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愣住的时候,是厉永辞第一个缓了过来,他不敢置信,悲痛欲绝的望着厉栀,摆动着她的双肩:“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厉栀被晃得头晕目眩,明明她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抽出气息回答哥哥的话:“杀个人而已。”
“这不是杀人!你这是变态!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厉永辞眼睛红了,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死的人是知书呢。
厉栀没有问出口。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家人安排着,那一天见到她模样的下人不少,厉栀听说,除了达理,包括太医在内的人,尽数在一夜之间消失。
厉栀被送出了府,在父亲的良苦用心下,被关进了一所寺庙的斋房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而浓烈的混杂气味——名贵檀香的青烟与艾草燃烧的焦苦。
他们认定,厉栀不是生病了,而是中邪。
她被当成疯子,被秘密关在这寺庙里驱邪。厉栀坐在香案旁,静静地瞧着那一柄暗红色的桃木剑,与数叠用朱砂画满繁复符咒的黄纸、和一方沉甸甸的铜制法印。
一位身着八卦法衣、头戴玄冠的高功道士立于案前,蓦地,他剑尖一挑,一张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耀眼的火光与青烟,随即变成符灰,精准地扫入那碗清水之中,灰烬落入,水面竟无声地漾起一圈涟漪。
那碗符水被端在了厉栀面前。
她很无语。
无语的要死。
爹娘怎么会信被鬼附身这种把戏?她不过就是杀了个人,只是手段残忍了点而已。
厉栀想将这碗符水摔倒在地上掀桌,却陡然听见抽泣的声音。
角落里,母亲站在不远处,由丫鬟搀扶着,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
她面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焦虑。
厉栀那油然而生的怨气就这么被凝固在了脑中。
整个房间仿佛被无形的绷紧的丝线层层缠绕,只剩下道士的咒语在厉栀耳中萦绕。
自从薛除浊死后她一蹶不振这么久,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发白的鬓发。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既然已经决定好振作,也就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担心下去。
若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撞邪的话,似乎能让他们更放心一点。
这碗符水,寄托着她父母亲最深的无助与祈求。
厉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符水端起,一口饮下。
仪式继续,屋中只剩下了道士呢喃咒语的声音。
一切都发生在昨日,明明只过了一天,厉栀却感觉像过了十万年那么夸张。
道士不让母亲与她亲近,在他做完法之后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只留下唯一一位服侍她的婢女,达理。
达理握着梳子,关切的说:“小姐头发乱了,奴婢帮您梳妆可好?”
厉栀呆坐在桌前的身影愣了愣,她转头看向达理,凌乱的发后,双眼精明:“你不怕我?”
达理走到厉栀身后,抬起她的一缕发丝,颤着声音说:“当然怕!”
“但是奴婢知道,那是知书罪有应得!她背叛了你,就应该获得如此下场!”
“只是奴婢实在害怕,害怕那种场面,会让您害怕....您应该交给奴婢来做的。”
厉栀淡淡的笑着:“交给你?让你杀只鸡都惊慌失措的。”
达理羞赧道:“那...那不一样!为了小姐我什么都做的到!”
屋中的镜子也被撤了去,厉栀没法看见达理的神情,但她想象了一下,应该挺有趣的。
厉栀说:“前些日子李百川最后来找我的时候,给我送了药,那些药,你可有收好?”
达理仔细想了想,“有!因为太医给您配的药还未喝完,我就把李大人送的先存起来了。”
厉栀后来想了想,觉得李百川若自刎的话,必定不可能什么都不留给她。
而且那日她又那么欲盖弥彰,想必是被厉初昕监视着。
所以厉栀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日她带过来的药材。
可厉初昕没有了系统的保护,对自己会更加的防护,对她也会更加警惕。
于是达理得令后回府中蛰伏了一段日子,并没有直接将药材偷出来,而是在那里面翻找了许久。
可是,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厉栀直呼不可能。
但达理从来不会骗她。
现如今厉栀的唯一突破口,只剩下了李百川的遗物。
厉栀让达理去打听,发现李百川的府邸在前一夜晚上被火攻陷,所有东西全部消失殆尽。
李百川所有的痕迹都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了。
这其中没有人为操控厉栀是不信的。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李大人的遗物都没有了,奴婢还可以怎么帮您?”达理站在原地干着急。
厉栀沉思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答案:“她的遗物还有一个。”
她沉着道,“你去刑部找宁怀柔,让她来见我,就说......我有办法帮李大人报仇。”
达理立马来了精神,连忙应下:“是!”
只是一日过后,黄昏来临时,达理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生气的说,宁怀柔已经从刑部调职,去了内阁,做了厉初昕的副手。
达理在她府邸前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她下朝,却被冷脸以对,不等她说半句话,就被人赶了出去。
看着达理委屈的神色,厉栀抬袖帮她擦了擦泪水。
看来,事情越来越不好办了。
不过宁怀柔的举动实在是奇怪,厉栀觉得,自己得亲自去问问。
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得先离开这个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