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楼下,小区花坛旁,四个身影正凑在一起,气氛凝重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躁。
宁愿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脚下的落叶被他踩得沙沙作响。他时不时抬头望向林墨羽家那扇紧闭的窗户,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不解,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宁愿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墨羽那小子,虽然平时宅了点,懒了点,偶尔抽卡上头氪金吃土,但……但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吧?被包养?这太离谱了!”
张凌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双手抱胸,神色相对冷静,但眼神中也带着思索:“宁愿,你确定你没听错?昨晚确实有女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而且他开门时神色慌张?”
“千真万确!”宁愿语气肯定,“虽然声音模糊,但绝对是年轻女性的声音,有说有笑的。而且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那样儿,堵着门,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显心里有鬼!”他越说越激动,“我问他,他还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定骁蹲在花坛边上,手里捏着一根草茎来回掰扯,脸上倒是没什么担忧,反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我靠!宁愿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啊!你们想啊,林墨羽那家伙,要钱没钱,要长相……嗯,就属于这种单纯的、好拿捏的宅男小白脸!给他买游戏,买手办,他就……”他说着说着,自己已经脑补出了一整部不可描述的剧情。
“定骁!”宁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正经点!我们在说很严肃的事情!”
“我很严肃啊!”定骁摊手,“宁愿,你得面对现实。墨羽最近是不是手头偶尔阔绰?是不是换了新手机?是不是抽卡氪金眼都不眨?这些钱哪来的?他那个兼职能赚几个钱?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凌微微颔首,补充道:“而且,根据墨羽平时的社交圈和性格分析,他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识多位关系亲密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异性朋友。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存在某种非正常的、快速的金钱或利益交换关系。”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分析得头头是道。
宁愿听着两人的分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朋友们的推测听起来……竟然该死的合理!一想到林墨羽可能为了钱而委身于某个(甚至某几个)陌生的、可能心怀不轨的女人,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痛。
“可是……可是那也太……”宁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要是真缺钱,可以跟我们说啊!我们难道还能不帮他吗?何必……何必走这种歪路!”
“也许他是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丢人?”定骁猜测道,“毕竟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光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初的地方,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噌”的一声。
三人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初背靠着墙壁,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手中那柄保养得锃亮的训练用剑却格外醒目。她正用一块绒布,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用力地擦拭着剑身。那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的杀气。阳光照在剑刃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她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讨论,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一种“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强烈信号。
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阴影将她大半张脸都笼罩其中,只有下颌紧抿的线条透露出她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手中那柄训练用剑被擦得寒光凛冽,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个阳光刺眼的暑假清晨。
那时的林墨羽,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嘴角总是挂着几分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挑衅的弧度,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桀骜,像只没被驯服、对全世界都带着点不耐烦的野猫。成绩好,实力强,却偏偏行事乖张,是老师眼里“聪明但头疼”的典型。
而她自己,则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剑道上的“怪胎”。那个公园的角落,是她发现的难得清净之地,直到那个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后来才知道是糖)、大大咧咧闯进来的家伙出现。
“喂,问你话呢,装什么高冷?”
记忆中那个带着不耐烦的、微微上扬的语调,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她当时只觉得这人无比碍眼,打扰了她的清净,那份冷漠和不屑是真实的。
可当他的剑与自己的剑第一次碰撞,那股远超预期的力道和瞬间变得专注锐利的眼神,让她立刻收起了所有轻视。那场酣畅淋漓的、最终以平手告终的切磋,是她那段时间里遇到过的最尽兴的较量。
“初?好奇怪的名字。”
“你叫什么?”
“林墨羽。”
“呵,你也没好到哪去。”
草地上并排躺着喘息,斗着嘴,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有点刺眼,却莫名让人觉得……放松。从那以后,那个公园角落,似乎就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了。他们成了奇怪的“剑友”,偶尔约着切磋,更多时候是互相嘲讽,但又在对方遇到麻烦时,会别别扭扭地伸出援手。
初中同校,高中同班,看着他渐渐收敛了浑身的刺,变得……更欠揍了,但也更顺眼了些。他依然会跟她争年级第一的位置,会在她练剑时突然出现,用欠揍的语气点评几句,然后被她追着打。也会在她因为压力心情低落时,递过来一瓶冰镇饮料,用那种“我才不是关心你”的别扭方式安慰她。
她一直以为,这种吵吵闹闹、互相较劲又莫名默契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她习惯了生活里有这么一个烦人又不可或缺的家伙存在。那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她说不清。或许是某次他替她挡开飞来的篮球时?或许是某次她生病,他嘴上说着“麻烦”却偷偷把笔记塞给她时?又或许,只是日久天长的陪伴,让那个少女的心里,早已被一个少年蛮横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从未宣之于口。她是初,骄傲的初,怎么能先低头?更何况,那家伙就是个木头!眼里只有他的游戏、他的手办!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家伙对自己……似乎真的只有“哥们儿”般的战友情?
可现在……宁愿他们说……他可能……为了钱,去做那种事情?
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不是的。林墨羽或许懒,或许宅,或许偶尔不着调,但他骨子里是骄傲的,是有着自己底线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但如果……万一呢?如果他是被迫的?如果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困难,却因为可笑的自尊心不肯向他们求助,亦或者是哪个该死的女人拿把柄要挟他?
一想到林墨羽可能正委曲求全,对着某个陌生的、心怀不轨的女人强颜欢笑,甚至可能受到伤害……初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凛冽的寒光!握剑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无法容忍。
绝对无法容忍。
无论是谁,用什么手段,逼迫也好,利诱也罢,只要伤害了他,她手中的剑,绝不会答应。
她缓缓抬起头,碎发下,那双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动摇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利剑般冰冷而坚定的决意。她轻轻将擦拭好的剑收回,动作流畅而沉稳。
“宁愿,张凌,定骁。”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打破了三人间的讨论,“上去。”
她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但那眼神和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亲眼确认。如果林墨羽是自愿的,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打醒”他;如果他是被迫的……那么,有些人,就需要为她手中的剑,付出代价。
看着初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砍人的架势,宁愿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无奈。
得,看来今天这“社区送温暖”的行动,是势在必行了。
四人不再犹豫,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情,朝着林墨羽家的单元门走去。初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背影决绝而冰冷。
一场因巨大误会而引发的、鸡飞狗跳的“营救(讨伐)”行动,即将拉开序幕。而楼上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墨羽,还正美滋滋地欣赏着格蕾修送给他的画,沉浸在“有妹万事足”的幸福之中。
风暴,即将来临。
五分钟后————
林墨羽还沉浸在格蕾修画作带来的巨大感动和幸福感中,对着那幅画傻笑了足足五分钟,嘴里念叨着“得找个最好的画框裱起来”、“就挂床头天天看”之类的计划。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有力、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敲门声,如同擂鼓般猛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温馨宁静!
林墨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这敲门声,这力度……不会是……
“林墨羽!开门!社区送温暖!”门外传来张凌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热情”。
“我们知道你在家!别躲了!有好事找你!”这是宁愿的声音,听起来努力想保持平静,但尾音那一点点紧绷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FbI!open the door!”
林墨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宁愿!定骁!还有社区送温暖?!这组合……这阵仗……完了!肯定是昨晚的误会发酵了!他们这是组团来“捉奸”……啊不是,是来“拯救失足少年”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手机屏幕,瞳孔地震!
屏幕里,几位英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
“完了完了完了!”林墨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他们肯定以为我……我……这要是被他们看见你们……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定直接把我扭送派出所或者精神病院!”
敲门声更加急促了,还夹杂着张凌那冷静却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墨羽,开门吧,我们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藏起来!快!都藏起来!”林墨羽压低声音,对着手机屏幕气急败坏地低吼,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子上那张珍贵的画,“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快!回手机里去!假装什么都不存在!”
爱莉希雅瞬间领会,虽然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笑意,但动作毫不含糊,如同被擦除般迅速淡化消失,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低语:“哎呀呀~? 看来有客人来了呢~? 小墨羽加油哦~?”
帕朵“喵呜”一声,吓得直接原地消失,躲回了她的“猫窝”应用。
格蕾修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林墨羽焦急的样子,也乖巧地抱着她的画笔,回到手机中。
识之律者还没反应过来” 结果被符华如同拎小猫一样,强行拽进了后台。
眨眼间,手机屏幕恢复了普通的桌面壁纸,仿佛刚才的热闹从未存在过。
林墨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格蕾修的画小心地卷起藏进抽屉最深处,又把桌上的手办们一股脑扫进旁边的展示柜,砰地一声关上柜门!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二次元美少女”痕迹,这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朝着门口走去。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他一边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喊着,一边磨磨蹭蹭地拧开门锁。
门一打开,四张表情各异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宁愿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审视,上下打量着林墨羽,仿佛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定骁则探头探脑地就想往屋里瞅。张凌站在稍后位置,表情平静,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屋内的陈设。而初……她站在最后面,抱着双臂,背着她那标志性的剑,眼神冰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只是淡淡地瞥了林墨羽一眼,就让他感觉后背发凉。
“哟,几位爷,什么风把您们吹到我这寒舍来了?”林墨羽强装镇定,侧身让开一条缝,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挡着门口,“还社区送温暖?我这不缺温暖,缺觉。”
宁愿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接一步跨进门,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桌子干净,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书;沙发整齐,没有可疑的长头发;空气中……除了淡淡的饭菜香,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香水味?
“怎么,不欢迎?”宁愿盯着林墨羽,“昨晚不是挺热闹吗?还有客人?”
林墨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挤出无辜的表情:“客人?什么客人?昨晚就我一个人啊!我看电影呢,声音开大了点?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他试图蒙混过关。
定骁已经溜达着进了客厅,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甚至还故意走到紧闭的卧室门口往里瞟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张乱糟糟的床),嘴里啧啧有声:“墨羽啊,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收拾得还挺……‘简洁’?”
张凌则比较细致,他注意到了桌上那个紧闭的展示柜,以及电脑旁边那部看起来就很新的手机。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林墨羽被他们这全方位无死角的“侦查”搞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周旋:“滋润啥啊,穷得都快吃土了!”
宁愿看着他明显紧张的样子,心中的怀疑更甚。他刚想继续追问,一直沉默的初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清冷,没什么情绪:
“我渴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林墨羽也懵了,下意识地接话:“啊?哦……那边有饮水机,杯子在……”
初却径直走到沙发旁,将剑袋轻轻靠在一边,然后坐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墨羽:“白开水就行。”
她这架势,分明是要……留下来?
宁愿、张凌、定骁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刚才一番搜查,确实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虽然林墨羽的表现很可疑,但硬闯民宅毕竟理亏。初这个举动,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也提供了一个继续观察的机会。
宁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对林墨羽说:“行了,我们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你。初……她可能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聊聊?”他给了林墨羽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张凌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墨羽,好自为之。”他的话意味深长。
定骁则拍了拍林墨羽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兄弟,保重……初姐的剑,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完,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墨羽和初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临走前,宁愿还特意把门给带上了。
砰。
房门关上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墨羽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个空杯子,看着沙发上那个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眼神却让他心里发毛的初,感觉比面对刚才那三个人时压力还要大!
完了……宁肯他们一起上严刑拷打,也比单独面对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初要强啊!
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她到底想干嘛?是真渴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林墨羽的大脑疯狂运转,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递给初。
“初,你的水……”
初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墨羽脸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和一部藏着惊天秘密的手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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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镇魂曲:群主!我****!
经常迷路的黄泉酱:???
镇魂曲:我就在这里骂你!怎么的!
经常迷路的黄泉酱:我**!
镇魂曲:(打赏十块)
经常迷路的黄泉酱:(消息免打扰)您随便来~
(明天就是第一百章,一波大的番外,各位想看甜还是车还是刀)
ps:可能会歪