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天亮得特别早,但这一天,太阳似乎都比往常更急切些。才清晨,城市的主干道两旁就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仿佛整个加州的蓝色布料都被搜刮一空,做成了快船队的球衣、帽子和旗帜。空气中嗡嗡作响,不是往常的车流声,而是一种由成千上万份期待汇聚成的、低沉的共鸣。
当第一辆敞篷双层巴士缓缓驶出车库,出现在街道尽头时,那种共鸣瞬间被点燃,爆发成撕裂长空的狂喜。声音像海啸般沿着街道推进,前排的人被声浪震得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又以更大的热情向前涌去。
“快船!冠军!”
“科比!mVp!”
巴士上,球员们的样子和球场上的悍将判若两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冠军纪念t恤,大多戴着墨镜,但咧开的嘴角怎么也藏不住。大本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庄稼汉,扒在栏杆上,探出大半个身子,对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用力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顶对他来说有点小的冠军帽,生怕被风吹跑。他张着嘴,似乎在吼着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科比站在他旁边,相对沉静些。他手里也拿着一瓶香槟,时不时象征性地摇晃几下,喷向路边的球迷,引来一阵更疯狂的尖叫。但他眼神里有些恍惚,像是在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彩带、纸屑,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蓝色亮片,像一场温暖的暴风雪,不停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一个坐在父亲肩膀上的小男孩,奋力伸着手,几乎要触碰到巴士的边缘,科比俯下身,用力和他击了一下掌,那孩子瞬间哭了出来。
老将埃弗里·约翰逊拿着麦克风,试图带领大家喊口号,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嚣盖过,他只好放弃,大笑着和旁边的鲍比·杰克逊拥抱。布鲁斯·鲍文这个防守悍将,此刻正笨拙地模仿着街舞动作,引得队友们阵阵哄笑。
林凡坐在稍后面一点的车上,看着前方那辆被蓝色海洋包裹的巴士,看着那些肆意庆祝的年轻人。他没有像他们那样激动,只是微微靠着座椅,手里端着一杯水,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场景比他预想的还要疯狂。街边的高楼上,窗户全部打开,无数办公室白探出身子,挥舞着一切蓝色的东西。消防车也被装饰成了蓝色,停在路口,消防员们站在车顶,鸣响汽笛,向冠军致意。空气里飘着香槟的甜腻,也混杂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游行的队伍挪动得很慢,几乎是在人潮中一寸一寸地往前挤。有几次,狂热的球迷甚至冲破了警戒线,试图触摸巴士,或者仅仅是为了离他们的英雄更近一点,很快又被安保人员礼貌而坚决地请了回去。这种失控边缘的狂热,让整个游行充满了某种危险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魅力。
广播车里的主持人声音已经彻底嘶哑,但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女士们先生们!看看他们!洛杉矶的冠军!我们的快船队!”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歌声开始响起。起初只是零星的,很快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成千上万的人开始合唱那首熟悉的、这个赛季响彻斯台普斯中心的助威歌。歌声谈不上多优美,甚至有些跑调,但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那种发自肺腑的骄傲与快乐,让巴士上好几个球员,包括几个硬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本用力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后面的林凡,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句,林凡隔着喧嚣,只看懂了他的口型:“老板!我们做到了!”
林凡举起水杯,向他致意。
终点站的庆典舞台仿佛一个蓝色的漩涡中心。当球员们逐一走上舞台,接受主持人的采访,接受全城最终的朝拜时,科比如同国王加冕般,将奥布莱恩杯高高举过头顶。那一刻,下午的阳光正好打在他和奖杯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台下是望不到边的蓝色人海,欢呼声浪直冲云霄,连天上的云似乎都被震散了。
蓝色的纸屑最后一次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街道,覆盖了车辆,也覆盖了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人。这一天,洛杉矶的心脏只为快船跳动。这支曾经漂泊无根、被视为联盟笑柄的球队,终于将它的旗帜,用最张扬、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插在了这座星光熠熠的城市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