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绝杀后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刺痛人心。更衣室里像刚被洗劫过,不是杂乱,而是那种精气神被抽空后的死寂。毛巾扔得到处都是,没人去捡。功能饮料瓶倒在角落,暗色的液体慢慢渗进地毯。空气里还残留着松节油和汗水的味道,但现在闻起来只剩下苦涩。
没人说话。科比用一条白毛巾整个盖住了头,靠在衣柜上一动不动,只能看到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大本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两只大手紧紧攥着,指节捏得发白。老将约翰逊眼神发直,盯着自己磨损严重的膝盖,好像能在上面找到输球的原因。三十八分啊,科比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换来的却是米勒那记足以载入史册的绝杀。这感觉,不像是被打败,更像是被命运在最后关头戏耍了一把。
老板林凡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战术板前。上面还留着斯隆教练最后画的战术线条,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林凡伸出手,默默地将那些线条擦掉,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输掉的,只是一场比赛。不是整个系列赛。”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写满失落和不甘的脸。“他们赢得很侥幸,我承认。雷吉·米勒投进了一个可以吹嘘一辈子的球。但这就是篮球,什么都可能发生。现在,我问你们,我们是打算围着这个球哭到天亮,还是打起精神,想着怎么在下一场,在我们的地盘,当着所有支持我们的人的面,把属于我们的东西亲手拿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让沉默本身成为一种压力。“我们飞回洛杉矶。家里还有成千上万个相信我们的人等着。他们准备好了为我们欢呼,为我们庆祝。别把垂头丧气的样子带回去。都给我记住,我们手里还握着赛点!主动权,还在我们这里!”
他的话音落下,更衣室里依旧是沉默,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似乎被这几句冷静的话撬开了一丝缝隙。
飞回洛杉矶的航班上,气氛依旧沉闷,但已经有人开始低声讨论上一场的防守细节。斯隆教练和助理们把自己关在舱室一角,反复观看最后几个回合的录像,尤其是米勒那个绝杀球的每一个细节。
回到熟悉的城市,阳光和海风似乎有某种治愈的力量。但训练馆里的气氛,完全不同以往。没人嬉笑,没人打闹。每个人都绷着脸,眼神里都憋着一股邪火。斯隆教练没有安排高强度的战术演练,而是把所有人召集到录像室,就放那最后二点二秒。
“看清楚了?”斯隆指着屏幕上米勒借助掩护跑出的空档,“就这一个缝隙,就够了。布鲁斯,你被挡死了,这不怪你。但我们的换防呢?慢了零点一秒!就这零点一秒!”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在总决赛,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要了你的命!”
接下来的训练,针对性极强。助理教练模仿着米勒的无球跑动,防守队员必须像影子一样紧跟,练习在各种掩护下快速挤过或换防。汗水很快浸透了每个人的训练服,但没人喊累。大本在内线练习着更快速的协防补位,他知道,不能再给对手任何轻松出手的机会。
与此同时,洛杉矶整座城市确实如同林凡所说,已经进入了某种节日前奏。本地的报纸用整版篇幅回顾球队历程,展望即将到来的加冕时刻。街头的体育酒吧挂起了快船的蓝色旗帜,商场里的球衣销量激增。第六场比赛的门票早已被炒到天价,斯台普斯中心周围几条街,提前一天就有球迷开始聚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焦虑和巨大期待的躁动。
这种外部近乎沸腾的期待,像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训练基地上空。林凡察觉到了这一点,在比赛前一天的晚上,他再次来到了更衣室。
“外面的声音,都听到了吧?”他看着队员们,“他们觉得我们肯定赢了。但我要告诉你们,别被这种声音骗了。步行者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顽强,他们绝不会拱手送上冠军奖杯。忘记那些庆祝的标语,忘记那些期待的眼神。走上场,脑子里只装一件事——打好每一个回合,比上一场更玩命!冠军不是他们送给我们的,是要我们用牙去咬,用手去抢过来的!”
六月二十日的洛杉矶,天色还未暗下,斯台普斯中心附近已是蓝色的海洋。球迷们穿着统一的助威衫,脸上画着油彩,手里挥舞着旗帜,歌声和口号声此起彼伏。通往球馆的道路两旁,巨大的电子屏幕播放着球队本赛季的精彩集锦。小贩在兜售着各种纪念品,仿佛今晚过后,一切都将成为具有历史意义的收藏。整座城市,确实已经张开了双臂,准备迎接他们等待了太久的、第一个NbA总冠军。而这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此刻都压在了快船队每一个成员的肩上。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这压力,转化为踏上战场前,最后、也是最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