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宫殿被禁林军层层包围,除了厉铮和太医外,没放任何人进去。
厉栀也一样被挡在外面。
不过她只思考了三秒,看了一眼太后的寝殿后,没有犹豫地就朝太子的英霄宫跑去。
太子性命垂危,多名太医在他屋里进进出出,忙的烂头焦额,厉栀也找到了那位刑部尚书——李百川。
李百川紧皱着眉头,静静观察着太子宫殿屋层的高度,与身旁的女人在说着什么。
她余光瞧见灼灼盯着自己的女子,忍不住停下了谈话,朝她看去。
“厉三小姐?”李百川轻轻念出这几个字,朝厉栀走去。
厉栀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大人对此案凶手,可查清了些许眉目?”
李百川叹了口气,遗憾的说:“这凶手武力高强,如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太子宫殿外有重兵把守,别说是人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昨夜又下了雪,可屋顶的雪除了一些落叶之外,竟一点脚步都没有。”
这个案子让李百川觉得十分棘手。
“无人知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现下知道凶手是谁最快的办法,只有等太后醒来了。”
等太后醒来一切就都晚了。
薛除浊敏锐,若姑母真的与薛除浊有了照面,那薛除浊一定会在姑母醒来前,就将她杀了。
厉栀心口仿佛压着块大石头,凉意爬上四肢,她忧心如焚的说:“那除了太后,是否还有旁人见到过凶手?”
在厉栀眼中,李百川就像是一个神的存在。
此刻她的一言一行,都能指引厉栀接下来所有的行为。
李百川对上厉栀灼热的目光,平静的摇头:“并未。”
这两个字似乎给厉栀下了最后的通牒,她喉头滚动,嘴唇由于方才在马背上大口呼吸变的干涩,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腿脚不受控制的往后走了两步。
难道事情发生了转变,前世薛除浊要开膛破肚的人,当真要变成...太后了吗?
见她要摔倒,李百川立刻拉住她的手臂:“小心。”
她注意到了厉栀的异常,说出了还未说完的话:“虽然无旁人见到凶手,但是给太子制药的太医失踪了。”
厉栀的双眸逐渐恢复焦距,她听到李百川接着说:“一直以来给太子治病的都是姜太医,他是神医,对自己制的药很熟悉,多了一味不同的药材就能立刻知晓。”
“所以我猜,凶手下毒后应该被太医发现了,他准备将药倒掉的时候凶手出现了,打晕了他并将药夺走。”
“然后亲自去喂给太子的时候,才会被太后发现。”
“总之,太医现在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失踪...
上一世薛除浊开那姜太医膛肚的模样还似在眼前,厉栀想起那个地方在哪后,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李百川拉住。
她上下扫视了厉栀一眼,追问道:“厉姑娘的反应,似乎与我想象中不一样。”
“关于此案,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凶手的线索?”
厉栀眸光短暂停止,眼底涌起一抹淡淡的讶色。
眼前这人能这么快当上刑部尚书,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厉栀克制住自己的神情,转而潸然泪下:“李大人多虑了,若是我知晓凶手是谁,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又怎会让姑母置于危险之中呢?”
气氛紧张,李百川探究的目光在厉栀身上扫视,在厉栀被她目光威慑的呼吸不过来时,手臂上钳制住自己的力道蓦地松开。
李百川长相清冷,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倒是我多虑了。关心则乱,情绪起伏太大对自己身体有损伤,厉姑娘要保重自己才是。”
她恭敬的伸出手臂:“请。”
时间不多,厉栀微微弓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站在李百川身旁穿着布衣的宁怀柔手拿案宗,看着厉栀的身影,不禁感叹:“哎,没想到这厉三小姐果然和传闻中不一样,本以为她骄纵过人,自私自利不会在意所有人,没想到竟如此在意太后,倒是个孝顺的人。”
李百川侧头看她:“你认识她?”
宁怀柔嘿嘿笑了两声:“上次厉府二小姐的笄礼我也去了,有幸见过一面。”
见厉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李百川眸光微暗:“去,找刑部身手最好的人跟着她,不要被她发现。”
宁怀柔眼睛眨了眨:“啊?她和太后关系非常好是众人皆知的,大人为何会怀疑她?”
李百川睫毛轻扇,摇头道:“身为太后的侄女,她当然不会知情不报。”
“但是,恐惧会使人下意识说谎。”
*
厉栀上一世溺水,在太后的寝殿休息了十余日后才能下地走动。
太医说她双腿被冻坏,日后若想要走动不受限制,需日日锻炼。
厉栀不想当残疾人,为了不让旁人看穿自己的狼狈,于是在她能下地的当晚,就偷偷出了房间,没让任何人陪伴,独自打着伞,拿着玉令在雪地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宫中路径复杂,天色渐晚,厉栀走错了一条岔路,那条路,带着她来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地方。
雨花阁。
这里是先帝存放经书和供奉神像的地方,新帝上任后,此处就荒废了,门牙上布满了蛛网。
天空开始打雷,落下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雨滴。
本该寂静无人的雨花阁内,无助的喊叫声混杂着雨水落下的声音,传进了厉栀耳朵,像是磁石吸引铁屑一般,难以抗拒的将人吸引了过去。
厉栀站在上一世她所站的一模一样的地方,不过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回她手里握着的伞,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雨水肆意的打在她的身躯,发丝粘稠的贴在脸上,似乎都在阻拦她。
她停住脚步,往身后看去。
一棵不起眼的大树后,那个黑色的人影迅速将自己的身形藏匿。
厉栀压下唇角,收回目光,没有犹豫抬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