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与许尽欢错身,没走几步,身前又拢上那高大的身影,肩膀也被按住,
“你不要这么生气。”
许尽欢面色纠结,像在权衡利弊些什么,紧皱着眉头,身躯摇摇晃晃,若此刻风再大些厉栀觉得都能把他吹到十米远。
眼见着激将法快奏效,只要再加一步,欲擒故纵的催促许尽欢去问宁远侯,那么厉初昕的谎言便会即刻分崩离析。
厉栀勉强的收起自己的不悦,手盖住许尽欢冰冷的手背,最后耐着性子说:“你说你委屈,我也委屈。被污蔑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我敢让你去找宁远侯,就是证明了我不怕你去查。你不想去找你父亲我也不逼你,你若信我,你我还朋友。”
“若你不信我,”厉栀把掌心的疤痕放在他眼前,“就当我的背叛与为你挡的这一刀相抵了吧,日后你就当从未认识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许尽欢颤颤巍巍的抬手,握住厉栀的手指,放在自己眼前。他看着上面的痕迹,心中泛起酸涩:“为什么疤痕还在?父亲送去的名贵药材都有没用吗?”
厉栀给他看的是薛除浊新划下的那一道疤,但是为了让许尽欢愧疚,她毫不犹豫点头道:“嗯,那一剑太深了。”
话落的一刻,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厉栀手心,“为什么你要替我挡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
厉栀震惊的看着许尽欢哭泣的表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敏感脆弱的性子,她不过就卖惨了几句,如何能哭成这样?
但转念一想,许尽欢本来就有些精神上的疾病,常常郁郁寡欢,不过是平日里压抑久了不显示出来,如今这行为应该是信任她,把她当做倾诉对象了。
既然如此,这种信任,有没有可能变成另外一种情感?
若趁此机会,让许尽欢移情别恋的话....
厉栀试探着用那只手贴上许尽欢的脸颊,眸光满是怜惜:“因为你是好人。你把我从湖里救上来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了。”
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许尽欢先是一愣,而后主动握着她的手将脸颊贴了上去。他泪水晶莹闪烁,惹人怜惜:“你我那时才见了一面,怎么就可以舍弃性命救我?”
厉栀面不改色的道:“因为我厉栀做人坦荡,你既然把我从水里救了出来,我自然也愿意舍命救你,一命还一命。”
“高山流水觅知音,我很相信眼缘,也很喜欢你的性子。本以为我们有过命的交情已经是朋友来着,没想到——哎没关系,终究是我出现的比阿姐晚,你多相信她些是没关系的。”
许尽欢往前走了一步,焦眉愁眼,显得十分焦虑:“...没有,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初昕她也对我很好,当时我脑子太乱了,所以一时冲动才会将门关上...”
由于他走的太着急,脚下一绊,不受控制的朝身前摔去。
厉栀惊慌失措的伸手扶住他,趔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他的身体。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顺势在他背后拍了拍:“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在他耳边安慰道:“没事了,我理解你你生气的点,也相信,时间会还我清白。等你愿意同你父亲沟通,愿意重新信任我时,我再带你离开。”
厉栀的怀抱很温暖,许尽欢眼眶通红,这些天他一直被此事困扰着,如今终于得了答案。
即使如丝如雾,他也甘之如饴。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还是许尽欢贪恋厉栀的怀抱,此时此刻,他明明站稳了身子,也不愿直起腰来。
后背上的手掌温柔的在拍打,许尽欢抬手,犹豫不决的,想要回抱住她。
厉栀感受到了许尽欢犹豫的动作,正当她想加快进度拽着许尽欢的手抱住自己时,眼前宫墙之间的甬道尽头,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
二人穿着一蓝一黑的衣裳,穿着蓝衣的男子半倚着墙壁,惬意的瞧着她。另一个...厉栀眼神茫然了一瞬,意识到那个黑影极其熟悉的时候,瞬间感觉五雷轰顶,瞠目结舌。
薛除浊?
那是薛除浊?
在许尽欢的手刚碰上厉栀的后背时,她如被针扎了一样迅速挣开许尽欢的怀抱,将他推开。
许尽欢神情呆滞,不知所措:“抱歉...是我唐突了。”
厉栀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身后那道漆黑的身影,她惊慌失措,突然感觉有些心虚。
她想过无数次与薛除浊的再次会面,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她与许尽欢搞暧昧时。
他站在墙壁下的阴影里,像烟雾般虚幻,却诡异的凝固在原地。惨白的脸庞半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唯有两点幽绿似的光在眼眶中若隐若现。
厉栀紧贴着墙壁,努力与许尽欢保持距离,不敢再看。她双腿发软,想赶紧离开这里,心虚的说:“没事,刚刚是我先扶住你的。”
也许是心理作用,厉栀感觉空气都凝滞了,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再次看向薛除浊的方向时,他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那个穿蓝衣的男子。
一切就像她的幻觉一样。
求生欲使厉栀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她慌乱的对着许尽欢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先到这里吧,我..我还要去找太后。”
许尽欢好心的说:“好,那我送你一起过去。”
“不用了!”厉栀连忙摆手,撒腿就跑,“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谢谢!下次再见!”
她迅速朝蓝衣男子的方向跑去,站在岔路口,却怎么也不见其他人的踪迹。薛听澜不慌不忙的跟在厉栀身后,叹气嘲讽道,“三小姐真是有雅兴。”
他手中拿着扇子,靠在墙上,悠闲的说:“怪不得你拒绝了八弟,原来,是心中另有所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