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中心公园,像是被老天爷撒了把碎金。下午两点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织出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跟着晃,连带着路边的野菊都晃出了细碎的暖意。野菊丛里藏着几只忙忙碌碌的蜜蜂,翅膀振动带起的微风,让花瓣上的露珠也跟着轻轻颤动。
靠近喷泉的树荫下,围坐着一圈头发花白的老人,中间立着个旧谱架,架上摊着本泛黄的歌谱,纸页边缘被翻得发毛,《夕阳红》的音符旁还留着用铅笔标注的换气记号。歌谱的边角微微卷起,记录着无数次练习的痕迹,几处折痕处甚至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贴过。
张景明坐在小马扎上,怀里抱着把棕红色的手风琴。琴身是老物件了,木质外壳上还留着几道浅痕——那是去年带孙子去公园时,被小孩不小心撞的,他心疼了好几天,后来自己用细砂纸轻轻磨了磨,倒添了几分岁月的温感。琴键边缘泛着象牙黄,指尖按下去时,能感受到细微的凹凸,那是几十年演奏磨出的印记。每一个琴键都像是一位老友,熟悉的触感让张景明闭着眼都能准确按下想要的音符。
他穿件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缝着块同色的补丁,是老伴刘淑琴上个月刚补的,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胸前别着枚银色的“乐聚”徽章,是去年夕阳红老年娱乐团成立时,团员们一起定制的,背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徽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和衬衫上的补丁相映成趣,诉说着节俭与热爱生活的故事。
“来来来,都打起精神!”张景明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敲了敲,清脆的音符在空气里荡开,“今天咱们把《夕阳红》再练一遍,下周社区演出得拿出最好的状态!”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他旁边的李阿姨赶紧理了理衣襟,手里攥着张手写的歌词纸,纸角都被攥得发皱;对面的王大爷调整了下老花镜,把二胡往肩上挪了挪,弓子在弦上试了试音。王大爷试音时,二胡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手风琴的旋律一响起,老人们的歌声就跟着飘了起来。张景明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时而轻按,时而快弹,琴箱上的“星海”logo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唱到“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时,他特意放慢了节奏,让歌声里的温情多飘一会儿。喷泉的水声混着歌声、琴声,连路过的游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的老人们笑得眼角皱成了花。人群中,有个年轻姑娘看得入神,轻轻跟着哼唱,脸上洋溢着羡慕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叮咚”声从张景明的裤兜传来——是微信提示音。他手下没停,继续拉着间奏,等一段旋律结束,才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古月”两个字跳进眼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张叔,明天炖清炖牛肉,选的鲁省牛肋条,肥瘦3:2,就加姜片葱段清炖,保本味,您爱吃这口,特意跟您说声。”文字后面还附了张牛肋条的照片——红肉里嵌着雪般的脂肪,纹理清晰得能看见肉纤维,旁边摆着块切好的姜片,鲜灵灵的。照片里的牛肋条在白色瓷盘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姜片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仿佛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肉香。
张景明看着消息,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手风琴都忘了往怀里抱,声音都拔高了些:“太好了!古月这清炖牛肉我上次吃就忘不了!肉嫩得嚼着不费劲儿,汤鲜得能泡三碗饭,一点不膻,就爱这口纯粹的肉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碗的大小,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旁边的李阿姨凑过来看:“张哥,又有口福啦?上次你说古月的菜好吃,我还没来得及去呢,明天我也跟你去尝尝?”张景明笑着点头:“去!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古月的手艺,没说的!”说着,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其他老人,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去品尝。
第二天下午四点,公园的阳光渐渐软下来,像被揉碎的蛋黄,懒洋洋地铺在石板路上。梧桐叶的影子拉得老长,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曳,在地面织就流动的暗纹。张景明把琴包仔细收好,帆布面料被岁月磨出柔和的哑光,琴包上挂着的“夕阳红”小挂牌晃悠悠的,金属牌面被阳光照得发亮,映出他眼角细密的纹路。他路过公园门口的花店时,脚步顿了顿——玻璃橱窗里摆着束浅粉色的康乃馨,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像刚哭过的小姑娘。清晨的露水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淑琴最爱这花。”他喉咙发紧,想起去年她捧着花时,鬓角白发与粉色花瓣相映的模样。
走进花店,铃兰花般的香氛扑面而来。张景明踮脚取下最高处花瓶里开得最盛的那支,花瓣舒展如少女裙摆,花蕊缀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晨露。老板递来透明纸时打趣:“张老师今天又给刘老师送花?”他笑着接过,动作轻柔地包裹花枝,特意将最饱满的花头露在外面。指腹摩挲着包装纸边缘,忽然想起年轻时第一次送花,也是这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百年老商业街的灯笼刚亮,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飘过来,混着街边糖炒栗子的焦甜。张景明远远就看见“小巷食堂”的木招牌,被灯笼光晕晕染得像幅水墨画。推开门时,铜铃“叮铃”响了一声,带着岁月沉淀的清脆。他抬眼扫了圈,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刘淑琴正坐在那儿,夕阳余晖斜斜洒在她身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手里端着杯绿茶,杯沿冒着淡淡的热气,茶叶在玻璃杯中舒展沉浮;面前的白瓷碟里摆着块桂花糕,咬了半块,剩下的半块还沾着点桂花碎,黄澄澄的;她的膝上放着件浅灰色的毛衣,织针还别在衣片上,毛线团滚在旁边的小凳上,针脚细密得像她年轻时绣的鸳鸯枕套,是给张景明织的过冬毛衣。
“老头子,你可来了!”刘淑琴看见他,眼睛弯成了月牙,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她伸手把旁边的小凳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木凳与地板摩擦出“吱呀”声,惊飞了窗台上啄食面包屑的麻雀。“小老板上午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还带着桂花香,你快尝尝。”她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甜腻,像极了他们结婚时喝的交杯酒。
张景明把琴包放在桌角,帆布与木质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小心翼翼地把康乃馨递过去:“给你的,看见花店摆着,就想着你喜欢。”刘淑琴接过花,凑到鼻尖闻了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手指轻轻拂过花瓣,指甲盖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真香,比上次你买的还鲜。”她起身从柜台拿来古月送的小玻璃杯,往里面添了半杯水,将花插进去时,水珠顺着花枝滑落,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粉花配着绿茶,暖光一照,满是温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刚谈恋爱时,在护城河堤上看夕阳的时光。
“老板呢?”张景明坐下,端起刘淑琴给他倒的绿茶,杯壁残留着她的指纹。喝了一口,茶香混着桂花香,从舌尖暖到胃里。“在厨房忙呢,说牛肉得慢炖,现在正焯水呢。”刘淑琴指了指后厨的方向,围裙上还沾着早晨揉面时的面粉。“我四点就到了,小老板给我泡了茶,还拿了桂花糕,说等你来了,牛肉也差不多好了。”她拿起织针,继续织毛衣,指尖在毛线间穿梭,针脚走得匀匀的:“你看,这袖子快织完了,等天冷了就能穿,亚麻衬衫配毛衣,不冷不热刚好。”毛线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滚动,在夕阳下投出小小的影子,忽明忽暗。
张景明看着她织毛衣的样子,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墙上的黑板上——白色粉笔写着“今日特供:一荤(清炖牛肉)一素(清炒时蔬)一汤(紫菜蛋花汤)”,红色粉笔在“清炖牛肉”下面画了道横线,旁边用黄色粉笔添了行小字:“鲁省牛肋条,清炖保本味,配米粉\/米饭绝配;啤酒限3L内,黄酒限125ml\/杯”。黑板右下角还画了简笔画:一把手风琴,琴键上画着音符;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锅边飘着波浪线表示蒸汽;旁边摆着支康乃馨,花瓣用粉色彩铅涂了淡淡的色,笔画简单却透着股可爱,一看就是古月画的。
“这黑板画得还挺像。”张景明指着简笔画笑,手背上的老年斑在灯光下忽隐忽现。刚说完,就听见后厨传来“哗啦”的水声——是古月在处理食材,伴随着菜刀与案板的清脆碰撞,像极了他年轻时在文工团打快板的节奏。
此时的后厨,古月正站在料理台前,系着条深蓝色的围裙。这条围裙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美食画卷,边角绣着块栩栩如生的清炖牛肉,红肉用金线细致地勾出肌理,连肉纤维都清晰可见;旁边绣着把米粉,银线描出的细细线条,仿佛能让人看到刚煮好时的晶莹剔透;最底下藏着个极小的“鲜”字,笔锋苍劲有力,这是苏沐橙上周从剧组寄来的。信封里还附了张纸条,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炖牛肉时穿,记得少放盐,保本味!”古月每次看到这张纸条,嘴角都会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暖意。
古月面前的不锈钢盆里,泡着切好的牛肋条。每块都是精准的3厘米见方,肥瘦比例刚好是3:2,堪称完美。红肉透着新鲜诱人的粉红色,仿佛清晨的朝霞,而那脂肪像温润的白玉带似的裹在外面,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伸手捏了捏肉,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肉质的紧实,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这是早上刚从鲁省冷链送来的,为了这一口美味,他特意提前一周就和供货商沟通,让其留的牛肋中段,这个部位的肉炖出来最酥软,还不柴,是炖牛肉的绝佳选择。
“泡了快一小时了,血水该去得差不多了。”古月轻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他把盆里的水倒掉,牛肋条露出干净的色泽,宛如褪去尘埃的璞玉。他又接了盆清水,手掌轻轻探入水中,缓缓搅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婴儿。水面上只飘着点极淡的血水,仿佛是这片水域中最后的涟漪。他重复换了两次水,直到最后一盆水清亮得能看见盆底的牛肋条,就像能看透这片清澈湖水的湖底。随后,他拿起厨房纸,小心翼翼地把肉表面的水分吸干。厨房纸擦过肉面时,能听见轻微的“沙沙”声,像在给肉做一场温柔的按摩,每一下都饱含着对食材的尊重。
接下来是焯水环节。古月起了个干净的铁锅,将牛肋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就像把珍贵的宝物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他加了足量的冷水——冷水能让肉里的血水慢慢渗出来,要是用热水,肉表面一下子就熟了,血水会裹在里面,炖出来有腥味。这是他多年烹饪经验总结出的诀窍。他又从调料架上取了两片老姜片,放在掌心轻轻一拍,“啪”的一声,姜片瞬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随后被他扔进锅里。接着,他加了一勺无酒精的料酒——既能去腥,又不会抢牛肉的本味,就像一个恰到好处的配角,衬托出主角的光芒。
大火烧开后,锅内渐渐热闹起来。水面上渐渐浮起一层灰褐色的血沫,像细小的棉絮,又像天空中漂浮的乌云。古月拿着细网漏勺,弯腰凑近锅边,眼神专注得仿佛在观察一件稀世珍宝。他一点点撇着血沫,动作慢而仔细,连粘在牛肋条上的小血沫都没放过,漏勺在锅里轻轻划着圈,像在寻找藏起来的小杂质,又像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血沫必须撇干净,不然汤不清亮,还会有腥味。”古月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严肃。撇完最后一点血沫,又让牛肋条在锅里煮了3分钟——这样能让肉质初步紧实,炖的时候不会散,为后续的烹饪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把焯好的牛肋条捞出来,用温水冲洗干净。温水顺着肉面流下来,像温柔的溪流,冲掉残留的血沫。随着水流的冲刷,牛肋条的颜色变得更鲜亮了,红肉更红,如同燃烧的火焰,脂肪更白,恰似冬日的初雪。古月把肉沥干水分,放在盘子里,眼神中满是期待,静静地等着下一步慢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炖牛肉。
这时,苏瑶端着盆青菜走进后厨——是刚择好的上海青,叶子翠绿,菜梗白嫩,还带着点水珠。“老板,张叔和刘姨来了吗?”苏瑶把青菜放在料理台上,帮着把菜梗和菜叶分开,“我刚在前面看见刘姨在织毛衣,还插着支康乃馨,真温馨。”
“来了,在前面坐着呢。”古月笑着点头,取了个砂锅——这砂锅是他用了五年的老物件,内壁有细密的纹路,蓄热特别好,炖出来的肉更香。他在砂锅底部铺了三片老姜片,姜片切得薄薄的,拍扁了能出味;又放了两段葱段,挽成小结,这样炖完后容易挑出来,不会影响口感。
古月把牛肋条整齐地放进砂锅里,每块肉都摆得匀匀的,避免重叠——这样受热均匀,炖出来的肉熟度一致。他加了足量的热水,刚好没过牛肋条2厘米,热水能让肉保持软嫩,不会遇冷收缩变柴。大火烧开后,他把火调到最小,砂锅里的汤只轻轻冒着小泡,像在呼吸似的。
“得慢炖两小时,让肉香慢慢渗出来。”古月用一块湿纱布围在砂锅盖的缝隙处——这样能防止蒸汽跑漏,让砂锅里的温度保持稳定,肉的香味不会散。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刚好四点半,“等六点半,张叔他们就能吃了,这个时间炖出来的肉,酥软刚好。”
古月刚把砂锅炖上,手机就响了——是苏沐橙打来的视频电话。屏幕上,苏沐橙穿件浅紫色的剧组外套,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手里举着包牛肉干——是上次古月寄给她的,包装还没拆完。
“阿月!”苏沐橙的声音带着点雀跃,背景里能听见剧组的喧闹声,“我刚收工,听你说今天炖清炖牛肉了?我这几天在剧组吃盒饭,嘴里都没味,明天就回港城,你可得给我留一碗!就爱你炖的这个本味,不腥不腻,肉还嫩!”
古月笑着把手机转向砂锅,镜头里能看见砂锅里的汤轻轻冒着泡,牛肋条在汤里若隐若现:“放心,给你留了最嫩的几块,汤也多,等你回来热一下,配米粉吃绝了。”他又把手机转向刚走进后厨的张景明:“张叔来了,跟沐橙打个招呼。”
张景明凑到镜头前,笑着挥了挥手:“沐橙姑娘,好久不见!老板这清炖牛肉真地道,明天你回来准爱吃,保准你吃了还想再吃!”
苏沐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叔好!谢谢您!明天我一定早点收工,回来跟你们一起吃,还想听听您拉手风琴呢!”挂了电话,张景明看着古月,眼里满是期待:“沐橙姑娘也爱吃这口?”“嗯,她也喜欢吃清淡的,说这牛肉炖得鲜。”古月点头,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盯着砂锅里的汤。
五点半过后,熟客们陆续来了。林悦、苏瑶、赵雪坐在靠窗的邻桌,苏瑶刚把一块浅棕色的餐垫铺在桌上——餐垫上印着“清炖本鲜”四个烫金的字,边缘绣着牛肋条的图案,针脚细密,像真的肉纹。
林悦穿件浅紫色的连帽卫衣,胸前印着个卡通牛肋条——圆滚滚的牛肉抱着一把米粉,头上戴顶小厨师帽,旁边还标着“本味”两个字。她戴副黑色的圆框眼镜,手里攥着个银色的肉质鲜度检测仪,屏幕亮着“待检测”的字样,探头直勾勾地对着后厨的砂锅,像个小雷达。
“房东老板!你这牛肋条选得也太好了吧!”林悦隔着老远就喊,声音里满是兴奋,“我查了资料,清炖牛肉就得选牛肋中段,肥瘦3:2最香!浸泡得1小时,换水2-3次,去净血水;焯水必须冷水下锅,撇净血沫;砂锅慢炖2小时,火候控制在小火,汤才会呈浅奶白色,还不浑浊!盐得最后放,放早了肉会变硬,还得尝味补盐,保证不咸不淡,突出牛肉本味!”她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清炖牛肉”那页,上面记满了数据:“牛肋条浸泡温度15c最佳”“焯水时间3分钟,不能太长”,连“姜片选3年生老姜片,去腥效果好”都标得清清楚楚。
赵雪穿件浅灰色的加绒风衣,里面搭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珍珠在暖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她手里攥着本棕色的速写本,封皮上贴着片干姜片标本——是上次古月炖姜母鸭时留下的。她正低头用铅笔勾勒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就画出了手风琴的轮廓,旁边留着画清炖牛肉的位置,还在空白处写了“温馨小确幸”几个字,字迹娟秀。
“张叔,等会儿您拉琴,我给您画下来。”赵雪抬起头,笑着对张景明说,“再把清炖牛肉也画上,以后您想这口了,看画就想起今天的日子。”张景明笑着点头:“好!麻烦你了姑娘,画完我可得好好收着。”
杨思哲和秦宇也来了。杨思哲穿件黑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搭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别着苏瑶送的珍珠袖扣——是上个月苏瑶生日时,他特意去珠宝店挑的,圆润的珍珠透着贵气。秦宇穿件浅蓝色的卫衣,胸前印着“大哥小助手”的字样,手里攥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把手风琴,琴身上还画了几颗小星星,是他中午在学校画的,准备让张景明签名。
“张叔!”秦宇跑到张景明身边,把画纸递过去,眼里满是期待,“我画的手风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上次听您拉《夕阳红》,我觉得特别好听,今天想跟您一起唱!”张景明接过画纸,看着上面的手风琴,笑得眼角皱成了花:“好!签!等会儿吃完牛肉,咱们一起唱,让你大哥给咱们打节拍!”杨思哲笑着点头:“没问题,你们唱,我跟着晃就行。”
陈宇轩和楚凝也坐在了中间的桌位。陈宇轩摇着把檀香折扇,扇套是深棕色的绒面,上面绣着“清炖韵”三个金色的字,针脚细腻;扇面上画着幅水墨清炖牛肉图——青花砂锅里盛着浅奶白色的汤,几块牛肋条沉在锅底,旁边摆着碗米粉,米粉上撒了点葱花,墨色浓淡相宜,连汤面上的热气都用淡墨描了出来。
“凝凝,刚练完舞?”陈宇轩见楚凝坐下,笑着晃了晃折扇,“今天张叔在,等会儿要拉手风琴唱歌,老板的清炖牛肉也快好了,咱们正好尝尝这‘本味’的鲜。”楚凝穿件粉色的舞蹈练功服,外面套着件浅紫色的卫衣,手里拎着双舞蹈鞋——鞋尖还沾着点练功房的地板灰。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张景明的手风琴上:“我也喜欢听手风琴,上次在公园听过一次,特别治愈。”
王岛和宋玲坐在另一张靠窗的桌位。王岛穿件浅灰色的棉麻短袖,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沾着点钓鱼时的泥点——下午他去海边钓鱼,特意早点回来,就为了听张景明拉手风琴,还能尝尝古月的清炖牛肉。宋玲穿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裙摆绣着白色的小花,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碟子,盛了些刚带的瓜子,放在桌上:“张叔,刘姨,先吃点瓜子垫肚子,牛肉还得等会儿,慢炖才香。”她说着,还帮刘淑琴添了杯绿茶,茶杯里的茶叶舒展着,飘出淡淡的清香。
周强和李风也坐在了靠门的桌位。周强穿件深灰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胸口,里面套着件黑色的卫衣,肚子把卫衣撑得鼓鼓的。他探头往厨房望了望,对着古月喊:“老板,牛肉快好了没?我闻着就鲜,给我也来一份,加米粉!上次吃你做的米粉,我能连汤都喝了!”李风穿件浅黑色的卫衣,手里翻着二手房宣传单,在“近公园”的房源旁画了个圈:“我上次在鲁省吃过清炖牛肉,没你做的鲜,今天得多吃点,汤泡饭吃两碗!”
六点半一到,古月掀开砂锅盖——一股浓郁的牛肉香瞬间漫满了整个餐馆。砂锅里的汤呈浅奶白色,清亮得能看见锅底的姜片;牛肋条沉在汤里,红肉已经炖得微微发暗,脂肪融在汤里,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油光。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牛肋条,筷子轻松地穿透了肉,肉质酥软却不烂,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可以调味了。”古月拿起盐罐,往砂锅里撒了少许盐——盐粒落在汤里,很快就化了。他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凉后尝了尝,眉头微微皱了下,又加了一点点盐:“再淡点就没味了,这样刚好,能突出牛肉的鲜。”最后,他撒了把刚切好的葱花,翠绿的葱花飘在奶白色的汤面上,像撒了把碎翡翠,瞬间让这道清炖牛肉变得更有食欲。
古月端着砂锅走出后厨,砂锅盖掀开的瞬间,熟客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砂锅,咽了咽口水。“清炖牛肉来咯!”他把砂锅放在张景明和刘淑琴的桌位上,又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青花碗里,两块牛肋条沉在浅奶白色的汤里,飘着两片姜片和几颗葱花,碗边还沾着点汤渍,透着股家常的暖。
张景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牛肋条,吹了吹,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肉,就感觉到肉质的酥软,轻轻一嚼,肉就散开了,没有一点纤维感。牛肉的本味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姜葱香,不腥不腻,鲜得能让人舌头都吞下去。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就是这个味!鲜!嫩!纯粹的牛肉香,一点杂味都没有,比上次吃的还好吃!老板,你这手艺又进步了!”
刘淑琴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倒进面前的米饭碗里。汤刚碰到米饭,米粒就吸饱了汤汁,变得油亮起来。她用筷子拌了拌,夹了口泡汤的米饭,又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上海青炒得翠绿,还带着点脆感,咬在嘴里,清爽解腻。“汤真鲜!泡饭吃刚好,不咸不淡,青菜也嫩,我就爱这口清淡的。”刘淑琴说着,又舀了一勺汤,递到张景明嘴边:“你也喝点汤,鲜得很。”张景明张嘴喝下,汤滑进喉咙,暖得胃里都舒服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满是温情。张景明夹起一块最嫩的牛肋条,剔掉上面的脂肪,递到刘淑琴嘴边:“你也吃点肉,这肉嫩,不柴,对你胃好。”刘淑琴笑着张嘴,嚼了嚼,眼里满是满足:“是挺嫩,比我炖的好吃,下次我也跟你学学,用砂锅慢炖。”
赵雪拿起速写本,笔尖快速滑动,很快就勾勒出了这温馨的一幕——张景明举着筷子笑,刘淑琴低头拌汤饭,桌上的康乃馨插在玻璃杯里,旁边摆着手风琴,背景是冒着热气的青花砂锅。她在画的旁边写了“清炖小确幸”五个字,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让画面更显温馨。“张叔,刘姨,这画送你们。”赵雪把速写本递过去,“以后想这口牛肉了,看画就想起今天的日子。”
张景明接过画,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姑娘!画得真好!我得回家装个框,挂在客厅里,让街坊邻居都看看!”
林悦举着肉质鲜度检测仪,凑到砂锅前,探头对着汤和肉检测。屏幕上很快跳出数据:鲜度99%,脂肪含量20%,盐分含量1.2%。她兴奋地喊了起来:“大家看!鲜度满了!脂肪含量刚好,不腻!盐分也合适,保本味!房东老板慢炖2小时,火候精准,没加任何复杂调料,纯纯的牛肉本味,科学又好吃!清炖牛肉就该这样,不抢味,不遮鲜,让肉自己说话!”
杨思哲也盛了一碗牛肉,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点头称赞:“真鲜!比红烧牛肉更显肉香,没有酱油的咸,只有牛肉的甜,配米粉肯定绝了!”他说着,给秦宇夹了块牛肉:“快吃,补补身体,明天还要上学呢。”秦宇咬着牛肉,含糊地说:“好吃!比我妈炖的好吃,我也想汤泡饭!”
陈宇轩摇着折扇,喝了口黄酒,对着古月举了举杯:“我年轻时在鲁省做生意,常吃清炖牛肉,没你做的鲜!老板,你这‘本味’炖法,跟张叔的手风琴一样,纯粹才动人。现在的人总爱加各种调料,反而忘了食材本身的香,你这炖牛肉,算是把‘鲜’字做透了。”楚凝也盛了小半碗汤,喝了一口,眼睛亮了:“真鲜!不腥不腻,肉还软,我练舞累了,吃这个刚好补体力,还不涨肚子。”
周强端着加了米粉的牛肉碗,大口吃着,米粉吸饱了汤汁,嚼起来满是肉香。他含糊地说:“太香了!米粉泡牛肉汤,绝了!张叔,等会儿你唱歌,我也凑个热闹,虽然我五音不全,但我嗓门大!”李风也端着汤泡饭,吃得头都不抬:“我这是第二碗了,汤鲜得停不下来,下次我还要来吃,加两碗饭!”
王岛和宋玲也分喝了一碗汤,王岛咂了咂嘴:“这汤太鲜了!比我钓鱼煮的鱼汤还鲜!张叔,快吃完唱歌,我们都等着听你拉手风琴呢!”宋玲帮刘淑琴添了杯果茶——是古月泡的山楂果茶,酸甜解腻,刘淑琴喝了一口,笑着说:“这果茶也好喝,解腻刚好,小老板想得真周到。”
吃完晚饭,张景明掀开墙角蒙着手风琴的蓝布,琴身的木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抱起这件跟随自己三十年的老伙计,坐在餐馆中央特意留出的空地上。背带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指尖刚触到贝壳状的白键,“哆来咪”的试音便如清泉般流淌开来,引得后厨切菜的声响都不自觉跟着节奏起落。“咱们唱《夕阳红》,大家都会吧?”张景明眯起眼睛笑着问,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熟客们纷纷放下碗筷,几个常来的阿姨已经轻轻哼唱起来。秦宇抱着自己的小水杯,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奶声奶气地说要当领唱。
手风琴的风箱缓缓拉开,前奏像晚霞般铺陈开来。张景明的声音裹着岁月的醇厚,每一个尾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仿佛把大半辈子的故事都揉进了旋律里。秦宇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清亮的童声穿过袅袅炊烟,和老琴师的嗓音交织成奇妙的和声。熟客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加入合唱,就连在后厨忙活的厨师都跟着哼唱起来。“夕阳红,夕阳红,最美不过夕阳红……”歌声混着手风琴声,顺着餐馆的雕花窗棂飘出去,落在百年老商业街的青石板路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有的掏出手机拍摄,有的跟着轻声和唱,连巷口卖糖画的老师傅都放下了手中的铜勺。
刘淑琴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杯自制果茶。透亮的玻璃杯中,山楂片和薄荷叶随着热气轻轻浮动,酸甜的香气混着窗外飘来的紫藤花香。她望着张景明微微佝偻却依然挺拔的背影,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巧跳跃,忽然想起年轻时在职工礼堂看他演出的模样。岁月的痕迹爬上了彼此的眉眼,可这份默契却愈发醇厚。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节奏轻叩桌面,指甲上剥落的淡粉色甲油,在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古月倚在柜台后的老式收音机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出了神。张景明拉手风琴时微微晃动的银发,刘淑琴品茶时眼角的温柔,熟客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有秦宇踮着脚抢话筒的可爱模样,都被暖黄的灯光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想起傍晚时,那对老夫妻分食一碗牛肉的模样——大爷把最嫩的肉块夹进老伴碗里,自己却啃着骨头笑眯眯;想起秦宇举着皱巴巴的练习本,仰着小脸求签名时眼里的期待;想起陈宇轩喝汤时眯起眼睛说“这是我喝过最鲜的汤”的满足模样。这些琐碎的片段,此刻都化作心底最柔软的触动。
晚风裹着巷口夜市的烟火气从门口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餐馆里蒸腾的暖意。角落里的老座钟发出“滴答”声响,与手风琴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古月望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轻声感慨:“生活的小确幸,不过如此,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暖黄的灯光裹着“小巷食堂”,像个温柔的拥抱,把这份简单的幸福,牢牢裹在了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