾肉的鲜美，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赵雪则退到一旁，速写本已经摊开在膝头。她的目光在虾球与画纸间来回穿梭，笔尖如灵动的蝴蝶，在纸面勾勒出虾球的神韵，“这么好看的虾球，一定要画下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与众人的赞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
秦宇看到童童吃得开心，也夹起一个虾球，递到童童面前：“童童，我喂你吃，你教我跳你刚才跳的虾舞，好不好？”童童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用力点头，张开小嘴咬住虾球时，还发出满足的“唔”声。她一把拉起秦宇的手，踮着绣着小虾图案的粉色帆布鞋，像个小老师般认真示范起来。她的小胳膊随着音乐节奏，柔软地模仿虾须摆动，裙摆上的亮片随着蹦跳闪烁，秦宇跟着她的动作，僵硬的肩膀和笨拙的脚步，逗得众人笑得直不起腰。
杨思哲举起手机，特意打开慢动作拍摄模式，镜头跟着两人移动：“等会儿发给苏瑶，让她也看看这两个小朋友的可爱样子。”苏瑶凑过来，手指轻轻点着屏幕预览画面：“秦宇平时在学校总爱调皮捣蛋，今天跟童童在一起，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强看到童童盘子里只剩两个虾球，故意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夸张地捂住肚子：“哇！这个虾球也太好吃了吧！童童，能不能分一个给叔叔吃？叔叔的肚子都在抗议啦！”童童被他的样子逗乐，学着大人的模样，用公筷小心夹起虾球，还不忘吹两下：“叔叔吃！烫烫！”周强接过虾球，假装咬下一大口，发出“啊呜”的咀嚼声，逗得童童抱着肚子咯咯直笑。
李风展开二手房宣传单，指着上面的儿童房图片，手指轻轻点着画面：“童童，你看这个房间，有小书桌还有玩具柜，以后你要是想有自己的房间，李风叔叔帮你找，保证让你满意！”童童凑近仔细端详，指尖在图片上轻轻摩挲：“我想要粉色的房间，墙壁上贴满虾的贴纸，还要有很多会发光的虾玩具。”李风笑着用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粉色房间加虾玩具，包在叔叔身上！”
龚建放下青瓷酒杯，蹲下身和童童平视，声音温柔又严肃：“童童，叔叔给你讲个安全小知识好不好？就像虾在水里要保护自己一样，童童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跟陌生人走哦。”童童认真地挺直小身板，奶声奶气重复：“我知道！爸爸说过，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也不能坐陌生人的车！”
陈宇轩摇着檀香折扇走过来，墨绿色真丝衬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浅灰马甲口袋露出半截糖纸。他轻轻展开折扇，扇面上水墨虾栩栩如生：“童童，这个是爷爷孙女留下的糖，很甜，给你吃。你刚才跳的虾舞真好看，能不能再跳一次给爷爷看？”童童接过糖，剥开糖纸时，发现糖块也是小虾形状，惊喜地放进嘴里，然后转身拉起楚凝的手：“姐姐陪我一起跳！”音乐再次响起，童童踮着脚尖，小胳膊划出优美的弧线，模仿虾在水里轻盈游动，转圈时裙摆像朵绽放的荷花。楚凝温柔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林悦举着手机追着她们拍摄，赵雪则快速勾勒着她们跳舞的模样，笔尖在画纸上飞舞，不一会儿，两个灵动的身影就跃然纸上。
傍晚七点五十分，餐馆檐角的铜铃被穿堂风撞出细碎声响。张磊推开雕花木门时，金属门把在他掌心沁出凉意，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靛蓝色领带歪斜地挂在领口，皮鞋边缘洇着深褐色的水痕——方才的雨裹着深秋寒意，在他裤脚晕开层层深色褶皱。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发梢间还沾着写字楼里中央空调的温热气息，左手攥着的虾形玩偶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光，触须上的闪粉随着步伐簌簌轻落。
童童！沙哑的呼喊带着明显的喘息，张磊望见舞池中央旋转的粉色身影时，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水晶吊灯的光斑在小女孩的蓬蓬裙上跳跃，她踮起的脚尖突然顿住，发梢的蝴蝶结随着转身划出优美弧线。爸爸！童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扑过来，发间草莓味的香气混着餐馆里氤氲的虾油香，虾球好好吃！楚老师教我跳《小天鹅》，赵雪姐姐画的我会飞！
张磊单膝跪地的瞬间，膝盖传来大理石地面的凉意。他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女儿，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尝到残留的糖醋汁甜味：爸爸来晚了，让我们小宝贝饿肚子了。胡茬轻轻摩挲着童童柔软的脸蛋，他转头望向楚凝身后含笑的众人，喉结滚动着咽下愧疚，实在对不住各位，集团并购案临时加了两轮磋商，手机在会议室又没信号......微颤的手指下意识理了理歪斜的领带，却扯得更皱。
楚凝推了推金丝眼镜，翡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张先生不必挂怀，童童今天可成了我们的小福星。她侧身让出位置，餐桌上狼藉的虾壳堆成小山，沾着酱汁的餐盘旁，古月正用荷叶细心包裹着食物。
张先生，这蓑衣虾球特意用保温盒装着，古月系紧棉线，铜制算盘珠子在身后叮当作响，虾干是用陈年黄酒腌的，路上磨牙正好。深褐色的油纸包着热气，在张磊掌心烫出温度，下月十五我们有新菜试吃会，童童的名字我提前记在贵宾席。
童童突然挣脱怀抱，小皮鞋哒哒跑到赵雪面前。速写本摊开的瞬间，张磊呼吸一滞——女儿踮脚够吊灯的模样跃然纸上，飞扬的发丝间点缀着金粉，虾球在画中泛着琥珀色光泽。姐姐，这个能给我吗？童童仰头时，睫毛上还沾着跳舞时的汗珠。
赵雪摘下贝雷帽，露出染成樱花粉的发尾：当然！她抽出画纸时，铅笔草稿的背面还留着半幅未完成的餐馆全景，下次来要给我当模特，教你画会发光的虾球。
暮色渐浓，餐馆的灯笼次第亮起。张磊左手抱着熟睡的女儿，右手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古月塞给他的橘子在公文包里散发清香。童童的虾形玩偶歪在肩头，触须扫过他的耳垂，恍若女儿还在耳边念叨着要和秦宇哥哥玩捉迷藏。走出店门时，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道别声，混着新出锅虾球的香气，在深秋的雨夜里酿成最温暖的酒。
童童离开后，餐馆里还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林悦倚在吧台边，指尖划动手机屏幕，眉眼弯弯：童童真可爱，刚才跳的虾舞太萌了，我已经把视频发给苏沐橙了，她肯定会喜欢的。手机相册里，童童挥舞着自制的虾须发箍，歪歪扭扭的舞姿被定格成九宫格，连滤镜都带着奶油般的柔光。
苏瑶将儿童餐盘叠进消毒柜，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是啊，小孩子的笑声就是有魔力，听着就开心。她取下围裙上的便签本，飞快记录：卡通造型儿童碗、动物饼干模具、星星形状吸管。以后咱们可以多准备些儿童餐具和小零食，万一再有小朋友来，也能让他们吃得开心。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认真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赵雪把速写本抱在怀里，指尖摩挲着画纸边缘。刚才童童踮脚偷看她画画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般的阴影，此刻还鲜活地印在脑海里。我下次要带些儿童读物来，要是有小朋友来，可以给他们讲故事。她小心翼翼地将画纸抽出来端详，画中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虾形发卡随着舞姿扬起弧度，连嘴角沾着的虾酱都画得俏皮生动，今天画的童童跳舞的画，我要好好保存，太可爱了。
王岛将紫砂壶里的茶叶重新注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童童喜欢吃虾干，下次我让宋玲多晒些，专门给小朋友留着。想起小姑娘捧着虾干礼盒时亮晶晶的眼睛，他不自觉地笑出声，这孩子嘴甜，还懂礼貌，谁见了都喜欢。茶盏里的涟漪轻轻晃动，倒映着满室暖光。
龚建晃着杯中的啤酒，泡沫漫到杯口又轻轻回落。他回想起陪童童玩猜谜游戏时，小姑娘歪着脑袋苦思冥想的模样，眼角笑出细纹：今天跟童童玩了一会儿，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小孩子的世界真简单，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能开心好久。话音未落，手机突然震动，是女儿发来的新画作照片，他立刻兴致勃勃地向众人展示。
古月站在餐馆门口，晚风裹着蓑衣虾球的香气和童童留下的欢乐气息，吹得灯笼轻轻晃。灯笼穗子扫过他手背，痒痒的触感让他想起童童偷偷挠他手心时的调皮。他想起童童咬虾球时满足的表情——酥脆的外壳裂开瞬间，肉馅的热气扑红了小姑娘的鼻尖；想起她跳虾舞时灵动的模样——两只小手模仿虾须挥舞，小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欢快的节奏；想起她清脆的笑声——像盛夏的冰镇酸梅汤，带着酸甜的清爽。
记忆突然回溯到三十年前，同样是这样的夜晚，孤儿院院长蹲下身，把最后一块绿豆糕塞进他掌心。那时他也是这样，攥着来之不易的甜蜜，笑得直不起腰。小宝贝的笑声，就像天籁之音，让人心情大好，萌萌哒！古月轻声感慨，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暖黄的灯光裹着小巷食堂，像个装满童趣的糖果盒——一盘蓑衣虾球，一段欢乐互动，一声清脆笑声，都在诉说着童趣的美好与治愈。这份温暖，会像暮春的风一样，留在每个人的心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