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航空中心球馆的空气,G4和G3截然不同。那种绝望的白色沉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烧灼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喧嚣。球迷的眼睛是红的,喊声嘶哑,像是要把前一场输掉的所有不甘,都用音量砸在快船队员的头上。
快船更衣室里,气氛有点沉,但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接近终点前的、不自觉的松弛。三场胜利太顺了,顺得让人骨头缝里那点紧绷的玩意,悄悄松了一丝。斯隆看着队员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东西,说了没用,得自己挨一下才记得住。
跳球前,肯扬·马丁死死瞪着大本,胸膛起伏。杰森·基德拍着手,声音短促有力,跟平时不太一样。
从第一个回合开始,篮网就像一群被逼到墙角、獠牙毕露的野兽。防守动作不再是G3那种带着点规范的凶狠,而是纯粹的、不计后果的搏命。手臂,肘子,膝盖,所有能用的部位都成了武器。裁判的哨子含在嘴里,犹豫着,让一些动作滑了过去。
快船的进攻像是撞上了一堵覆盖着钢钉的橡胶墙。科比第一次背身要球,马丁直接放弃自己的防守人,从弱侧冲过来就是一个凶狠的包夹,球差点被掏走。传球线路被疯狂地撕扯,阿里纳斯想突破,杰弗森直接拦腰把他抱了下来,动作大得引发一阵骚动。
进攻停滞,失误开始出现。篮网抓住每一次机会打反击,基德像开了加速器,传球刀刀见血。马丁和杰弗森把每一次快攻都当成扣篮大赛,用尽全身力气把球砸进篮筐,拽着篮框怒吼。分差很快被拉开。
斯隆在场边吼,脸色铁青。但队员们的腿像是灌了沙,轮转慢了一拍,补防迟了半步。不是不想跟,是身体里那根弦,在三场胜利和漫长的赛季消耗后,微妙地、难以察觉地,松了。
更致命的是,篮网那些之前哑火的角色球员,今晚像着了火。基特尔斯的底角三分,罗德尼·罗杰斯的强突,甚至连替补中锋杰森·科林斯都命中了一个中投。篮球就是这样,当一方投顺了,篮筐就像大海。
快船不是没反击。科比在第二节末段连续强攻,造犯规罚球,一度把分差缩小到个位数。但每次刚喘口气,篮网总有人能站出来,回应一个answer ball。基德在第三节结束前,面对比卢普斯的贴身防守,压着24秒投进一记超远三分,球进哨响,把分差重新拉回到15分。那个球,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快船反扑的最后一点火苗。
第四节,成了垃圾时间。斯隆换下了主力。科比、大本坐在板凳上,毛巾盖着头,看不到表情。大陆航空中心陷入了狂欢,白毛巾挥舞得像胜利的旗帜。对篮网来说,避免横扫,就是今晚的胜利。
终场哨响,比分差距很大。快船队员低着头,快速走向通道。新泽西的欢呼声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更衣室里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冰袋贴在皮肤上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沮丧,更像是一种……被猛然抽醒后的钝痛。
斯隆走进来,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白板前,拿起板擦,把上面那些战术图狠狠擦掉。摩擦声刺耳。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
“舒服了?”他问,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地上。
“觉得三场赢够了?觉得篮网是纸糊的?觉得冠军奖杯会自己飞到洛杉矶?”
他停顿了一下,胸膛起伏。
“现在都他妈给我记住这个滋味。记住在新泽西,他们是怎么在我们脸上蹦跶的。记住这个,比记住赢那三场有用。”
“收拾东西。回洛杉矶。第五场,我不希望再闻到一丝一毫今天的味道。”
队员们沉默地开始收拾。挫败感是真实的,但奇怪的是,那种接近终点前的飘忽感,也随着这场失利,被钉死在了新泽西的地板上。身体很累,但脑子里某根松掉的弦,好像又慢慢拧紧了。
王朝之路的最后一颗钉子,往往不是别人递来的,而是自己一时疏忽,亲手砸进肉里的。疼,但能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