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谷崩塌的轰鸣声渐渐被肆虐的风雪吞没,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小队瘫坐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冰崖凹陷处,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极寒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冰晶。每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作战服外层结了一层薄冰,内层却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阿亮撕开急救包,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笨拙地为江辰手臂上被冰棱划出的伤口止血包扎。李芸脸色苍白,靠在一块冰岩上,用仪器检测着自己的生命体征,刚才的狂奔和惊吓让她有些脱力。“匕首”和三名“暗刃”队员则如同警惕的雪豹,占据着凹陷处的几个制高点,枪口对外,无声地扫视着白茫茫的风雪世界,防备着可能出现的追兵。
江辰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胸口仿佛要炸开。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星璇”,表盘上那道细微的裂纹如同蜈蚣般刺眼,蓝光彻底熄灭,触手一片冰凉,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刚才那瞬间爆发的能量脉冲,不仅摧毁了机械守卫,也几乎抽干了他,更对“星璇”本身造成了损伤。
“辰哥,怎么样?”阿亮包扎完毕,担忧地问,声音因寒冷和疲惫而沙哑。
“死不了。”江辰摇摇头,声音微弱,他尝试集中精神沟通“星璇”,但意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不安笼罩着他。“星璇”是他的底牌,如今底牌受损,前路更加凶险。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李芸缓过气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江辰的手腕,“那些机械守卫……好像被某种频率共振破坏了核心。”
“是‘星璇’……”江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驱散脑中的眩晕,“它好像……认得那些守卫的能量 signature(特征信号)……但代价很大。”
“认得?”“匕首”转过头,面具下的目光锐利,“你的意思是,这些机械守卫的技术,和‘星璇’来自同源?”
“可能……同出一脉,但被扭曲了。”江辰回想起脉冲爆发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几个破碎的、与“星璇”数据库某些加密单元结构相似的符文碎片,“‘织网者’……可能不是创造了它们,而是……激活或者改造了‘冰墓’本身的古老防御系统。”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冰墓”真的如猜测般是某个史前文明的遗迹,那么其内部的防御机制该是何等恐怖?“织网者”竟然能操控这种力量?
“我们必须尽快抵达核心区域,”“匕首”沉声道,调出战术平板,上面的地图因强干扰而布满雪花,“根据最后收到的断续信号和‘星璇’之前的指向, ‘冰墓’入口应该就在前方五公里内的一片冰蚀峡谷中。但现在的干扰太强,精确定位很难。”
“我去高处侦查一下。” “暗刃”队员中代号“山猫”的侦察兵低声道,他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冰崖,借助高倍望远镜观察远方。
几分钟后,他滑了下来,语气凝重:“风雪太大,可见度不足五百米。但……我好像看到峡谷方向有微弱的、规律性的蓝色闪光,很微弱,一闪即逝,不像是自然现象。”
蓝色闪光?众人心中一动。
“能判断具体位置吗?” “匕首”问。
“大致方向可以,但需要靠近才能确认。”
“休息十分钟,补充能量,然后出发。” “匕首”下令。在极地环境下,保持体温和体力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众人默默取出高能压缩口粮和保温水壶,艰难地吞咽着冰冷坚硬的食物。气氛压抑得如同冻结的铅块。
江辰靠坐着,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身体的痛苦和虚弱,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与“星璇”那丝微弱的联系上。他回忆着脉冲爆发时的感觉,那种与古老守卫能量的共鸣,那种源自“星璇”核心的、对某种“秩序”或“协议”的识别……
突然,他手腕上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指向性的悸动!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的手腕,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山猫”刚才所说的峡谷方向。那种悸动……来自那里!
“有发现?”一直留意着他的李芸立刻问道。
“星璇……有反应……”江辰抬起手腕,仔细感受着那丝微弱的牵引,“很微弱……但它好像在……指引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能信任它吗?”阿亮皱眉,“它刚受过损伤,会不会是错误信号?”
“不知道。”江辰实话实说,“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而且……刚才它确实对这里的防御系统有反应。”
“匕首”沉吟片刻,果断道:“相信你的感觉。江辰,你带路。山猫,侧翼警戒。其他人跟上,保持警惕。”
十分钟后,小队再次启程,顶着能见度极低的暴风雪,向着蓝色闪光和“星璇”指引的方向艰难跋涉。江辰走在最前,全部心神都用来捕捉那丝微弱的悸动,调整着前进方向。风雪如同厚重的幕布,遮蔽了一切,只有脚下咯吱作响的冰雪和耳边呼啸的风声。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片巨大的、被刀削斧劈般的冰崖环绕的峡谷入口。狂风在这里形成诡异的涡旋,卷起漫天冰晶,能见度几乎为零。
“就是这里了。”江辰停下脚步,手腕上的悸动变得清晰了一些,直指峡谷深处。
“山猫,侦查入口。” “匕首”示意。
“山猫”如同鬼魅般潜入风雪中,几分钟后返回,低声道:“入口有战斗痕迹!冰壁上有能量武器留下的灼烧坑,还有……血迹,冻住了。附近没有生命信号,但峡谷里面的能量读数高得吓人,干扰更强了。”
有战斗!是“织网者”和这里的防御系统交火?还是他们内讧?
“进去看看,小心埋伏。”
小队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进入峡谷。峡谷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冰壁,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冻结而成。空气中那股臭氧和金属电离的怪味更加浓烈,还夹杂着一丝……焦糊的血腥味。
前行了约一公里,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转弯。刚转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转弯后的冰谷骤然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封广场。而广场的尽头,是一面高达百米、光滑得不可思议的冰壁!冰壁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光的幽蓝色!更令人震撼的是,冰壁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复杂到极点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巨大蚀刻图案和符号!
这些图案并非简单的几何图形,而是由无数细密的线条、节点和难以理解的象形文字构成,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冰壁,构成了一幅庞大、精密、充满古老威严感的……星图?或者某种……能量回路图?
冰壁下方,散落着几具穿着“普手”制服、早已冻僵的尸体,死状凄惨,有的被洞穿,有的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般枯萎。还有几台被摧毁的冰机械守卫残骸,与之前遇到的类似。
“这就是……‘冰墓’的入口?”阿亮喃喃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些图案……”“博士”的声音突然从断断续续的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极大的激动和震惊,“……初步比对……与‘星璇’数据库中最核心的、无法破解的‘起源密文’有高度相似性!这面冰壁……可能是一道……需要特定‘密钥’才能开启的大门!”
密钥?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江辰手腕上。
江辰走上前,靠近那面巨大的冰壁。越是靠近,手腕上“星璇”的悸动就越是明显,表盘上的裂纹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微光。他抬起手,缓缓按向冰壁。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冰冷刺骨的冰壁瞬间——
“嗡——!!!”
整个冰壁上的蓝色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深邃如同宇宙星空!一股庞大、古老、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无数连贯的、关于星辰运转、能量潮汐、维度结构的浩瀚知识!同时,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中:
【检测到‘秩序信标’……权限验证中……序列符合……非完整形态……损伤严重……连接不稳定……】
【警告:检测到‘混沌侵蚀’……防御系统部分失效……‘织网者’协议入侵……核心区遭受污染……】
【最高指令:修复‘信标’,净化‘侵蚀’,重启‘冰墓’最终协议,阻止‘纪元回响’……】
信息流庞大得几乎将江辰的意识撑爆!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差点栽倒!阿亮和李芸连忙扶住他。
“辰哥!你怎么了?”
江辰脸色惨白,汗水瞬间浸湿了内衣,又在低温下结冰。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它……在和我说话……”他指着冰壁,声音颤抖,“‘冰墓’……不是坟墓……是某个古老文明的……‘方舟’或者‘观测站’……‘织网者’在试图污染和控制它……他们想利用里面的东西……进行‘纪元回响’……”
“纪元回响?”众人不解。
“就是……重启文明周期……用‘深渊’的力量覆盖现实……”江辰艰难地解释着涌入脑中的信息碎片,“这冰壁是门,也是……考验。需要‘星璇’作为钥匙,但我的‘星璇’受损了……无法完全激活……”
就在这时,冰壁上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变得不稳定,部分区域甚至开始泛起不祥的暗红色!
【警告!‘侵蚀’加剧!防御节点失守!入侵者接近核心!……】
【检测到备用协议……启动紧急接入程序……风险极高……是否接受?】
一个复杂的、由光芒构成的、类似锁孔结构的图案,在冰壁中央浮现出来,正好对应江辰手掌的位置。
接受?意味着可能获得进入“冰墓”的临时权限,但也可能因“星璇”受损而遭遇未知风险,甚至被“侵蚀”感染。不接受?眼睁睁看着“织网者”得逞?
没有时间犹豫了!
江辰看了一眼同伴们坚定而信任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冰壁上那越来越浓的暗红色侵蚀痕迹,一咬牙,将手掌再次按向那个光芒锁孔!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