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初昕被丫鬟们拉走后,薛除浊好似终于从寒冷刺骨的冷水中缓过来。
在厉栀慌乱的心跳声中,他张开了唇齿:
“我....说了很多遍了。”
像恶鬼在地狱中的低吟。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厉栀光听到他的声音,身上就起满了鸡皮疙瘩。
薛除浊声音带着些使不上力气的低沉:“湖面厚度达三尺,就算..临近入春,也不会那么快碎裂。”
“三小姐在上面跪上半个时辰都没事,九皇子一站就掉入湖中,是...湖面有问题。”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已是极限,薛除浊不断地咳嗽,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他嘴里涌出。
厉栀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原来薛除浊也发觉了,他竟如此敏锐。
她动手前第一步就先观察了四周,人早早被薛正正清走,那冰湖一片楚白,若是有人的话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小厮不可能“刚好”出现在冰桥上,撞见她引诱九皇子。
且湖面结着厚重的冰霜,姑母让她跪在这里定然也是选的安全的地方。
厉栀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砸醒的。
那么冷的天,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睡着呢?
厉栀忽然想起,自己刚跪在冰湖上的时候,随身丫鬟知书给她喝了一杯热茶暖了暖身子....
这么想来,那杯茶定然有问题。
茶水导致她昏倒,有人恰好趁她晕倒时在冰面上做了手脚,所以冰面才那么容易碎裂。
给她下药,趁她罚跪晕倒时动手,引走冰湖所有人...
前世她失足落水,当时所有人都告诉她是临近入春,所以冰面才那么容易碎裂,她上一世病入膏肓,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只当自己倒霉。
当薛正正如她预料般掉入水中时厉栀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当真有人在害她。
这么缜密的计划,肯定不是薛正正这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人想出来的。想到这里,厉栀一双丹凤眼忍不住朝厉初昕看去。
此刻厉初昕正巧也在瞧着她,撞上她的视线后目光从探究,瞬间变的温和起来。
只是她的眼皮却因为气氛扭曲,诡异的跳动着。
这薛除浊怎么回事?听到有脱罪的机会也不指认厉栀?书里写的设定说他不是利己主义吗?
怎么现下如此瞻前顾后,对自己的清白和真相那么在意?
还未等她腹诽完薛除浊,厉栀突然对着孙姑姑道:“孙姑姑,六皇子说的有理,还请孙姑姑派人调查一下湖面。”
厉初昕瞳孔微震,还未制止便听到牢房口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不用了,下官已调查清楚。”
牢房口走进一大群刑部的官员,为首那人身穿红色官服,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赵尃柱见此人不得不从案桌上起来,冷嘲热讽道:“是什么风把我们李尚书请来了?我奉太后之名在此调查凶手,此处,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
女子丢下一句话,便朝孙姑姑稽首道:“孙姑姑,我等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协助调查,先去了冰湖之上案发处调查取证,耽搁许久,还请见谅。”
孙嬷嬷欣喜万分,看着她都是赞赏之色:“无妨,无妨!”
厉栀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岂会让赵尃柱这个蠢货掌管自己的命?
她来地牢之前请求姑母派一个可靠之人一同来协助调查湖面,但她没想到的是,姑母请的人居然是刑部尚书,李百川。
早就听闻李百川为人清廉,善断奇案。
这让厉栀心里不觉踏实了万分。
因此听到李尚书的回答,厉栀感觉心里的郁结都松了。她忍不住嘲讽着赵尃柱:“原来李大人是去调查案发地了,我还以为审案只要有人证就够了呢。”
赵尃柱老脸一红,憋着气哼了一声。
李百川微微颔首:“本官查了厉三小姐与九皇子所站的湖面,湖面的确被人动了手脚,下了酒水与盐脂。”
“酒水与盐脂相结合,能够使冰面快速融化。”
“宫里的调用都有记载,只是宫里的吃穿用度数量庞大,我派人去调查何人使用了盐脂与酒水,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还需要诸位稍等片刻。”
厉初昕没想到此事居然会扯进李百川进来,传闻她断案如神,此刻也是,仅仅听了太后讲述一遍过程便想也没想的去调查了湖面。
此人的出现给厉初昕造成了好大一个麻烦,她这才开始心慌,开始缜密的思索退路。
赵尃柱眼珠子一转,他后背布满了凉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事怎会牵扯别人?凶手一定是厉栀!
他指着厉栀的鼻子道:“好你个厉栀,为了陷害九皇子居然如此用心良苦做了这么多手脚!来人呐,先将厉栀押下去候审!”
厉栀斜睨了他一眼:“赵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要动手脚,得猜到皇太后会惩罚我罚跪,还要趁偌大的冰湖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动手,还得猜到薛正正何时过来,猜到他的侍从全部离开才行...不然我哪里有机会去陷害他?”
赵尃柱气红了脸:“谁说要你自己做的?你手下那么多,随意吩咐几个人动手脚不就行了?”
厉栀轻笑:“行啊,我行的正坐的直,待尚书大人的手下查清楚到底是谁购入了大量的盐脂与酒水,侍郎大人再给我定罪也不迟。”
“查就查!”赵尃柱虽回答的硬气,却没有了先前那般硬气的底子,额角出满的汗证明了此刻他的慌张。
站在暗处的厉初昕不禁咬紧了牙齿。
赵尃柱这个蠢货...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他平日里去找薛景祁说话讨好他的时候不是巧舌如簧吗?此刻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以为他聪明能靠的住,没想到他居然和他名字一样罩不住不靠谱。
同时她又顿感不妙,李百川的出现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如果她要是查到是谁购入了盐脂与酒水,那...
不等厉初昕想到解决办法,厉栀又充满歉意的对李百川道:“膳房账户众多,臣女额头有些疼,想回去好好歇息。”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不如李大人先从我与阿姐一同所暂住的锦宁宫入手?这样,可先洗清小女与阿姐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